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泱到容城已经凌晨了。
一个多月没回来,家里空荡又安静,餐桌上是早已经开败了的花,很久没人居住的样子。
宁泱把枯掉花枝收捡了,把叶昀周送的玫瑰放进花瓶里,她趴在岛台上,一圈一圈转着花瓶,新摘下来的玫瑰透着蓬勃,生长的气息。宁泱小心翼翼地凑上去轻嗅了嗅,闻到搀着泥土味道的淡淡玫瑰香。
她在剧组也收到花了,也有很多人跟她说杀青快乐。但那是每个人都会有的。流程一样的祝福。但宁泱有的,一直也只有流程化的东西。除了这束玫瑰。
这种“独一无二的”概念对宁泱来说有点奢侈,仅仅是往这个方向想,她都有点儿畏手畏脚,犹豫不决。
宁泱这一晚上都没睡好,第二天早上是被罗慧娴的电话叫醒的。
她迷迷糊糊地接起来,刚睡醒嗓子哑,罗慧娴听着不对劲:“又生病了吗?”
“没有啊。”宁泱昨天晚上失眠,天亮才模模糊糊睡过去,“老妈,我睡觉呢。”
拍戏的时候作息不稳定,有时候白天,有时候拍大夜,宁泱一般杀青之后都会闷着头睡两天。她进组拍戏的周期长,一般进组前后都会和罗慧娴打电话报备,罗慧娴会自己算她拍戏的时长。今天可能是一直没等到宁泱的电话。
罗慧娴不信:“都十二点了你睡得什么觉?还不承认,我就说让你不要总是穿那么少那么少,身体底子都冻坏了。”
罗慧娴2G冲浪,刷到的新闻都是宁泱三个月前的红毯,“我之前看新闻上照片,大冬天你还穿个露肩的纱裙,你身体能好才是怪事出来。”
宁泱:“现在不是夏天?”
“你就说你冬天是不是穿纱裙了吧。”
“你就说好不好看吧。”
“不好看。”罗慧娴说:“什么季节穿什么季节的衣服。”
宁泱一边听罗慧娴摆活她那些能活到150的养生理论,一边起床洗漱,把手机竖在旁边当背景音。
罗慧娴:“前段时间电视台放你前年演的那个古代电视剧,姥姥又看了一遍,说你的镜头太少了。还问这几年你怎么都不演新的呢。我都跟她们说了,你下一部演的是女主角,都问我啥时候能看啊?在哪个台?”
“谁说没新的,我明明演那么多,就是现在都在网上播了,我不是给姥姥买新电视开会员了吗?还有,我演女主的事你是不是跟家里亲戚都说一遍了?”
“没有,没有,哈哈,就说了几个。”
罗慧娴说几个,当然是不能信的。宁泱估计整条街应该都知道了,汗流浃背了有点。
来回拉扯了几句没营养的,罗慧娴忽然问:“最近怎么啦囡囡?”她试探问道:“上次茗茗跟我说,她看什么微博,你最近的新闻很多,都不太顺利的。”
罗慧娴声音温和,还透着小心翼翼的试探,宁泱老说现在网上信息很乱基本都是假的,老不让她看新闻,但除了这些,罗慧娴也没有别的渠道能看到宁泱了。她不知道流传的消息的真假,但好歹能从照片里看到宁泱的近况,最近各种娱乐新闻的配图里,宁泱都是憔悴消沉的样子。
这段时间宁泱确实过得乱七八糟,但她有努力调节,不知道为什么听见这句话,又鼻子一酸。抹掉脸上的水珠,宁泱说:“没事。”
“太累了就家来歇歇呀,你好久没回来了。”
“我不累,你别老看媒体上发的那些,我这段时间忙完就回家,给你好好看看我是不是像媒体发的那么难看!”
听宁泱讲话还是中气十足的,罗慧娴就放了心,“还有前几天收拾家里,收拾出来你以前的日记,我看了一眼……”
“偷看我日记?!”
