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师兄，可否让我们在山门借宿几天。”顾晓梦鞠躬，边说边将钱袋露给守门弟子看，示意她们可以付住宿费。
弟子看着几人疲惫的模样，原先戒备的心渐渐放下了，他从门中探出身来，弯身回礼。
“几位稍等。待我回去请示长老。”声音中带着稚气。
片刻后。大门重新打开。
“几位跟我来吧。”
一踏进山门，压抑的气息扑面而来。没想到，故地重游，竟是这般陌生。
昔日的山门欣欣向荣，随处可见弟子练习的身影，灵兽敞着肚子在草坪上睡觉的现象更是平常。
如今，冷风萧瑟，四处不见弟子和灵兽的影子。顾晓梦心中苦涩，无端想起高竹来，他背叛了山门，投靠了魔族，最后沦落到被魔族利用的下场。
她无法想象魔族还有何种非人的手段。
庚癸跟在顾晓梦身后，沉默不语。他感受到了顾晓梦情绪的低落，眉眼间也多了几分无措。他在龙族时，族人性情高傲，从不会轻易展露自己的情绪。出逃来到凡间后，被魔族作了奴，发现这世人大多是多愁善感的。
来到客房后，弟子吩咐几句便出去了。
顾晓梦将李宁玉放在床上，动作轻柔，生怕弄疼了她。扭头一看，另一张床上躺在千殇，床边的人却消失了。
不一会，门外站着两位老仙，说是要替几位疗伤。顾晓梦这才反应过来，原来庚癸是出去请人来医治了。
“劳烦二位了。”顾晓梦退了出去，潮湿的冷风灌进她的衣袖，她拢紧衣服，轻轻地关上了门，免让寒气钻了进去。
背靠在墙壁上闭目养神的庚癸朝门口看了眼，拍了拍衣服上的灰尘，迅速走到顾晓梦身前。
“主人。”庚癸恭敬地弯腰行礼，神情专注又严肃。龙族讲究等级尊卑，对主人自然不能怠慢。
顾晓梦愣了愣，“不必如此。你我并无契约关系。你是自由的。天涯海角，任君游历。”从严格意义上来说，庚癸并不是她的灵兽，那日替他消除了契纹后，他便真正获得自由。
庚癸抬头，诚挚地说：“龙族向来恩怨分明。主人既然救了我，我定当留在主人身边报答你。”他待顾晓梦从不越界，在自己的一角安分守己。
“停！”主人二字越听越让她觉得别扭，她下意识抬了下右手，却牵动了手臂上的伤口，“你可曾听过，'朋友'二字。”
“我们之间不适合以主仆相称。既然是萍水相逢，结识作朋友可好？”
庚癸迟疑地点了点头，在他的观念里，不同等级的人是无法做朋友的。
他们之间保持一定距离，庚癸却也清楚看见顾晓梦抽动的嘴角，以及僵直在空中的手。
衣袖上大片的血迹触目惊心，顾晓梦挺直了身体，她感受到臂上又涌出一阵温热。
“你的手…”庚癸语气有些犹豫，顾晓梦的脸上没什么血色，但气息平稳。阁楼那一战分明她也受了内伤，却还能撑到现在。
顾晓梦将手臂往身后藏了藏，不在意地说：“无碍。我已经好多了。”说来也蹊跷，手握着破云时，身上的疲惫感瞬间消失了，并且感受到灵力的回流。
剑灵的出现时机没有规律，她无法自主召唤它。只有在一些特别的时候，剑灵才会主动现身。
门开了。老仙提着箱子走了出来。
“两位内伤较重。需要静养。”老仙瞟了眼顾晓梦的手臂，皱着眉，“你这手臂…”
“谢谢老仙。留下些绢帛与药物便可。”顾晓梦拜谢后，赶紧走了进去。留下庚癸送老仙离开。
屋内安静地让顾晓梦不敢呼吸，空气中弥漫着中草药的香气。室内摆设极为简单，却足够干净整洁。
