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4
面对金昭烈的动作,文泉只是皱了皱眉,没有说话。
尽管她觉得金昭烈可能有一些往普通友谊以上发展的意图,但是另一方面,她又在心里劝说自己,说不定不是这样呢?
有可能是她太自恋,才把异性的一点儿小小的举动当作追求的信号。也有可能是她太自闭,对于人与人之间的界限划分得过于苛刻,错误地理解了金昭烈的想法。还有可能是她的面色看起来确实不太好,金昭烈只是出于关心同学的本意,下意识地这么做了。
不管怎么说,金昭烈在作为同桌相处的这大半年里,他一直对自己多加照顾,文泉愿意尽可能地把事情往好的方向猜测。
这一定只是一个小小的意外。
等到她下节课去找宿友借到外套,再把金昭烈的外套还给他,那么一切都会恢复原状。
她由衷地这么希望。
在高考前,文泉希望自己的校园生活千万不要出现什么岔子。
05
“最近教室里开空调,是不是吹到你太冷了啊。”
班主任叫住了刚从厕所里洗脸出来的文泉,关怀备至地询问道。
向来睡眠不足的文泉习惯在晚自习刚开始的时候去厕所洗一把脸,用冷水的温度让自己的大脑清醒一些,以免晚自习的时候抵抗不住睡意,直接睡着过去。
很少有和老师直接面对面沟通的经验,尽管班主任的言语很温和,但文泉还是略有些紧张,大脑连组织语言的功能都有些退化,下意识地就直接点了点头:
“是有点冷……不过我穿上外套就好了,没有什么太大的影响。”
“看来还真是这样。”
班主任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没有说些别的什么,只是挥挥手就让她回去继续晚自习了。
文泉内心长舒一口气,走回了教室。
第一节晚自习下课后,巡堂的班主任又出现在教室后门。
他拍了拍坐在门边两名同学的肩膀,低下头跟他们说了些什么,然后又向文泉和金昭烈的方向走来。
“金昭烈!”
面对自己在班里的左膀右臂,班主任的神情都放松了不少。
听到声音,文泉也从面前的习题中抬起头,看了一眼班主任后,又重新低下头去。
估计是什么班级活动之类的吧。
文泉觉得跟自己也没啥关系,也就不关心了。
“你和文泉坐到靠门边那里吧,那边离空调远,又靠近窗户,要是实在太冷的话还可以开窗。我跟何怀宁他们两个人说了,他们都同意。”
吩咐完之后,也不给文泉商量的余地,班主任留下一句话就走了:
“动作要快点噢,尽量下节晚自习开始前搬好。”
文泉缓缓地抬起头,目光从习题一寸寸地挪到了金昭烈的脸上,盯着少年满怀期待的邀功神情,最终还是无奈地说道:
“谢谢。”
“我想你可能不太习惯找老师提要求,就自作主张地帮你说了一声。”
得到了文泉的道谢,金昭烈看上去开心极了,眼睛亮得像是会发光。
他似乎把这份道谢误解成了某种许可,瞬间拉近了两人的距离,然后在文泉反应过来之后牵住了她的手。
“你看,就算你穿了外套,手还是这么冷。”
擅长各种体育项目的少年手指间还有些薄茧,滑过文泉手心时,让她完全无法忽略掉这个动作额外的亲密意味。
文泉忍不住再次皱了一下眉毛。
在她决定抽回手之前,一句插进来的话让金昭烈松开了手。
“我们这边收拾好了,你们的动作最好也快一些噢。”
何怀宁,坐在教室最后排另一端的两名同学之一,他的脚步声轻巧地没有半点儿声响。靠近这边的时候,背对着他的金昭烈根本没有意识到背后有人,只有面对着金昭烈的文泉见到了他往这边走来。
不过,似乎因为金昭烈身体的遮挡,何怀宁并没有看到角落里他跟文泉两人的动作。所以,他跟班主任一样,只对着金昭烈讲话,仿佛文泉的去向理所当然交给了金昭烈,全部都由他代为处理。
被催促之后的金昭烈立刻站起身开始收拾,嘴里连声答应道:
“行!马上哈,我们马上就好!”
