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还以为你又要给我来一口。”
这是某人后知后觉的反应。
裴玉荷一个人闷头走在前面,闻言停下脚,在人与自己并肩时冷笑一声,“看来没有满足你的想象,你很失望啊?”
不过。
她总觉得哪里不对劲,但又说不上来。
周怀砚挑眉,“确实很失望。毕竟在我好不容易从里面逃出来救下某位大小姐后,她居然都不愿意给我一个正脸。”
“……”
不想和疯子说话。
在周怀砚口中得知,他一开始就没有和那些百姓同行,而是独自去采药,从他带着那已经塞满的背篼来看,确实没有撒谎。
至于他是怎么在被封了路后还能出来的。
裴玉荷瞥了眼他早就收起来的暗阁令牌,腰间空空。
还能怎么出来的?
这些日子的相处,裴玉荷都能想象到他在发现路堵了以后,变成在树上跳来跳去的猴子。
而且对于这人来说,山里的路即使被堵了其实也不影响他,毕竟百姓们之所以会被困在里面,不是因为完全没有办法出来。
而是山中地势复杂,密集的树林只有小孩侧着身子的距离,即使能过,但周围盘旋蠢蠢欲动的野兽可不是唬人的。
但这位比某些野兽还凶恶的家伙,显然拦不住他。
在听说里面的人被困住以后,他便主动提出和她一起去帮忙。
虽然裴玉荷持怀疑态度,但多一个人,尤其是一个武力值高的人没理由拒绝。
不过——
“你能别一直跟着我吗?”裴玉荷终于忍不住了,她指向前面开路的人,“请你去发挥你的余热,而不是在我旁边当个甩手花瓶。”
要知道,自从答应了这人同行后,他就一直待在她身旁,在她每次处理完一处藤蔓后就发出一声惊呼。
好像她干了什么惊天动地的事似的。
裴玉荷听在耳中,只觉得刺耳极了。
这人就是在嘲讽她,她看透了。
而在不知不觉中,他们已经落后大部队许久,身上缠绕的藤蔓让她心烦,被她胡乱斩断后,心中腹诽。
这些藤蔓怎么就像长了眼睛似的,光往她身上缠,身边无所事事的某人跟滑溜溜的泥鳅一般,沾染不到分毫。
眼看着距离越来越远,裴玉荷有些心急,可越心急越容易出事。
由于之前一直被绕,裴玉荷也不想影响大家的进程,就将照明的琉璃灯给了之前的姑娘,可没想到离开了琉璃灯后,周围的视野会如此昏暗。
即使之前和身边的人走过不少路,但她还是不习惯走山路,尤其是入夜后,视野变得模糊不清,总是会被突然出现的东西或者石子绊到。
不过裴玉荷并没有因此而放弃,或者在身旁某个人唧唧歪歪的怂恿下回去。
她清理完挡路的杂物后,顺着大家踩出来的路跑了上去,试图跟上前面的人。
周怀砚慢悠悠地走在少女身后,看向那因为快步而飞扬起来松松垮垮的挽发。
明明穿的通身深色,极致的蓝被墨色染得看不见原本的色彩。
可莫名的,这样的她在他看来,像是一只误入林中的深蓝蝴蝶,笨拙地试图融入大自然,可她不知道的是,她本就属于自然。
看着那蝴蝶般的身影,脖颈间的疼痛还会隐隐作痛,周怀砚眼眸微动。
想起了那天夜里,怒火中烧的少女被他压在地上,那双往日清明的眼中犹如失去理性的野兽,激怒后点燃的野性让他指尖发麻。
也许他也病了,这几日反反复复闭上眼时,都是少女由于愤怒泛红的眼眸。
“……”
他深吸了一口气,结果就被前方一声声尖叫唤回了神。
“狼——有狼!快跑啊!”