目光落到李宁玉身上时，她的心莫名跳得很快。床上的人已经换了身干净的衣裳，神色平静，安安静静地躺着。
顾晓梦颤抖着嘴唇，坐在她的床边，眼中含着泪光。她想要在无人的旷野大喊，肆意发泄心中复杂的情绪，然后好好的大哭一场。
李宁玉似乎是感受到顾晓梦的存在，秀眉弯起，张着嘴唇，顾晓梦慢慢地俯下身子。
“晓梦！晓梦…”一滴泪从眼角滑了下来。
这几声呼唤，顾晓梦听得真切，喉口似乎堵住了，发不出一点声响。那滴泪顺着眼角滑下之时，几乎是一瞬间，她便抬手想要擦去李宁玉脸上的泪。
那只手最后停留在半空中，那满是泥垢和血污的手怎么能去触碰她干净的脸颊呢？
顾晓梦盯着李宁玉姣好的面容入了迷，心中竟萌发出一个大胆的想法。她一点一点靠近李宁玉的脸颊，样貌也在她的心底一点点生了根。
永生永世，不要忘记。下一世她们还要再遇见。
一个极致温柔的吻落在李宁玉眼角，吻去了苦涩的泪。动作轻柔地怕弄醒昏睡的人。
李宁玉却在此刻睁开了双眼，眼中似有一汪春水，紧紧地瞧着顾晓梦。四目相对之际，顾晓梦心跳慢了半拍，愣着不知下一步动作。
“你分明眼里有我，又怎么骗自己两眼空空…”
素手紧扣顾晓梦的后脑勺，双唇相贴，一种奇特的感觉从心间传来，名曰**的火焰已经将顾晓梦包裹，她无处可躲…
左手刚触及李宁玉柔软的腹部，耳边便传来一声轻哼。顾晓梦的头脑清醒了几分，迅速撤回了手。
李宁玉的眼中飞快闪过一丝失落，不轻不重地咬了下她的嘴唇。随即支起身子，认真地打量着顾晓梦。
瞟到那扎眼的红色时，她先是一愣，吃力地从床上爬起，查看顾晓梦的情况。
“为什么还没包扎？”顾晓梦只是呆呆地盯着李宁玉看，舔了舔受伤的嘴唇。即使她知道李宁玉生气了。
李宁玉暗暗咬了咬后槽牙，顾晓梦不回答盯着她舔嘴唇做什么。
“忍一忍。”扯开布料后，一条还在冒血的长口子出现在二人面前。李宁玉倒吸一口冷气，小心地替她处理伤口。
现下的李宁玉依旧虚弱，坐立几分钟额头便沁出汗水。顾晓梦神情专注地擦去那人脸上的汗水，脸上不自觉露出笑容。
原先低头忙着手中事情的人，注意到这一举动，抬起了头，一个温暖的笑容映入她的眼帘。
她同样回以一个淡淡的笑容。有多淡呢？像一句闲来无事的问候，或许下一秒就会被遗忘。但这却足以在顾晓梦心间留在浓墨重彩的一笔。
“嘶…玉姐轻点…”裹上绢帛的时候李宁玉刻意加重了力道，让顾晓梦长点记性。听到她的痛呼后，李宁玉才满意地松开手，“若是处理不及时，你的手就废了。”
顾晓梦抬了抬自己的右臂，看了一会，突然又直勾勾盯着李宁玉看。
又是那人畜无害的目光，李宁玉疑惑地扭头。只听见，伤了右臂的人故作忧愁地问道：“它要是废了…最直接的受害者会是谁啊？”
李宁玉愣了愣，脸肉眼可见的红了，她磨了磨后槽牙，难以置信地投去警告的眼神。
“疼疼疼！玉姐！我错了！”顾晓梦弓着身子，捂着她受伤的右臂，欲哭无泪地望着李宁玉的背影。
背身的人耳根子已经红透了，李宁玉百思不得其解，顾晓梦何时这般孟浪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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