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晚赵怀静又头疼得厉害,剧烈的疼痛让他从睡梦中醒了过来。
赵亭午这具身体实在是太差了,稍微有个日晒雨淋就会生病。像头疼这种小毛病虽然不严重,可也确实让赵怀静难受得厉害。回想起他刚刚占据这具身体时那病恹恹的样子,他都在怀疑他能够占据这具身体别是因为原主没有熬过那次发烧。
在床上辗转好久,头疼还是让赵怀静无法入睡。没办法,赵怀静找了一片止痛药吃下干脆下床溜达了一圈等着药效发挥作用。
因为头疼,他又是一身汗。擦了擦额角的汗,赵怀静又习惯性地开门走了出去。这栋老小区是典型的回字布局,开门就是说过道可以眺望楼下大院的风景。
所以,就算不是为了关注孟冉赵怀静也喜欢打开门站在门口吹吹风。
他原本的年龄就要比孟冉大上几岁,这种小区也算是他的回忆了。
凉风习习,许是止痛药发挥作用了,赵怀静感觉自己的头疼稍微有些缓解了。
赵怀静长呼胸中的一口浊气,闭上眼静静感受夜风带走他身上闷热的汗水。缓过劲儿来的赵怀静正想转身回屋,却看见楼下有一人正从大院里穿过。
这个人赵怀静当然认识,他就是孟冉的父亲。赵怀静抬手看了看腕表,现在是凌晨1点多的样子。
孟父这个点才回来?
不过他记得孟父好像是在什么研究所工作的,搞科研工作的加班到这个点回家也算正常。
自孟母尸体发现之后,孟父那次将孟冉毒打一次就几乎不太回家了。赵怀静特意观察过,孟父回家的日子几乎是屈指可数。听他们楼下经常聊八卦的大妈们说,连他们这种喜欢早起的人也只偶尔见过孟父提着打包好的干净衣服出门。
三天不回家,回家也是收拾好干净衣服第二天一大清早就离开。看来孟父是真的不愿意面对孟冉。
孟父现在就是让孟冉自生自灭的状态,他除了不常回家以外,估计也没留给孟冉一分钱生活费。他们学校食堂是可以提供三餐,孟冉家之前应该是充了一些钱在孟冉饭卡里,因此读书的时候孟冉还不至于饿着。
可周末的时候孟冉就只能饿着肚子了。在最近几周周末,赵怀静都没看见过孟冉家里开火。眼看着这几周下来,孟冉已经很明显瘦了一大圈了。
赵怀静想起之前孟冉在他手底下工作的时候,他就知道孟冉有很严重的胃炎。他原本还在奇怪孟冉看起来家里条件好像还挺不错的样子,怎么年纪轻轻把胃炎搞得那么严重。
现在,他终于知道原因了。
在他晃神间,孟父已经回到了他家。可只消片刻,赵怀静又看见了孟父的身影如同鬼魅一样出现在了孟冉的房间中。
今天孟冉可能是因为饿得头很发昏,今晚睡觉都忘记拉上窗帘。所以赵怀静猛然看见孟冉房间出现了个人影时,也被吓了一跳。
而走入孟冉房间的孟父没有开灯,就那么悄无声息地立在床头,静静地看着他熟睡。这样的情景,看得人不禁有点汗毛倒竖。
孟冉没有饭吃,所以睡觉是他抵抗饥饿最好的方式。赵怀静也借着高处的月光看见此刻的孟冉睡得很熟,也许他正做着什么美梦。
突然,孟父像是发了狂似的一把揪住孟冉睡衣的衣领,将孟冉从床上拽起来了
赵怀静注意到孟冉从睡梦中惊醒后有片刻的迷茫,而后在看清来人后,迷茫一闪而逝,取而代之的是毫无波澜的眼眸。他麻木地蜷缩在床的一角,浑然不觉他父亲发疯似的落在他身上的拳头。
也许在那窗帘之后,这种事情也已经发生过无数次了,孟冉早已经习惯。
一窗相望的赵怀静就那么安静地看着孟冉被毒打,他想兴许是他法医做久了看过太多令人发指的案件,所以连带着他的心也硬了。所以在他看见孟冉被自己的父亲这么残暴对待,他也能泰然观之。
可赵怀静想想,自己也不想做对毒蛇心软的农夫。一个能把自己母亲肢解的人,仅仅只是遭受父亲的殴打属实是太轻了。
孟冉父亲还在不知疲倦地殴打着孟冉,他一把揪住了孟冉的头发想把他从床上拖下来,力道之大恨不能把头皮剥离下来。剧烈的疼痛让孟冉如死物一般被拖下床,他重重地落在地板上,骨肉在地板上碰撞出沉闷的声响。
