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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缘去村头进了五十斤的蒜在家里剥蒜,等剥好了给人家送回去再扛回来五十斤的生蒜,每斤的加工费其实也就九毛钱,但反正在家里看店也没什么正经事,看店的时候顺手就能把蒜剥好,能多挣一点算一点嘛。
蒜要提前一晚加醋泡好,不然皮剥不下来,然后再戴上手套用镊子捏住蒜瓣头部夹住一点皮撕下来。泡软的蒜瓣好剥多了。李缘就这样端了两个大盆坐在那里干了起来。小八走到李缘身前蹲下来把手靠在李缘的大腿上盯着他看。李缘轻轻用手指点了一下他的额头说:“要是闲着就泡一块煎饼给七声和六神。”
“哥,我想帮你。”
“先去喂狗。”李缘在家里有一种不可撼动的威严,虽然他一直很温柔。
小八站起身来去喂狗了,不一会又回来黏着李缘像一块摘不下来的狗皮膏药。他问李缘要了一个小镊子也照葫芦画瓢起来,李缘不太想让他干,因为第一次剥完蒜后整个手都被泡得又红又肿,指腹皱皱巴巴的,指尖全是蒜味,又辛又辣。但昨天他刚见证过小八的执拗,只能握着比他大上许多的手一步步教他。
小八学东西很快,尤其是四花和五叶放学后也帮李缘剥蒜后,他整个人都更加亢奋了,莫名其妙的和两个小孩竞技起来,把李缘从厨房喊出来让他看自己脚边成堆的蒜皮。李缘一点哭笑不得,揉了揉他的头像哄小孩一样夸他真棒。一旁的五叶白眼都要飞上天了,四花也很少见的和他生起气来。
在三个小顽固的竞争下,裹着外衣的蒜很快就变成了一大盆雪白的蒜瓣。
晚上睡觉时小八放着自己的被窝不睡,像条泥鳅般灵活的钻进李缘的被窝,伸开手给李缘看:“哥,好痛啊。”
李缘握着他的手细细打量说:“那怎么办呢?明明告诉过你的,不让你干你非干,又不是什么好事。我去找药膏给你抹抹。”说完李缘就掀起被子要下床。结果小八一把把李缘拽回来搂紧在怀里说:“我就干,我想帮帮哥,再说连四花五叶都会,我怎么能不干呢?哥,我不要药膏,你帮我吹吹。”
“吹吹是不管用的。”
“我知道。”
“真是拿你没办法。”李缘捧起他的手学着动画片里的咒语,把嘴巴贴近他的指尖吹了一口气:“痛痛飞飞!”刚念完自己就绷不住了,太奇怪了。于是他侧了个身不去看小八,小八却爬起来换了一个位置又钻回李缘怀里把他搂得紧紧的,李缘只好不做什么反抗。
等到深夜小八睡着了李缘才起来找了药膏蘸着棉签给他上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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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李缘带着小八把剥好的蒜送回去,老板娘上过称后给了李缘四十五块钱,李缘转手塞给了小八说:“这算是你的酬劳吧,反正大多数都是你剥的。你慢慢攒,万一哪天就真攒出来个老婆本呢?”
“我不想要老婆。”小八刚刚说出口就意识到不对,他是想要老婆的。辩解的话未说出,李缘就说随他。他攥着手里的钱没能还给李缘。
接下来的十多天他们都重复着如此无聊的工作。李缘看店、做饭、剥蒜、辅导作业,小八就喂狗喂猫、打扫卫生、剥蒜和黏着李缘。
后来国庆到了,大家都放假了,家里一下子就吵闹了起来,李缘接完二丫后做了一大桌子饭菜。因为几个小孩都挑得很,小八尤甚,不吃葱,不吃姜,不吃蒜苔和肥肉,胡萝卜更是一点都碰不得。
假期的第一天李缘就把所有人都喊醒了,还在美梦中的四花不情不愿的从床上爬起来,但在听到李缘说要带他们去县城买新衣服时两眼发光,一溜烟就收拾好了还去催二丫赶快起床。
到了县城李缘先去给两个女孩买衣服,二丫说:“哥,我不要,一天到晚光穿校服了,穿不了其他衣服。”
“那校服里面还得穿别的吧,到十月就转凉了,你回家一趟又得那么长时间需要买两件厚衣服。”
四花抬头看了看二丫把小嘴一撇说:“二丫姐不要那我也不要了!”
