卧室内,孟冉仰躺着呆呆地望着天花板。一片漆黑的房间内,衬得孟冉漆黑眼眸明亮水润,只是那毫无情绪的眸子便愈发像是一汪深潭一般望不到底。
翌日
一晚上没敢深睡的赵怀静早早地起了床。一闭眼就是噩梦,还不如早一点起床来的比较好。
赵怀静抓了抓睡得凌乱的头发,给自己倒水喝的时候看见孟冉房间的们依旧紧闭,想来应该还没有起床。
于是,赵怀静决定还是先做个早饭再说。赵怀静平时一个人生活的时候是几乎不吃早饭的,现在有个还在长身体的未成年人住在他家,他还是不能亏待了人家。
虽然把孟冉喂得壮实了只会更有利于他日后违法犯罪,但是面子上的功夫他还是不得不做。
赵怀静点了点厨房里的食材,便关上厨房的门开始忙碌了起来。
等赵怀静端着自己做好的早饭从厨房里出来的时候,孟冉已经洗漱好了。
“赵老师,早。”孟冉还是老老实实地跟他打招呼。
“早,”赵怀静将蒸好的红薯还有馒头端上了桌,“收拾好了就来吃饭吧。”
“好。”孟冉老老实实坐下,又接过赵怀静从端出来的热牛奶。
赵怀静:“多吃点吧,你们高中生费脑子饿的快。”
孟冉点头,闷声开始吃起早饭来。
“对了,”吃着饭的时候孟冉突然开口,“赵老师,我刚用你的手机给我爸打了一个电话。”
赵怀静顿时一愣:“怎么突然想起给你爸打电话了?”
孟冉露出了几分不好意思的神情,说:“我脚受伤了,老师为了我只能睡沙发,我吃住也得老师照顾我,这样也太过意不去了。”
孟冉接着说:“我给我爸打了电话告诉他我受伤了的事情,看看他多久回来,总不能麻烦老师太久吧。”
赵怀静只得干笑两声:“你太跟老师客气了,顺便多双筷子的事情,不麻烦的。”
没有人比他更清楚孟冉和他父亲之间的关系了。孟父怎么可能因为孟冉受伤了就赶回来呢,他爸爸现在出走在外又不给他留钱,这不就是希望他自生自灭吗。
现在孟冉用自己的手机给他父亲打电话,摆明了就是想利用自己和他呆着的这件事情来威胁他父亲回来。
现在孟冉就像是孟父圈养的恶魔,他想要自己将其扼杀,但唯独不愿意的就是家丑外扬。要不然,警方也不至于现在也还找不到杀害孟母的凶手,甚至连其头颅都还没有找到。
赵怀静想,孟母的头颅估计就在这两人家中,这父子俩的思维都不可按正常人的逻辑来推理。
很明显,自己已经成了孟冉的筹码了。
想到这里,赵怀静看着孟冉的眸子不禁冷了几分。
果不其然,孟冉在赵怀静家呆了没有几天,孟父急匆匆的就不知从何地赶了回来。
赵怀静那天刚一起床,就听见有人敲了门。他一打开门,就看见孟父站在了他家门口。
在看见他的时候,赵怀静还愣了愣。自从来到这个世界,他还是第一次这么近距离地看见孟父的模样。
他和孟冉长得很像,即便是已经不惑之年,但是依旧眉眼挺立,看得出年轻时也是个英俊的人。许是因为最近家中的不幸,他头发中的银丝隐约可见,那双眼眸倒是晦暗无底,和孟冉的双眸像极了。
“赵老师,”孟父率先开了口,“我来接孟冉。”
赵怀静道:“哦,好的,我这就叫他出来。”
说罢,赵怀静转身唤孟冉的名字,不多时,孟冉便一瘸一拐地从屋内走了出来。背对着孟父的赵怀静没看见孟父在抬眼看见孟冉身影时,眼中那一闪而过的恐惧。
赵怀静上前搀扶住孟冉,将他带到孟父的面前:“孟冉,你爸爸来接你了。”
孟冉点点头,轻轻对孟父笑了笑,说:“爸,你回来了。”
孟父避开了孟冉的视线,只对赵怀静说:“赵老师,这几天给你添麻烦了。”
赵怀静摇头:“没关系。”
孟冉上前拉住孟父的手臂,转身对赵怀静说:“赵老师,谢谢你。”
孟冉在触碰到孟父手臂的时候,孟父的身体微不可查地颤了一下,而这一切赵怀静也尽收眼底。
赵怀静将之前给孟冉买的药递给了孟父,说:“没事儿,回去也记得按时敷药。”
孟父将药瓶接了过来,说:“嗯,那我们先走了。”
赵怀静点点头,和两人告别。
孟父搀扶着孟冉,背影似乎有些沉重。忽然,赵怀静开了口:“孟先生……”
孟家两父子停住了脚步回头看他,赵怀静笑笑说:“我放假在家也没有事情,你平时照顾孟冉有需要的话,随时可以找我帮忙。”
孟父眸子动了动,似乎想要和赵怀静说些什么。不过,他喉头几度滑动,却还是什么都没有说。他冲着赵怀静点了点头,转身离开了。
赵怀静呆立在阳台许久,直到看见父子两人的身影走进对面单元楼内,赵怀静才转身回了自己家。
赵怀静心中有种无力感,阴雨欲来,他却好像什么都做不了。