“什么偷看,哈哈,你那个日记本外壳光秃秃,我不看看哪知道是什么东西,给你扔了怎么办。”
宁泱问:“那你看到什么了?”
“也没什么,就你初高中那会的事吧?写的乱糟糟的,流水账一样,我都没看下去。”
宁泱小时候性格大大咧咧,没有写日记这种斯文文的细致习惯。记忆里她只有两个时期写过日记,一个是读高中的时候,她在私立学校没有朋友,只能写日记疏解心情。另一个是到容城读初中的时候。
罗慧娴翻出来的就是初中这本,宁泱都快要忘了,罗慧娴一说,她才迟缓地记起来了,她那时候每周末去一次叶家,周内她会把在学校发生的事情事无巨细写下来,回头一五一十讲给叶昀周听。她那会儿是觉得,叶昀周不能去学校读书有点可怜,而且他好像有点想听她说这些。
宁泱想着想着发觉,这些本以为忘了的事儿,其实她都还记得很清楚。
她脑子里恍然闪过久远的泛了黄的画面,正对着花园草坪的客厅里面,膝盖上搭着日记本叽叽喳喳的少女,和安静的小男孩。
宁泱鬼使神差地问:“妈,你知道叶昀周回来了吗?”
电话那边的罗慧娴似乎停顿了一下,“叶家那个小少爷?”
“对。”
罗慧娴哦了一声,“现在应该也有二十岁了吧,你们碰到了吗?”
宁泱含糊地说:“碰到了,他变了很多。”
罗慧娴:“他那时候小呢,这都十年了,变了一个人也不稀奇。他还记得你吗?”
宁泱不知道该怎么回答这个问题。只好说:“应该记得。”
罗慧娴问:“你工作要和他接触?”
“没有。”宁泱听着罗慧娴好像想说什么,就问:“怎么了?”
罗慧娴想了想,觉得这事儿都过去十来年了,早翻篇了,她还记着还说就显得有点小心眼。而且听宁泱说的,她和叶家那小少爷也就是碰到了,没什么太多接触,就一语带过:“我就想着好多年了,就问问。”
宁泱没多想,再加上心虚,刚才一个没忍住跟罗慧娴提了叶昀周回来,都已经后悔了,哪还敢再多提关于叶昀周的话题。
把宁泱从剧组送回容城之后,塔沙说要回一趟宛城,她还特意来找宁泱请了个假。弄得宁泱还挺不好意思的,她又没给塔沙发过工资,塔沙还真把她当回事了。
而且宁泱观察了一下,塔沙还没有要回叶昀周那的意思,她就有点发愁,不管是塔沙还是叶昀周,她都搞不定,前者是宁泱一提她就打岔,后者更不用说了,根本沟通不了。
但凡叶昀周要是再强势一点,宁泱还能带点儿血性的拼一拼反抗反抗,偏偏他走的还不是这个路数。
这对宁泱常年被媒体公开批判的智商情商来说,有点儿过于为难她了。就好像刚坐上高考考场,发现试卷上只有附加题,不知道往哪下笔的无力感。
杀青之后,宁泱计划的第一件事原本是回海越见于佳,但是下午接到诚意影业的制片人刘奕的电话,她刚好在容城,问宁泱有没有时间见面。
宁泱有点意外,因为晓蔚说于佳早就知道她自己联系诚意的事情了,于佳虽然没跟她当面说过,但已经用很于佳的方式警告过宁泱了,宁泱以为以于佳的手段和人脉,这件事最后会不了了之,没想到刘制片还是如约联系她了。
宁泱拾好了出门赴约。
刘制片和宁泱约在高新区一个高级餐厅见面。宁泱到地方下车,从一条没什么人的商业街穿过去,半道上福至心灵地一抬头,远远看见路对面产业园中心,有两栋相连的银白色大楼,中间廊桥的外立面上悬着红枫叶标志,那是叶氏在容城的总部园区。
容城这么大,怎么约在这里来了。
宁泱想了想,应该是巧合,毕竟高新区不是媒体和狗仔常出没的地方。
餐厅在商业楼的二十一层,私密性很好,宁泱进去的时候,包厢里不止刘制片一个人,角落有三张凳子并在一起,上面睡了个人,拿一件黑色的风衣遮住了脸和大半个身体。
这造型把宁泱惊了惊。
