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依拍下肖卜的手，问正事：“你这个病，是什么时候开始的？症状都有哪些？除了血吟草还用过其他药吗？血吟草的药香又是怎么回事？”
闻言，肖卜歪着头思考了好一会儿才道：“你刚问我什么？”
裴依深吸一口气，心想自己还是第一次这么认真的对待患者，道：“我刚才说……算了，”裴依还是觉得一个问题一个问题慢慢问比较好，“第一个问题，你这个病是什么时候开始的？”
肖卜答道：“去年六月份，日子记不太清了，围剿结束后回营里晕着躺了一天，第二天就被疼醒了，主要就是疼，不只是右手，而是哪哪都疼，不过疼的时候没有预兆，也没有规律。世子听说后便把血吟草给我了，嗯……后来疼痛程度是减少了，而且右手不疼了，不过右手除了还有知觉，大夫探不到脉象，功法也转不动了。
至于药物，用过血吟草之后其他大夫便不敢用其他的药了。再然后每当受伤什么的，一流血就会有药味，我也不知道为什么。”肖卜一口气全说完了。
裴依只记住了肖卜说的症状，然后道：“第二……诶你……”
裴依反应过来肖卜已经把他所有的问题都回答完了，只好默默闭嘴不言。
洛一离好巧不巧地打破了沉默，推门进入：“二位好兄弟，虽然我知道自己再而三的打扰你们有点不道德，但我真的想找人再说说我的功绩。”
裴依发现洛一离换了身白衣，手上多了把折扇，在胸前摇啊摇，好不风雅。
“这位是？”肖卜注意到洛一离后跟着一位着黑衣的人，腰间挂了枚雕得龙飞凤舞的玉佩，生的倒俊俏，不过比起裴依还是差了些，但一袭黑衣比起那脸随便长的丘金却又是顺眼了许多。
“哦，介绍一下，”洛一离侧过身，裴依这才看清此人样貌，“这位是合族太子殿下，玄祈，这两位是……”
肖卜不可置信地问道：“等等，合族的？”
裴依也不敢相信，他还沉浸在洛一离描述的两族恩怨故事里：“太子殿下？”
“对啊，你们隐居山野多少年了？”洛一离表示鄙夷，向二人解释，“最新消息啊，合族请求停战，并且将本族太子，也就是他，玄祈，送往白族做人质，期限三年。”
肖卜与裴依对视一眼，明了了事情经过。
洛一离合了折扇：“我继续哈，这位躺床上的、一身麻布衣衫的是我们白族的肖将军肖卜，虽然已经辞官了，而且身患重疾不知道什么时候会挂了。”
洛一离转向裴依：“这位是裴大夫裴依，虽然不会武功，也没习过什么功法，传说他还背不熟《万草录》。”
裴依冷着脸起身行了个礼。
肖卜看向洛一离。
“看我做什么？”
玄祈忍不住笑出声来：“你平时介绍人都这样先把别人的缺点说一通吗？”
肖卜撇嘴：“时不时抽风，随了他师父。”
裴依点头表示认可。
玄祈问道：“你的师父是谁？当真有趣。”
洛一离大方地指向肖卜：“他，我武功他教的。”
裴依笑了，肖卜白了洛一离一眼：“没大没小，我好歹也算你的救命恩人。”
玄祈脑袋上两条条黑线划过，尴尬而又不失礼貌地对洛一离道：“世子不是要说正事吗，快说吧。”
于是洛一离招呼人搬两把椅子进来，拉着玄祈与裴依并排坐在肖卜的床边。
六只眼睛齐齐看向肖卜，现在天已经黑了，画面有些诡异。
肖卜无语地看着三人:“给我送丧哪？”
闻言裴依自觉将椅子后移一段距离。
肖卜点点头:“这样就舒服多了。你要吹什么丰功伟绩，说吧。”
洛一离折扇一开，娓娓道来：“今早，肖将军去裴大夫那看病的时候，我刚好在青桧楼请红绫的一位上层领导吃饭，哦对了，青桧楼的落针雪松特别好喝，据说是流南城的特产，然后我们听了会儿曲，青桧楼最近来了个姑娘，名气不输之前的阿七姑娘，也是唱兰梅戏……”