李缘拍了拍二丫的肩膀说:“看,妹妹学你呢,你要是不买,那四花也没有新衣服穿啦!快去自己挑,我挑的你准看不上。”
二丫只好带着四花去试衣服。
接着李缘又带三土和小八去买衣服,最终收获最多的是小八,毕竟他最开始就一身衣服还沾着血。四花这个时候不乐意了:“凭什么他一双鞋三百多,我就八十块钱!”
“小姑奶奶啊,你是小孩,等你长大了我也给你买二百块钱的鞋好不好?”李缘去捏她气鼓鼓的脸。
“等我长大了就通货膨胀了,二百块钱还算钱啊!哥你就是偏心!”
“哪有人不偏心的?我的心就是偏在左边的,不行你去听听我的心跳?”
“那等我长大了你也要给我买名牌!我要香XX!华伦XX!PraXX!哥你以后有钱了得给我买!”
“好好好,以后你要星星我都上天给你摘好吗?”李缘暗自想果然不能让小孩天天在网上看乱七八糟的东西,以后要限制一下四花刷抖X的时长。
李缘算了一下今天的开支不禁有些肉疼,上次那么大的开支还是给小八买抑制剂呢。但李缘又确实是那种再穷不能穷教育,再苦不能苦孩子的人。
“哥,你自己不买一身新衣服吗?”二丫走到他身旁问道。
李缘想了想觉得衣服不想是米面粮油那种生活必需品,衣服是可以新三年旧三年缝缝补补又三年的。新衣服给他们年轻的小孩买就行了,自己是无所谓的。
“我穿旧衣服舒服,再说了我看了一圈都没有喜欢的。”
二丫斜着眼瞪了李缘一下:“哥你又骗人!你是不是不舍得给自己买了!你老是这样!”
“没有的事!”李缘要去捏她的脸却被二丫躲开了。
“哥。”小八的声音放的很低很沉,把兜里这些日子攒的钱都掏出来交给李缘,虽然这些钱基本上都是李缘给他让他好好攒着的。李缘盯着手里有零有整的毛票没说话,他知道那些钱的来历,也知道小八一天数上好几遍总会特别珍重的放在身上。那一沓钱最多的是二十的,其次是五块的,林林总总有个三四百吧。
李缘把他的手合上说财不外露,不能在大路边上掏钱,又说:“我使唤你干活,给你小费,你好不容易攒了这么多又给我,那我岂不是空手套白狼?”
“本来就是要给哥的。”
“那你个一分钱都没有的穷光蛋以后怎么娶老婆啊?”
“可是就是要给哥的呀!”
李缘知道他要是不收小八就敢和他磨蹭到天黑,只好接过钱给自己买了一件黑色的长袖,又转过头对着那一双双等待的大眼睛说:“这下你们都满意了吗?”
“哥,我以后会好好找个有钱的老公的,然后给你买香XX!华伦XX!PraXX!”四花叫嚷着。
“小姑奶奶啊,我是真丢不起你的人,你给我好好学习,不要成天想乱七八糟的事!”李缘笑着揉了一把四花扎得漂漂亮亮的辫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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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上睡觉时面对着那么一个爱贴着他的“庞然大物”,李缘第一次放下戒心认真打量着这个alpha,看他脸上有没有痣,数他又多少根睫毛,李缘用自己的眼眸去描摹着他的长相,想把他的模样深深的印在自己脑海里。
他不得不承认小八是他见过长的最好看的alpha,虽然他根本没见过几个alpha。但这个人对自己有一种致命的吸引力,他愿意对他好,就算只有一块钱也会傻不愣登的张开手给他,无论他干什么他都会跟着他、帮他。李缘从来没有感受到来自同龄人的这种爱意,二丫很好,三土很好,大家都很好,但李缘很清楚的知道那是掺杂着责任感的亲情,而不是毫无理由、荒诞又奇妙的感情,他和小八只是因为一次奇妙的缘分相识,彼此既没有长久的时间做保证,又没有血缘冲当纽带。只是偶然遇见了而已。但他愿意在他面前卸下肩负了太久的好哥哥责任,也能像个二十岁的少年一样说笑,偷懒,被别人惯着小脾气。
李缘是从石缝里卖力发芽的小草,任风吹日晒还是雨雪风霜。但小草之所以顽强的迸发着所有力量去生存,不是因为他喜欢,是只能这样,如果可以他也想当一小下温室里的花,有人浇灌,也被爱着,即使花期很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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