刘制片见怪不怪地给她解释了,这位是她从欧洲挖回来的新剧监制,还倒时差呢。
宁泱偷瞄着造型别致的监制,轻轻坐下了。
刘制片给她倒了杯茶,“别在意,他们搞艺术的都有点儿神经。咱们聊咱们的。”
刘制片和宁泱照常聊起戏来。
因为是原创剧本,宁泱了解的有限,也就做不了更多的功课。只知道诚意在筹备的片子是以80年代为背景,一群少年牵扯进一桩凶案,由此展开的故事。宁泱大概看过梗概,是一场类似莫比乌斯环的命运。
凌绪推荐宁泱出演的角色是一个四处流浪,面容姣好的疯女人。疯女人这个角色既是加害者,也是受害者。
刚坐下的时候宁泱还有点紧张,后面就越聊越顺利了,刘制片开玩笑说:“刚开始我还有点担心,网上说你性格挺不好相处,看来是我多虑了。”
这个角色演起来有难度,而且在剧里的形象不好,人设也不正面。而且导演要求要年龄适合,符合美貌人设,愿意扮丑,演技过关,且配合度高的女演员。这些条件叠在一起,刘制片不得不承认,宁泱确实是最合适的。
宁泱笑了一笑,刘制片又说:“其实目前看来,这个角色你是最适合的,但我不怕告诉你,在你跟我联系之后不久,我又接到了你经纪人的电话,她那天明确告诉我,你正在接触云影的项目,恐怕没有档期给我们。所以我邀了另一位女演员,目前接洽的还算顺利。”
宁泱没说话,就是悄悄在心里收起了刚刚燃起的希望。
“我是不知道你们内部出了什么问题。”刘制片委婉道:“我今天之所以还来见你,一是因为凌绪的推荐。二是我看你的确很有诚意。但你能确保说服你经纪公司吗?如果经纪公司不配合的话,合作起来也会很麻烦,你说呢?”
宁泱其实最开始就没报太大的希望,本着的还是拓展一下人脉的目的,以后说不定有合作的机会,看刘制片的态度,其实她这一趟的结果就是在期望范围内的。宁泱很快就放平了心态,想了想说,“我明白了,谢谢您。既然您已经有了合适的人选,我现在又的确对我的工作没有太大的自主权,我就不添乱了。以后要是有能合作的机会,希望您能再考虑一下我。”
刘制片听她说得爽快利落,人不矫情,态度也真诚,对她改观了不少,“这个一定。”
宁泱一笑,刚想在说点什么。余光瞥见睡着那位动了下,然后坐起来了。风衣滑落下去,露出了一个二十来岁的年轻女人,长相是英气的漂亮,打扮的也很是利落。
她那么坐起来了,眼神就落在宁泱身上,很直白的打量,甚至有些挑剔的意味。
宁泱莫名紧张起来,刚刚聊天的时候刘制片提了一下,这位监制是国外这两年炙手可热的新锐导演,华裔,不到三十岁,拿过欧洲电影节的新人奖。
有些不近人情的打量之后,年轻的女导演收起了职业性的锐利,笑眯眯地说,“宁泱?”她站起来,衣服一甩,挤到宁泱旁边坐着:“我是时遥。”
几年之后宁泱再回忆起和时遥见面的这一天,还是会感慨,可能眼前的努力失败了,但不经意的下一刻转角,就有另一番的机遇。
当然那都是后话了,现在的宁泱还是一个没什么能耐的,任人摆布的绝对弱者。她心怀敬畏地和时遥打过了招呼,规规矩矩叫时导。
时遥:“叫我时遥就行。”
刘制片跟宁泱说:“对了,中午我们和凌绪吃饭,你也一块吧?就在这儿,吃个便饭。”
跑路已经来不及了,宁泱和刘制片约的是早午餐时间,这会儿已经快到中午了。凌绪已经到了,这人偶像组合出道,跨界当演员的成绩也很亮眼,但作风还是有点离经叛道。只见来人一头金发,刘海往后梳起,墨镜遮住大半张脸,左耳上打着耳钉,一身皮衣马丁靴,潮的宁泱膝盖骨隐隐作痛。
凌绪在宁泱溜着墙根跑之前,把她给抓住了。
“又跑,还跑!白给你介绍工作了?”