“你再扯这些有的没的我就把你逐出师门了。”肖卜威胁道。
“好好好，重点就是刚才我去接太子殿下时又遇见他了，从他那打听到倪适是花了多少钱才请动的人，然后我硬塞给他比倪适高十倍的价钱，最后他决定取消刺杀肖将军的任务。”
说完，洛一离扇子一合，“怎么样，我解决了一个大麻烦。”
肖卜却道：“你这么败家侯爷知道么？还有，你怎么会认识红绫的上层领导”
洛一离收回笑容，道:“这个……我不能说，真的不能。”
“好吧，那你能不能解释一下为什么要把太子殿下带到这里来呢？”肖卜换了个问题。
“这个嘛，是因为他虽是人质，却也算陛下的女婿，所以陛下亲笔写下责任书，保证太子殿下三年里在白族境内不受到任何伤害。”
“这与你将殿下带来有什么关系？”肖卜不解。
“问题就出在这里呀，陛下印章盖错了，确保人员那里印了你的名字。”
“可是将军已经辞官了。”裴依道。
洛一离答道:“因为合族提出和解，两族停战，所以陛下要奖赏立了功的人，这不你是第一个立功的，印章自然摆在最前面，陛下拿顺手了。”
“这么扯的吗？”肖卜不得不感慨一下自己的戏剧人生，“那也没有必要真的将殿下带来这里……啊我是说陛下完全可以重新写一份责任书，或者将殿下委托给其他将军便好，最好不要是我。”
玄祈问道：“为何？”
肖卜答道：“因为向世子说的那样，我不知道什么时候就挂了。”
“你不会。”裴依下意识出声道。
肖卜看向他：“你说的，你负责。”
裴依愣了下，然后道：“好。”
“欸裴依，你一年前是不是见过一种唤作枯麻疹的病？”洛一离想起件事，突然发问。
“见过。”裴依点头。
洛一离来了精神，问道：“那你可有药方？”
“有的。”裴依也没多问，起身去寻笔墨写了份药方，交给洛一离。
“你可得好好收着，为了配出这方子，裴依差点把命搭在里面。”肖卜出声道。
“这不是医书上的方子吗？”玄祈有些好奇。
裴依摇头：“并不是，医书上从未记载过枯麻疹，这是近年来才流行的疾病，去年我与几位大夫一同研究才得出的方子。”
“那为何说你差点把命搭在里面？”洛一离仔细将写有药方的纸对折，小心收进袖子里。
肖卜开始回忆一年前的事。
一年前，肖卜军营里的军医的一位远房亲戚的邻居的猪快生了，军医给肖卜的理由是：“我学医时靠的是乡里邻里的资助，亲戚跟邻居借了挺多钱，如今虽说是还完了，但飞黄腾达也不能忘本啊！而且那户人家比较穷苦，家里仅剩一头猪，要是……”
“批了批了，你去吧，但是要在开战前回来。”肖卜听得不耐烦，准假了。
不久后裴依听说了母亲的事，脑子里就冒出了一个荒唐的想法：假装军医，混进军营后再找机会恁死倪适。
说做就做，他就来到肖卜面前，面不红心不跳的行礼。
“军医？”肖卜看上了裴依长得绝美的脸，脑子抽风地说了句：“你猜我信不信你。”
裴依其实特别心虚，听到肖卜说信不信的话就觉得自己这个想法没戏：“将军可信也可不信。”
这就等于说“我招，我就是冒充的”一样。
肖卜挑了下眉，心说罪过，道：“看在你长得这么赏心悦目的份上我就信了吧。”
“谢将军。”裴依不知道为何自己要谢，但是他第一次理解为什么历史上的美人会祸国殃民了。
这之前，裴依与几位大夫商讨了几份枯麻疹的药方，但是实践出真知，他们还是要找齐所有的药做做实验才行。
不巧的是他们的经费用完了，就是这么现实，买不起实验用的药，他们就只能自己去找药。