手重获自由,文泉动作隐秘地用外套下沿擦了擦手心,也开始收拾东西。
事不过三。
她心想,如果下一次金昭烈再有类似的肢体接触,那么她就跟金昭烈开诚布公地谈一谈,问问他究竟是有什么想法。
心里拿定了主意,文泉收拾东西的动作也变得轻快了一些。
不管怎么说,能换一个远离空调的位置,对于这件事情本身,文泉还是感到开心的。
见两人开始收拾,何怀宁也准备转身离开。
在他转身前,文泉若有所感地扭头看了他一眼,没想到却跟对方的目光正好对上了。
何怀宁看着她,也在看着她的手。
见到文泉向自己看来,他的唇边带出了一丝若有若无的笑意。
只用这一个眼神,文泉立刻确定了。
他看到了刚才发生的全部事情。
06
第三次远比文泉预料中的来得要早。
那是隔天早上,下雨的一个早晨。
出门前,见到雨势不小,文泉挽起了裤脚,换上了一双不怕被雨水泡到的凉鞋。
等撑着伞匆匆走到教学楼,从后门进入教室坐到自己的座位上之后,她才抽出纸巾来把脚上和腿上的雨水擦干。
尽管裤腿的边缘无可避免地还是溅到了一点儿雨水,但是比起裤腿和鞋子全都变得湿漉漉要好的多了。
擦干了腿脚上的雨水,文泉借着坐在教室最后排没有什么人看得到的优势,悄悄地把凉鞋脱下来,摆在桌底晾干。然后她又把裤腿放了下去,往下扯了扯,遮住自己**的双脚。
幸好,为了避免她长高导致衣服穿不下,她父母一直都给她买大一码的校服。这么一遮,就严严实实地把她的脚全部都遮住了,只要没有人弯下腰盯着她的脚看,哪怕是路过的同学都发现不了她光着脚。
只要熬过两节课,等凉鞋干了就好。
然而,文泉漏算了一个人。
她忘了坐在她旁边的金昭烈。
由于脚上没穿鞋的原因,文泉只能把脚踩在课桌下的横杆。如果只是坐着不动还好,一旦需要稍微移动身体,她的动作就会变得非常别扭。
于是,当她试图伸长手臂,接过前排同学举在空中的试卷时,她摇摇晃晃的模样引起了金昭烈的注意。
他把试卷从前排同学的手中抽下来,放在文泉的桌子上,目光却在她身上一寸一寸地游曳着。
从脖子到上肢,再从腰部到大腿,最终落在了她的脚上。
没等她反应过来,或者说,她反应了过来也没有用——金昭烈已经弯下了身体,比她体温高上些许的温热手掌握住了她藏在过长校裤下的脚。
“你的脚是不是还没干,我帮你擦干吧。”
金昭烈的脸上带着不自然的殷切,露出一种近乎迷醉般的神情。
“松手。”
文泉低声喊道。
她晃了一下自己的脚,但她的动作却没能把对方从某种幻觉中唤醒。
于是,她用力抬起大腿,借助着惯性,狠狠把脚跟往下一撞,把禁锢住自己左脚的手掌踩在了地上。
手上的痛感终于唤回了金昭烈的理智,他后知后觉地松开了手,神情中却仍带着些困惑,似乎是不知道哪里出了问题。
趁着这点儿空隙,文泉立即把还没有干的凉鞋重新穿上,脚踏实地地踩在地板上后,她双眼直勾勾地盯着对方,一字一顿地说道:
“我不喜欢别人乱碰我身体。”
“好恶心。”
金昭烈的脸刷得一下变得惨白。
07
事情似乎重新变得正常起来,仿佛那天早上的事情确实只是个意外。
自从文泉明确表达出厌恶之后,除了极为偶尔的、似乎是金昭烈自己也没反应过来时,就下意识地捏了她的脸,或者是摸了一下她的手以外,他再没有做出更过分的行为——甚至他还会在收回手后,紧张而局促地向文泉道歉。
一向擅长忍耐的文泉,这下子连发火的机会都找不到了。
但是金昭烈又开始了别的动作。
时不时带些零食到教室,借着“大家都有份”的理由硬是要塞给她一份;还有趁着她课间睡觉的时候,悄悄帮她即将见底的水瓶打满水;以及在她上课时快要睡着时,小心翼翼地轻声叫醒她。