宁泱被他勒着肩膀:“别拽别拽,外面有人,被拍到我就要跳楼了。”
凌绪一摘墨镜,“四面都是墙,谁拍啊。”
凌绪和诚意的合作基本谈拢了。坐下聊了两句,宁泱很有眼色的借口要去厕所,先出去了。等她出去,凌绪才问刘制片:“她怎么样?”
刘制片:“挺真诚的一姑娘。”
凌绪:“就是经纪公司不行,挺可惜的。”
时遥对国内娱乐圈不了解,“怎么个不行法?”
天策之前凌绪跟宁泱没接触过,只看网上那风评是真的差,简直就是个恐怖巫婆,正经会邪术的那种。可拍戏接触之后凌绪才知道完全不是那么回事。拍天策的时候,凌绪是有点儿动心,但宁泱躲他就跟耗子躲猫一样,见人就跑。他还特意打听了一下宁泱捆绑男演员炒cp的事,才知道其实都是那两个男演员先追她,被她拒绝之后觉得没面子才反过来泼的脏水。经纪公司完全不管,时间一长,外界的形象就一落千丈了。
凌绪说:“她那经纪人就是个顶级PUA大师,绝了。”
刘制片:“于佳是剑走偏锋了点,对艺人的控制也强。但走她的路数红的最快,这也是有目共睹的。”
宁泱的长相很符合时遥的审美,但要是经纪团队很难搞,时遥也不愿意趟浑水。刘制片问时遥,“你说的资方什么时候来?”
“就午餐时间。”时遥说。
他们三一个制片,一个监制,一个主演,今天的主要目的是来见意向资方。刘制片时间腾不开,就捎带地把宁泱也约到这里见一下。新资方是时遥的人脉,凌绪多问了一句,“哪家的资方。”
“叶家。”时遥说。
时遥刚回国,刘制片前段时间也在国外,自然也不知道前段时间宁泱和叶明承的事情,但凌绪是知道的,顿时觉得可能不太好。宁泱可能又要倒霉。
宁泱刚好进来了。
她正琢磨着怎么找理由先撤,凌绪没眼色,她不能也没眼色,不能刘制片客气了一下,她就赖着不走了。她刚回包间,还没来得及说话,包间的门再次被推开了。他可别好心办了坏事。
出于基本的礼貌,早在包间里的人都站起来了,宁泱也稀里糊涂地站起来,然后一愣。
进来的人是叶昀周。
他看起来刚从什么会议上出来,外套拎在手里,样子比平时要匆忙。宁泱呆了呆,没想过会在这里碰见叶昀周。
就听时遥夸张地道:“哇哦,叶总,可算把你盼来了。”
刘制片见到叶昀周之前都是十分存疑的,没想到时遥真能拉到叶家刚回来的这位,难掩惊喜。宁泱也回过神,迅速隐藏起惊讶。时遥已经在给叶昀周介绍人,到宁泱的时候,宁泱抬头,叶昀周正看着她,她想了想,用和刘制片和凌绪别无二致的语气:“叶总,我是宁泱。”
看起来就像完全不认识一样。
这种场合宁泱很会应对,在某一些场合不期而遇,她也是这么装作不认识叶明承的,她以为这是一种理所当然的,必要的默契。
可不知道是不是眼花了,宁泱觉得叶昀周好像很轻微地皱了下眉。
包间里是一张六人的长桌,按理来说叶昀周作为资方,怎么也要坐中间,但他随便找了个边上的位置坐下,剩下的一一落座,宁泱作为唯一一个和项目没关联的人,很自觉地坐到斜对角,旁边是凌绪和刘制片人。