傍晚六点,小区一声巨响划破长空,正在屋内看书赵怀静手指忽然颤了颤,锋利的书页将他的指腹割破,几粒鲜红的血珠渗了出来。
赵怀静顾不上手上的伤口,他快步来到门外,顺着栏杆向下一望,便看见楼下院子中已经挤满了人。人群正中央,正是孟父。
他的躯体在水泥地的碰撞下已经扭曲变形,大片的血液从他的身下流出。今早才跟他说过话的人,现在就像一滩烂泥似的在地上工人围观。几乎已经裂开的头颅中,一只几乎要脱出眼眶的眼球不甘地向上望着。
赵怀静本能地抬眼看向孟冉房间的窗户,可此刻那里却空无一人,只剩窗帘随风飘摆着。
赵怀静冲下楼,他正要上前时却看见有一道人影冲到自己的面前,跪在了孟父的尸体旁。
来者正是孟冉。
他像是双腿脱了力一般他跪在孟父身旁,一双眼睛泛着红呆呆地看着尸体的惨状。
在场人见了无不悲悯,担心这个孩子是受太大的打击,才这样一副模样。
赵怀静也缓缓走上前去,看着孟父的惨状他不禁又想起了孟父早上对他欲言又止的样子。他闭眸长吸一口气,五指握紧成拳。
很快警察也赶了过来。封锁现场,拉走尸体,原本血腥不已的场景很快不复存在。
警戒线以内警察在对孟冉问话,赵怀静看着红蓝闪烁警灯之下孟冉的侧脸,耳边听见的是周围人对他的同情。
孟冉的父亲沉湎于丧妻之痛,几度挣扎后还是选择殉情追随自己的亡妻,只留一个孩子孤苦无依。
这是他们这栋破落小区里人尽皆知的悲剧了。
在警察离开后,赵怀静在心神恍惚间来到了孟父坠落的顶楼。
他仔细勘察了现场的痕迹,不出所料一切都很合乎常理。在孟父大致坠落的地方,赵怀静找到了有人为攀爬的痕迹。这里的天台平时都是上锁状态,少有人至,因此天台的围墙满是灰尘,上面留下的痕迹清晰可见。
围墙的灰尘上面只留有孟父一个人的鞋印和掌印,只要痕检人员稍一检验就能分辨出这到底是谁留下的。就算掌印可以有人在孟父意识不清的时候留下,但是鞋印的受力情况根据每个人的体重和走路姿势不同也不尽相同,这是伪造不了的。
既然这些痕迹留在这里没被清理,那么就证明这确实是孟父留下的。也就是说,孟父肯定是在意识清醒的情况自己站上了天台的围墙。
明面上看起来,孟父的死确实是一切正常。
但是,赵怀静觉得有一点很奇怪。
孟父坠落的地方是在天台入口的最右侧。一般来说,一个心存死志的人选择跳楼就不会再特意选地方了。天台入口处正对着的就是视野最开阔,也是直线距离最近的地方。
就是普通人单纯来天台闲逛也通常会直接朝着正前方走去。可孟父偏偏是转了个弯,选在在天台的一个拐角处跳了下去。
赵怀静顺着孟父跳下的地方望去,原本孟父陈尸的地方只剩一片暗红的血痕。骇人的高度让赵怀静莫名升起一种眩晕感,他转过身背靠着墙壁缓缓坐下。眼睛一闭,闪过的是孟父尸体那暴突的双眼。
他呼吸凌乱,脑中的眩晕感花了好久的时间才逐渐消弭。赵怀静身为法医对于尸体早已是司空见惯,但不知怎么的,孟父的死状总在他的脑海中萦绕不去。
也许他看见了孟父和他分别时他眼中明显的不安,而他却什么都没能帮上忙,于是愧疚感对他纠缠不放。但也兴许是这具身体的原主本身就是一个普通的教师而已,陡然见了这么血腥的场面生理性地不适了。
赵怀静将手背压在额头上轻叹一声,双眸缓缓睁开,瞳孔却在看见站在自己面前的那道身影时骤然一缩。
“赵老师……”
孟冉轻声唤他,那声音低哑传到赵怀静耳中却带起了一股森然阴冷的感觉。
孟冉接着说:“您怎么在这儿?”
天色已暗,赵怀静看不清晰孟冉的模样。只看见一道修长的身影立在黑暗之中,他的发丝随风而动,平日里好看的五官此刻只可见一片阴影。
强烈的恐惧感让赵怀静血液冰凉,仿佛在一瞬间倒抽回心脏,剧烈跳动的心脏几乎要冲破胸膛。
眼前不过是一个十七八岁的少年,可却仍赵怀静带给了极大的恐惧感,他甚至都不管呼吸,生怕惊动了眼前站在黑暗中的恶鬼。
赵怀静握了握早已满是冷汗的手,才缓缓开口说道:“我……来看看这边……”
眼见孟冉并未说话,赵怀静扶着围墙从地上站起身来,接着说:“孟冉,你们家发生这些事情要节哀。”
赵怀静调整好自己此刻的情绪,继续让自己扮演好赵亭午这个角色。
“嘁……”
一声极轻的冷笑顺着夜风传入赵怀静耳中,让他几乎以为自己听错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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