肖卜的军营驻扎在一座被白雪覆盖着的高山下，裴依找来的时候差点被风夹雪吹迷路了。不远处接壤着合族地界，这里是冰原，正值六月好天气，这里温度不是很低。
有一份药方中需要一味唤作冰草的药，冰草长相普通，生长在军营旁的那种高山上，很难与杂草区分开，神奇的是冰草在刮风夹雪时会因为被风吹折、被雪打湿而发出淡黄荧光。
一天，在刮风夹雪时，裴依编了个理由就出去寻找冰草。
裴依很幸运，他发现就在军营旁的那座高山上就有一株冰草，并且没有长在崖壁上，而是长在崖边上。
裴依很幸运，传说是真的，他背不熟《万草录》，刚好忘了《万草录》里记载采摘冰草时的注意事项，刚将冰草连根挖下，一股刺鼻的味道扑面而来，裴依握着草懵了半天，等到双目有些模糊时才将冰草装入携带的药囊中。
裴依很幸运，起身转头就遇到了合族的侦察兵，同裴依一样，侦察兵是被冰草的荧光吸引过来的。
于是侦察兵一脚踢过去，裴依脑子还有些晕乎，被风刮的清醒一点时人已经在空中画出优美的弧线，急速向下坠去。
裴依终于想起冰草被挖下时会散发刺激的味道，这种味道对人有眩晕的作用。不过如今再想背《万草录》，已经来不及了，他只能求死的不要太难看。
“高空抛……人啊？”
裴依听到了肖卜的声音，强打着精神睁开眼，自己不知何时已经被肖卜接住。
“裴大夫，若是这风雪没有把我的脸抽得生疼，我是不会看见你的。”肖卜轻功很好，紧抱着裴依，轻飘飘的落地。
“你怎么会从上面被抛……啊不，被踢下来？”肖卜抱着裴依不撒手，却迟迟等不到回答，偏头一看，裴依已经晕过去了。
肖卜只好把人抱回去，不过半路上裴依醒了，告诉他合族的侦察兵已经发现军营了，肖卜风轻云淡的答了声“哦”，却不把他放下，理由是：“我冷。”
再后来，由于位置暴露，围剿日期提前，肖卜却在围剿前一天就把裴依放走了，真正的军医是按时赶到了，不过他按的原来的时间，耽误了许多受伤士兵的最佳治疗时间。
“伟大的裴大夫带着什么草去研究，最终研究出了能治疗枯麻疹的药方，挽救了许多百姓。”肖卜完美结尾，笑吟吟的看向裴依。
裴依心里却觉得有些不平衡，救了许多百姓，弃了不少士兵。
玄祈道：“原来是这样。”
洛一离伸了个懒腰：“那什么，天色以晚，我们就各回各房间睡了吧。哦对了，裴依，你今晚睡在肖将军院子里的偏房吧，因为府上客房满了。”
洛一离指指玄祈。
“好。”裴依倒是没什么异议。
“那我们走吧。”洛一离起身，又对着肖卜道:“肖将军，有什么事就找裴大夫，我想他不会介意的。对吧？”
裴依答道：“嗯。”
三人走到房间门口，就在裴依将要踏出房门时，肖卜叫了他一声。
“裴依。”
裴依顿住脚步，转身道：“嗯？”
“没事，就叫一下你的名字。偏房在右边，别走错了。”
“哦。”裴依转身走出门，关门时，又道：“谢将军。”
肖卜盯着门上的花纹，心思早已飘到云边上了。
文笔有些生，可能有时候详略不当，抱歉，我会进步的！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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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章 第三章 夜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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