短暂的寒暄之后,刘制片在资方面前发挥了超强的职业水准,她迅速从制作班底,剧本题材,主要演员,播出平台,这些观众主要看中的要素全面介绍了他们这个项目。有流量,有老戏骨,有顶级制作团队,有平台推广,只要剧本和后期制作过关,这个剧肉眼可见的有很大盈利空间。如果资金到位,能制作的更精良,成爆剧也是极大可能的。
宁泱听得都有点心潮澎拜,但凡她有钱她都得投,妥妥的爆剧预定。
叶昀周神色寡淡地喝着水。
宁泱看他神情,发热的头脑又冷静了下来,理智慢慢回笼。又替刘制片心凉半截,不管怎么说,他都是不为所动的样子。
恰好服务员进来送餐,宁泱听得专注,没留神凌绪伸了手过来,直到凌绪不动声色地拿胳膊碰了她一下。
凌绪这动作做的很自然,宁泱低下头,面前一小份酥皮双皮奶,凌绪眼神示意,“别光听,吃。”
凌绪也挺费解,她和叶家不是闹了点不好听的事儿?还一会看看这个一会看看那个的,生怕人家想不起来?就提醒了她一下。
宁泱以为是是自己表现的对这项目太过感兴趣了,一会会看看这个,一会看看那个的,凌绪是提醒她。低头老老实实的拿起勺子。吃了一口又感觉哪儿不对劲,她又低头看了看餐盘里的甜点,心里咯噔一声。
她和凌绪本来就是传过绯闻的。别人的视角里面,凌绪刚刚的小动作似乎有些暧昧。
宁泱顿时觉得手里的勺子拿也不是,扔也不是。
她偷偷抬头看了一眼,叶昀周手边的水杯已经空了,刘制片给他倒水,时遥很有存在感的在对面埋头苦吃。似乎没有人注意她这里的小动静。
她稍稍松了口气。
饭局没有持续多久,三十分钟之后就散了,叶昀周从头到尾除了见面问好就只最后说了句,“我会把项目书发给影视版块的同事,你们联系。”
有他这句话就说明有门儿,刘制片连忙道谢,叶昀周拎着外套站起来,包间里的人都送了出去,宁泱跟在最后。送走叶昀周之后,几个人也各自散了,宁泱借口等会还有事婉拒了刘制片送她的提议,刘制片和时遥的车走了,一辆骚包的紫色跑车停在宁泱面前,凌绪戴着墨镜,俯身隔着一个副驾,冲宁泱勾勾手指。
宁泱警惕地观望了一下四周,弯下腰,“怎么了?”
凌绪:“你是不是又欠我一个人情?”
宁泱:“什么?”
“叶家那个,你傻不愣登地盯着人家看,你不知道他哥是叶明承?”
宁泱这才明白凌绪碰她那一下的真实含义,她有点儿迟钝地眨了眨眼。凌绪评价道:“缺心眼儿。”
“去哪,上车我送你。”
“不了不了。”宁泱直摆手。
凌绪也不强求,他今天来的是高调了点儿,但凡有媒体或者路人拍到了,全都是事儿。“行吧,这次算了。”他扬扬眉,“下回别再拒绝我了。”说完还暧昧地放了个电。
宁泱无语。
颜色晃眼的跑车消失在转角,宁泱才摸出手机准备叫车回去,对着屏幕又犹豫起来,纠结要不要给叶昀周发个信息什么的,想了想刚刚在餐厅里两个人也没有过交流,他都已经走了。
怪怪的,还是算了。而且这里离叶氏总部太近了,宁泱心想还是赶紧走吧,省得再碰见叶明承,显得好像是她找过来的一样。
宁泱收起心绪,可一抬头,却看见了叶昀周。
他就站在路对面,身后是银色的枫叶双子楼,宽阔平坦的路上隐隐有热浪滚过,直到叶昀周再次走过来,宁泱才反应过来,“你没走啊?”