即便他脸色已经惨白,可孟冉却依旧没有露出任何痛苦的表情。他好像抽去了自己的灵魂,只留下一具躯壳承受着生理上的折磨。
终于,孟父累了。他手上的动作越来越慢,拳头也挥不动了。他喘着粗气,一张脸因为暴怒和剧烈的运动涨得通红。看见在躺在地上的孟冉,眼中厌恶之色毫不掩饰,像是在看街边满身恶臭的脏乞丐一般。恨不得啐两口唾沫再走。
等平顺了自己的气息后,孟父转身离开,连一个眼神都吝惜地不给孟冉。他利落的样子,像是殴打孟冉成了发泄情绪的措施。心情不好便是一顿拳打脚踢,然后带着畅快满足的心情潇洒离去。
孟父离开房间后,赵怀静看见孟冉还是在地板上躺了很久。在这个角度他是看不清孟冉脸上的表情的,只看见孟冉的胸膛还在均匀地起伏,出问题应该是不会的。
好半天,孟冉终于动了。像是自己的灵魂回了壳,他缓缓地从地上坐起,此刻地板冷硬的触感和全身剧烈的疼痛仿佛才传入他的神经,让他疼痛得脸色惨白。孟冉坐在地上缓了好久,才慢慢支撑着自己坐回了床上。
赵怀静看着动作极为缓慢的孟冉,他知道孟冉一整天没有进食外加被这么剧烈地殴打,只怕此刻他能够保持清醒已经是极限了。
他看见孟冉的身体在颤抖着,连日来食不果腹,孟冉已经瘦得有些脱相了。
近来天冷,孟冉习惯穿着外套。此刻看着仅穿着睡衣的孟冉,赵怀静才发现这个只有17岁的男孩已经快只剩一具骨头架子撑起了这件衣服。
突然,赵怀静的指尖忍不住颤了颤。
他看见孟冉在床边呆坐了许久,好半天才拖着不便行动的身体开始整理凌乱的床铺。而下一刻,赵怀静却心头一颤。
因为整理床铺的孟冉在不经意的抬头时,和他的眼神撞在了一起。
今晚的月色很明亮,月光如轻纱一般盖在地上,平日黑夜中不辨轮廓的物体在今夜也是清清楚楚能看到。赵怀静知道,孟冉肯定是已经看见他了。
孟冉在接触到他的眼神停顿了片刻,可那眼眸里既没有不堪被撞破的躲闪,也没有殷切的求救。他的眼神从来没变过,幽深无波。
赵怀静也没有躲闪孟冉的视线。他静静地望着他,眼中亦是没有任何波澜,丝毫没有为人师表却不作为的惭愧。
片刻后,孟冉木然收回自己的视线。他缓缓走到窗前拉上自己的窗帘,遮住了自己的不堪。
看见对面楼熄灭的灯,赵怀静仍在原地站了许久,随即一声轻叹散了入了风中。
他在想后来的孟冉为什么那么泯灭人性。真的是因为他天性如此,还是因为此刻太过悲惨的遭遇?
旋即,赵怀静又摇了摇头。孟冉母亲的死这件事情相当蹊跷,就冲这两个人隐藏尸体这件事情他就在想孟冉母的死这两个人一定有不为外人所知的内情。
赵怀静猜想,凶手应该就是这两个中的一个,另一个只是知晓内情而已。
其实赵怀静也假设过孟冉父亲是凶手的可能,但是他今天亲眼看见孟父疯狂殴打孟冉的样子倒是忽然觉得他是凶手的可能性很小。
长期躲着不回家,回家必先殴打孟冉一顿确保他不会对自己造成威胁,这是很明显惧怕孟冉的行为。
这样子,实在是太像惊弓之鸟了。也不知道孟冉到底干了什么事儿,把他吓成了这样。
是以,赵怀静也并不想管孟冉的被殴打的家事。只不过赵怀静到现在都还没想明白,到底是怎样残忍的天性,才能把第一个杀戮的目标定为自己的至亲之人。
一夜过去再次在教室里见到孟冉的时候他又如往常一般早早到了学校开始学习。
说来也还真是不巧,虽说他们同住一个小区,但赵怀静去学校的路上从来没有遇见过孟冉。是以,他也没能当面看看孟冉对于他昨晚的袖手旁观是何表现。
他打量着孟冉,宽松的校服遮住了他瘦削的身板以及满身的伤痕。要不是昨晚他因为不舒服起夜意外撞破了他的家事。他估计也不会知道平时静好的孟冉竟默默承受着这些。
“赵老师……”
赵怀静今早带着早自习,思绪飘飞到孟冉家的事时一个怯懦甜美的女声在自己的耳边想起。
“啊?”回过神来的赵怀静忙应话,“怎么了?”