周怀砚抬头看去。
如潮水般的人群往回跑,每个人脸上都是惊惧和慌乱。
飞跃而出的银发狼群,在黑夜中双目极亮,就在即将扑上落后的一个行动不便的老者时,一道刀光一闪而过。
滚烫的猩红飞溅而出,喷溅在老者的半个身子上,那头灰发染上了血色。
就在他脚下一个趔趄,即将摔下地时,一个结实的胳膊将他捞了起来。
他惊慌地抬头,只看见少年冷冽的下颌,从他的角度很难看见年轻人的表情。
身后的狼嚎声不断,按理来说他应该惧怕,可在少年的怀中,他有种难以说明的安心。
他沉重软如泥的身子骨一轻,还没反应过来便发现自己已经被人带到了树,巨大的树枝除非他打滚否则很难掉下去。
而在他惊慌无措之际,怀中多了一把匕首,少年的语速快而轻,“有蛇虫靠近,就用它。”
话音刚落,那下坠的身影便融入了狼群之中,毫不犹豫,似乎对这种事已习以为常。
分散逃跑的人群因为少年的出现,挡住了那些可怖的狼群,有人只来得及匆匆回头。
便瞧见那看似高挑的身影,在狼群之中,群狼根本不是一个人能抵挡的,撕咬伴随着狼嚎。
那人身上的玄衣早已不完整,可身法却并没有丝毫停下,眼花缭乱的刀法在手臂被撕咬下,更加发狠。
银辉透过层层枝叶,渐渐高升,直到撒落在少年染血的衣摆。
早已破烂不堪的黑靴旁,躺满了刀刀致命的银发狼群。
而唯一还存活的头狼眼中嗜血,猩红的眼眸中倒映着对面面无表情的少年。
周怀砚马尾早已散落,黝黑的长发湿漉漉的,蜿蜒地紧贴在脖颈,直到深入衣襟。
耳侧的碎发有血珠滴落,砸落在那持刀人的肩头。
那双沉重的眼睫微抬,漆黑的瞳孔却全无惧意或疲惫,亮得骇人。
不远处的草丛后传来细微的动静。
他嘴角牵起,并没有回头,“下次回来跑远点,否则刀剑无眼。”
话音一落,头狼朝他扑来。
原本身体还在打晃的少年闪身躲过,腥热的血溅在他脸上,让他下意识眼睛一闭。
解决完一切后,通身的疲惫很快便席卷周怀砚全身,他下意识将手中断了半截的长刀插地,试图维持身影。
可没想到,眼前骤然一黑。
在他倒地之前,身后传来匆忙的脚步声,柔软的身体将他接住,让他不至于摔下去时撞在泥中石头。
也不至于脑袋开花。
高悬的弯月被红日所替,又渐渐落下,昏黄的天色洒落下来,如同提前点燃的烛火。
裴玉荷在里面的人出来时立马站了起来,“赵大夫,怎么样了?”
走出来的赵大夫,正是之前周怀砚所救的老者。
因为少年的及时出现,他并没有收到什么伤,剧烈起伏的情绪也早已经平缓了下来。
甚至在回来的时候,还能想起把他以及周怀砚采的草药给背回来。
袖子染了血的赵大夫摆了摆手,“没事没事,恩公现在身上的出血处都已经止住了。”
“不过我从来没有见到过这种体质的人……”
赵大夫一边往外走一边喃喃自语。
裴玉荷闻言一愣,连忙追了上去,“等等,你说的这种体质是什么体质?”
“啊,”赵大夫回神,“你不知道吗?恩公天生便对痛觉不敏感,这种病症相当罕见,我也只听过一个同行人见过,不过……”
“不过什么?”
老者摇了摇头,“那个人最后的下场很惨,没有痛觉是一件非常可怕的事情,感觉到痛并不是一件坏事,它也是一种保护自己的手段,能在遇到危险时及时反应过来,而不是一味的鲁莽,以为伤不到根本。”
而且没有痛觉的人会天生对情感产生一定的影响,无法体验其中的‘乐趣’,也会让他们难以融入人群中。”
老者扭头看向屏风后,随后叹了口气看向身旁的少女,“姑娘,我方才为恩公上药的时候,发现他身上有许多致命伤,稍有不慎就会丢了性命,你是他的朋友,希望你能劝劝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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