这么热的天,他穿着衬衫西裤站在正午的太阳下面,好像也不觉得热,还是冷冷的样子。
“吃饱了吗?”他答非所问。
这顿饭因为叶昀周没动筷子,除了时遥之外就没人吃东西,宁泱老实地说:“没有。”
“那再陪我吃点。”
他把外套从左手换到右手,很自然地牵宁泱的手,宁泱被拉着走了几步才反应过来,有点儿不可思议地低头,看着被握住的右手,真实又缓慢地感受到他手心的温度和触感,宁泱一张脸倏地又红又热,稀里糊涂跟着叶昀周走,都不知道是往哪个方向去的。
到地方落座,宁泱把手藏在桌子底下,冷气一吹,才冷却了一点思绪。才发现这儿不是刚刚的餐厅,而是远一点的另一家,宁泱不明白为什么舍近求远:“为什么不去刚刚那家?”这么热的天。
“不好吃。”他语气淡淡。
宁泱持怀疑态度:“你就只喝了水了,我觉得还挺好吃的。”
“水也不好喝。”
宁泱没话说了,少爷可能是金贵惯了,不像她天天吃草,就没吃过什么好东西。叶昀周低头看菜单,“想吃什么?”
宁泱蔫巴巴地说:“沙拉。”她刚刚已经吃了甜品了。
叶昀周抬头:“不是已经拍完戏了吗。”
“对哦。”宁泱这两天没行程,放纵起来了,“那我想吃甜品。”
她翻菜单还算克制地点了一个烤棉花糖华夫塔,叶昀周叫来服务生点单。服务生走了之后,宁泱想了想问,“时导演说你只有午餐时间有空,我以为你有事急着回公司呢。”
“不这么说,时间会拖很久了。”叶昀周直白地说:“我不想听。”
“好吧。”宁泱问:“你认识时导演啊?”
两个人的性格也不像是会做朋友的,而且时遥也不是他同龄人。叶昀周抬头,宁泱被他看的有点儿莫名,才听他慢慢说:“我认识她哥哥,我大学研究所的师兄。后来我投过她拍的电影,算认识。”
“那这部你要投吗?”
“你要拍?”他漫不经心地停顿了一下,“要拍就投。”
宁泱惊了一下,直摆手,“不不不,我不拍,我就是问问,你自己考虑啊,别到时候赔了。”
“那今天为什么来了。”
他语气有点不经意,宁泱没多想,就如实回答,“那就有点说来话长了。”她从前期于佳推掉角色说起,中间省略了一部分敏感因素,大致讲清楚了,叶昀周给她添了水,宁泱一口气喝掉半杯,“就是这样了。”
叶昀周安静地听完,“很喜欢这个角色?”
“还好,有机会是想拍,但是刘制片已经在接触别的演员了,我这边乱糟糟的,公司的事情还没处理好,我就算了。”宁泱这么说。
听叶昀周的意思,他完全有投资然后要求剧组给角色的打算,那就有点变味道了,宁泱不太想。
她有理有据地说:“你如果投资然后给我演那就有点亏本,因为我拿片酬,剧后期发行上映赔不赔跟我关系不大,但你如果投资了,再赔了,我的片酬都填不了你这窟窿,这不是亏大了吗。”
叶昀周听完,轻笑了声,“是吗。”
宁泱说的这些是有她自己一套内在逻辑在的,她很严肃地说完了,他却笑了,她有点郁闷。但是叶昀周笑起来很好看,即便是很轻微的笑,宁泱也有点晃神了,再见面之后,她觉得他大多数时候都是冷冷的,不太高兴的样子。她鬼使神差地说:“你笑起来很好看的,以后多笑笑吧。”
叶昀周微微一顿,抬眼看了过来。
眼神直白又清晰,宁泱有点招架不住,手背上的温度似乎仍然残留着,隐隐发烫起来,她左顾右盼,就是不去看叶昀周,含糊地说:“不早了,该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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