文泉说不准这到底是代替道歉的补偿行为,还是锲而不舍的追求行为。
她决定跟宿友商量商量。
文泉的宿友之一,是从高一开始就跟她在一个宿舍的好友。
这位好友性格可以说跟文泉是两个极端,她人美嘴甜又善于社交,年级里没有她不能搭话的同学,总是活跃在各类校园活动中。
哪怕她的成绩有些让人伤脑筋,也不妨碍老师们都对这位性格开朗的学生喜爱有加。
可以说,要不是有这位好友天天在宿舍里跟她分享八卦,文泉可能连班上同学的人脸和名字都不能完全对得上号。
只可惜,高三重新分班之后,好友不得不含泪目送文泉被分进重点班。
文泉觉得,没有谁比这位好宿友更适合商量异性话题了。
“噢!原来是这样子。”
听完文泉对于她和金昭烈近况的描述,好宿友的大脑飞快运转起来,倘若高考的内容是人际交往,文泉毫不怀疑她可能会成为成林中学的屏蔽生之一。
“现在我有三个猜测。”
好友竖起三根手指,向她一一道来。
“第一个,他的自我感觉过于良好。你同桌觉得以他的魅力而言,没有女生会厌恶与他的肢体接触,不经意的小触碰反而能让青春期的高中生激素加速分泌,然后你就会因此喜欢上他。”
“要吐了。”
面对好友的侃侃而谈,文泉面无表情。
“第二个,临近高考,过大的压力让他脑子里面理性的弦绷断了。他应该从之前开始就喜欢你,只不过考虑到其他原因,一直都没有表现出来。直到最近压力超过了他理智所能控制的阈值,脑子不太正常,就突然开始变态了。”
“这个有点儿道理。”
文泉点点头。
“第三个,他确实压力过大,也确实需要一个释放压力的出口,然后他在一番权衡利弊之后,选择了你。”
文泉没太听懂好友的第三个猜测,她困惑道:
“这是什么意思?”
好友笑眯眯地一屁股坐在了文泉的书桌上,翘起一条腿搁在另一条腿上,尽管做出这个动作有些粗俗,但她姿势看上去却依旧优雅。
桌椅之间的高度差使得坐在椅子上的文泉不得不仰起头,好友目光怜爱地回望向她:
“就是看你好欺负啊,可怜的文同学。”
“你想想看,你在班里几乎查无此人,而你同桌人缘又那么好,而且这个座位还是老师安排的。有点儿风吹草动无伤大雅的小八卦传出来,大家的人心肯定都是向着你同桌的。”
“真是神经病。”
这下子文泉听懂了,她露出厌恶的表情。
“他不能找别人吗,非得找我?”
虽然作为被骚扰者而言,文泉对于金昭烈现在是万分嫌弃,但从客观的第三者角度而言,文泉不得不承认,以自己同桌的条件,他要是想找一个可以搂搂抱抱的女朋友简直轻而易举。
成林中学也不缺这种搭子情侣——反正就是凑在一起纾解压力嘛,文泉觉得金昭烈的□□还是有些卖相的。
“这你可就低估你的魅力了。”
好友若有所思地盯着文泉,上上下下地打量了几个来回。
“该怎么说呢……你有时候散发出的那种——抱歉啊,我只是客观描述,没有批评你的意思——就是你因为社交匮乏,有时候对仅有的亲近的人流露出来的依恋。噢我的天啊,该不该说真的很让人心动呢。”
坐在桌子上的好友趁机俯下身子,亲昵地摸了一把她的面颊:
“就像现在你对我这样子。”
“我靠,滚啊。”
“哈哈哈哈哈哈!”
在文泉发火暴起打人前,好友大笑着从桌子上跳下来,一溜烟消失在宿舍门口。
不过,不管是那种猜想,最终结果都大差不差。
文泉打开手机,在自己的微博小号上发了个吐槽。
【摊上了一个脑子有病的同桌,真倒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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