在他旁边的女生叫肖霓,是他们班的学习委员,也是孟冉的同桌。
肖霓将一沓作业本放在桌上:“赵老师,今天的数学作业都收齐了。”
赵怀静:“好,都放这儿吧。辛苦你了。”
肖霓轻轻摇了摇头:“嗯,那老师我先回去早读了。”
“嗯,先回去吧。”赵怀静看着眼前的女生,眼带笑意,一副和善的模样。
其实,他当老师的经验不算少。前世他不也正是孟冉的师傅?只不过当个带教和正儿八经的老师区别还是挺大的。等赵怀静在学校里生活了一段时间后,他终于也明白了为什么当初他读书的时候那些老师对着他们这些班尖子生总是和颜悦色了。
成绩优异又听话懂事的学生实在是暗无天日的教育生涯中极大的宽慰了。
肖霓这个小姑娘人长得好看,成绩又好,能当上学习委员足可见其优异。只不过这个小姑娘性子文静内敛,倒是和她同桌的孟冉十分相似。
两个相貌出众又性子相似的人挨着坐,就连他办公室里的老师也没少打趣他俩般配。孟冉的心思他看不出来,不过这个小姑娘他发现至少是有点喜欢孟冉的。
这个女生话少,却不似孟冉深沉难懂。从她平时的处事,赵怀静看得出她是个心思细腻,有着自己内心小世界的人。
只是他实在是不知道,为什么她会喜欢上孟冉。
少女心事,对于赵怀静这种已经三十岁了还没谈过恋爱的人来说,还是太过难懂了。只是,喜欢上谁不好,偏偏要喜欢孟冉呢?
赵怀静回忆前世孟冉的事情,想起确实是有一个女孩子在孟冉加班的时候来给他送过吃的。
他对于工作之外的八卦事情并不感兴趣,所以来给孟冉送东西的女生是谁他倒没有特别关心过。只不过,他记得他同事说那个女孩子还挺漂亮,而且是孟冉多年的同学。
现在看来,那人很有可能就是肖霓。
天生的反社会人格本来就意味着情感的缺失。这样的人,会交女朋友他本身就觉得奇怪。更何况,据他的观察,至少孟冉现在明面上表露的是对这个女生没有任何兴趣。
那后来孟冉到底是因为什么,才同肖霓来往得那么密切。
早自习之后,就是学生们上课的时间了。赵怀静今天的课在上午排得满满当当,几个班里讲了下来。赵怀静早已是累得直不起腰,不过好在他下午的课并不算太多。因此,赵怀静吃完饭后干脆趴在自己桌上睡到了学生下午第一节课下课。
刺耳的下课铃声想起,昏昏沉沉的赵怀静才睡眼朦胧的从自己的桌上直起腰来。
“赵老师,你们班上的孟冉今天上课的时候不舒服,我叫人给他送到医务室去了。”风风火火的物理课李老师进门就扯着嗓门对赵怀静说道。
“不舒服?出什么事儿了?”赵怀静想起孟冉那一身的伤,心头有些担心是不是那脆弱的身板此刻有些受不住了。
李老师把课本往桌上一扔,旋即拿起自己的紫砂保温壶猛灌了几大口浓茶,说:“好像是有点发烧。话说你这个学生性子太闷葫芦了,都生病还硬撑着不说。还是他旁边的小姑娘热心。”
李老师不修边幅地用手背擦了擦嘴上的水渍,咂着舌头说:“现在的学生身板儿还是弱,动不动就伤风感冒。”
赵怀静:“发烧?”
李老师:“嗯,对。校医说烧得有些厉害,本来说要联系家长先接回去的,可孟冉好像不太愿意。就只能让他吃了药躺一会儿再说。”
回想起孟冉家中的情况,赵怀静点点头:“那就让他躺会儿吧。”
赵怀静知道以孟冉和他父亲现在这种关系,他父亲是绝对不会管他的。发烧严重他回去一个人估计也没办法照顾自己。既然孟冉想留在学校里,那就让他留着。不过令赵怀静没想到的是,听他们办公室的老师说,他们一整个下午都没看见孟冉从校医室回来。
孟冉病得这么严重吗?
赵怀静心中纳罕,又想起昨夜孟冉浑身的伤痕。心中不免担心会不会在学校里闹出什么事情来,因此身为人民教师的赵怀静也只得亲自跑一趟校医室。
他们办公室离校医室其实并不太远,回字形的教学楼上四楼走到走廊尽头左转就是校医室了。
揉着酸痛的颈椎,赵怀静走到了四楼。远远他就望见了校医室。
白色的窗帘在风中飘摆,在起起落落的帘布之后赵怀静看见了屋内的场景,一瞬间瞳孔有些微微地放大。
屋内是两个如玉的璧人拥在一起,那是孟冉和肖霓。
孟冉双眸轻闭,俯下身子吻在肖霓的唇上。他修长的手指没入肖霓乌黑的发丝,扣着肖霓的后脑按向自己。而肖霓面颊带粉,长长的睫毛不住地颤抖着。即便女孩十分紧张,可不安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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