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玉荷刚下马车,就有人热情地迎了上来。
郝清平要招待官员,在临走之前,他朝满脸惊喜的小丫鬟说,“红鸾,你先带小姐四处转转,红梅院现在空着,累了便带她去那处歇息吧。”
交代完一切后,他便领着人先去客堂了。
红鸾带人进门,清秀的面庞满是感慨:“公——小姐,二公子前几日便派人传话到府里,说您来了,之前我还不相信,没想到真的见到你了。”
裴玉荷打量眼前少女有些消瘦的脸,和记忆中的其中一张对了上来,她试探地问:“红鸾?我们之前是否见过?”
少女眼前骤然一亮,“小小姐您还记得我!之前小小姐和三小姐回黎州的时候,正是奴婢照料您的衣食住行。”
两人漫步在郝府内,见荷花凋零,池中只有零星几条红鱼游动。
裴玉荷蹲下来,衣摆随着她的下蹲而散开,有一角垂落在池面上,泛起一片波澜。
她探出手轻轻碰了碰水面,一只小红鱼便摆动着尾巴游到了她手下,湿润滑溜的触感抵在少女的指尖。
凉凉的,让裴玉荷弯了弯眼睛。
红鸾见到这个画面,怀念道:“小小姐还是一如既往的让这些小鱼喜爱,还记得之前三小姐总是调侃您,说您上辈子兴许就是一尾小红鱼。”
“小红鱼多好啊,”裴玉荷出神,“什么都不用想,只用等着投喂……”
想着想要,她摇了摇头,“不行,这也不好。”
良久,她蹲累了,站了起来,“做什么都没有做人有意思不是吗?”她歪着头,下意识去找熟悉的身影,却没有瞧见。
“……”
人呢?
她皱了皱眉。
“做人确实更有意思一点,”红鸾沉思,“喜怒哀乐,那是做小红鱼体会不到的。”
想到外公,裴玉荷道:“外公他现在如何了?”
从红鸾的口中得知,外公如今的病情相比前几日已经有好转了,但仍然嗜睡,而且有时候醒过来会分不清现实与梦境。
甚至几次郝清平进去时,都会被他误认为是大儿子回来了。
裴玉荷想要见见外公,可红鸾连连摆手。
“小小姐,你就饶了我吧,现在除了大夫们和二公子以外,谁都见不到老爷,这件事奴婢也做不了主。”
“好吧……”少女很快调整了情绪,弯着眼睛,“红鸾,带我去红梅院吧,我好久没有去过了,不知道还和我记忆中的样子一不一样。”
“小小姐随奴婢来!”
少女们快步下摆动的衣摆,倒映在池中,犹如两尾游动的鱼。
红梅院顾名思义,在裴玉荷的记忆里这里种满了梅花,每到冬日下雪天,便能见到皑皑白雪压梅。
仿佛一幅画。
“自从三小姐走之后,这里便空了下来,“红鸾的声音有些低落,不过很快便扬了扬头,“但老爷吩咐过,几乎每日都有打扫哦,而其中的寝室都是奴婢打扫的呢。”
“小姐快来看看,是不是还和记忆中一模一样?”
推开门,雅致的摆设与幼时的记忆重叠,她走向梳妆台,看见铜镜里出现的脸,神情有些恍惚。
“奴婢还记得,之前三小姐便是在这里为小小姐梳妆的呢,那时候的小小姐可喜欢咱们黎州了,好说歹说都不愿再回京城。”
裴玉荷自然也想起了,她怀念地眨了眨眼睛,将眼眶中温热给逼下去,“是啊,黎州是个好地方,谁愿意离开呢。”
自从离开黎州以后,她的记忆中就只有一堵堵红墙绿瓦,以及规矩与束缚,勒得她喘不过气来。
红鸾看向墙上挂的那幅画,最后又落在铜镜前的少女背影。
她咬了咬唇,轻声唤道:“公主……”
裴玉荷闻言回头,对上那双怯生生的眼眸,她笑了笑,“在这里就别这样叫我了,还是像你之前一样叫我小小姐吧,我喜欢你这么叫。”
“好——小小姐,我还是叫你小小姐,”红鸾鼻头泛红,眼眸中的水色一闪而过,“这些日子来苦了您了,娘娘……三小姐出事的消息传来时,奴婢还不敢相信……”
“老爷更是气急,一病不起,”她抹了把泪痕斑斑的脸,“当时我就在想,那个来黎州的小小姐该怎么办啊,京城离黎州那么远,她若是受了伤受了苦也没有人在身边,而且陛下也——”
那时的老爷几次想要进京,都被驳回。
几乎是在那年,他们与京城的消息就被刻意切断了。
而偶尔听闻的消息,也不过是道皇帝怎么宠爱先后之女,怎么让她脱离丧母之痛。
甚至前段时间,还听说玉圣公主相看上了一商贾之子,非他不嫁。
可谁能想到,其实真正的公主流落民间,饱受苦难才走到了他们黎州的地界。
而那位传说中“爱女如命”的皇帝陛下,则……不提也罢。
红鸾缓缓吐出浊气,看向那挺拔的背影,想到了幼时和她差不多大的小女孩,调皮极了,像是一颗圆溜溜的山楂球,又酸又甜。
“小小姐,”她鼓起勇气,“我能为你梳妆一次吗?”
从到山寨至今,裴玉荷一直都没有好好打理过头发,每次都是束起最简单的马尾,很多时候还因为不习惯,马尾松松垮垮。
几次都是被同行的少年看不过眼,帮她扎得干净利落才算是好。
她看见铜镜里自己有些凌乱的碎发,头顶没注意居然翘起了一根,发尾有些打结,被她糊弄抓了几把,但看上去仍然有些怪异。
与几个月前还是玉圣公主的她,全然不同。
“当然可以,”她对着镜中靠近的少女露出笑容,“麻烦你啦红鸾。”
红鸾接下身前人的发带,放在梳妆台上,一手捏着梳子轻柔地理顺青丝,一边抿着上翘的唇,“不麻烦,小小姐还和小时候一样,嘴甜得让人心颤。”
裴玉荷眨了眨眼,“真的吗?我还以为——”
她还以为,和某个毒舌的人待久了,自己也会近墨者黑。
“以为什么?”
少年清越的嗓音乍然响起,惊得正在挽发的红鸾手一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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