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昴清走下两阶台阶，接过资料，道了句：“谢谢。”
关北霖见他迟迟不开门，便问：“没带钥匙？”
许昴清拿出之前在唐托关北霖给他备用的那把钥匙，“嗯，拿错了，拿成了这把。”
关北霖认出来是当时租的房子的那把钥匙。
许昴清试着给开锁的打电话，但是不管怎么拨，电话那边始终都是未接听。
“不如今晚去我家？”关北霖站在台阶上说。
“我再打一个试试。”许昴清嘴硬。
然而还是未接听。
无奈之下，只好跟着关北霖去了他的家。
关北霖租的房子不大，虽然也是一室一厅，但比起许昴清的家就小了许多。客厅勉强放一张餐桌，卧室一张单人床，衣柜里也像是放不了几件衣服一样，其余的更不必说，似乎是一切从简。
许昴清看着桌子上放着一张拍立得照片，虽然是反着放，但看照片的边缘已经有些旧了，一看就是平时没少拿在手里。
关北霖见状把照片放进抽屉里，“我房间比不上你家干净。”
其实不然，许昴清觉得房间虽小，但并不邋遢，也算整洁。
卧室只有一张床，许昴清看着勉强够两个人躺下，一时竟心里有些紧张。
他洗完澡出来，发现关北霖已经换了一床新被褥。
“怎么了？”许昴清道。
“啊，之前的那个我都盖旧了。”关北霖道。
许昴清坐在床上，看着关北霖不自在地把旧的被褥硬塞进衣柜，小小的衣柜承受了不能承受的东西，柜门要不是关北霖拿了根绳子绑着，早就绷不住开了。
“我也去洗澡。”关北霖撂下一句，拿着浴巾钻进了浴室。
许昴清觉得现在的氛围怪怪的，他看着洗好澡的自己，坐在另一个男人的床上，总觉得自己像是要被临幸的妃子等待着一样，越想越脸红，就拍拍脑门让自己别胡思乱想。
关北霖刚才没关紧抽屉，照片露了一个角，许昴清好奇拿出来泛黄的旧照片看。
是签书会上他的照片。
偷拍的一张。
他那时的书小火，办了目前唯一一场的签书会，但他不想让人看见长什么样子，就戴了黑色的口罩。
浴室的门打开，许昴清慌忙把照片重新放进抽屉。
像做了什么坏事似的心突突直跳。
尽管关北霖此刻还没有过来，他已经料想到如果被他现在在偷看他的东西，他会是什么反应。
按照关北霖的性格，不会第一时间反应是讨厌他，反而会觉得他对他有意思。
可事实却是，他现在的内心是矛盾的，不安的，甚至是有些恐惧的。
照片的旧损程度可想而知关北霖平时看的次数。
许昴清忽然内心燃起一种莫名的恐惧，他现在在一个暗恋自己多年的男人家里，用了男人的浴室，穿着男人准备的睡衣，和坐在男人精心布置的床上。他现在像什么？他觉得自己好像在背着某人在做坏事，即便那个人化为了一抔骨灰，埋在冰冷的墓地。
他觉得自己在产生一种背叛爱情的莫名情愫。
对关北霖，他是因为那张脸才同意跟着他过来，还是因为把他当成一个朋友，还是当成一个暧昧对象？
这么想着，许昴清坐在床上浑身不自在。
关北霖擦着头发进来时，发现许昴清嘴唇煞白，脸色也没有血丝，就像刚从冰冷的湖水里捞出来。
“怎么了？是房间的暖气太低，冷了？”关北霖担心问。
许昴清低头看他的手搭在自己手上，慢慢推开，“我…… 我只是……可能是到了陌生的环境，不适应。”
关北霖见自己手被推开，也明白了自己太过逾矩，尴尬的收回手，转身把被子盖在许昴清的身上。
“今晚，你睡床上，我去睡沙发。”
许昴清不看他的眼睛，“嗯，好。”
关北霖躺在沙发上回想刚才许昴清的那一幕，他以为这段时间和他接触，两人的关系已经在慢慢靠近，即便是他知道还有很长的裂缝等着缝合，但至少，他可以走近一些，哪怕是肌肤相近这样细小的东西。
今晚许昴清的一切反应都暗示着，他想多了，人家没有真的接受他，或许是当朋友，或许朋友也不是，住他家里，顶多就算是没有钥匙进家门，单纯的借宿一晚。
无限的愁思攀上关北霖的脑子里，他几乎一夜没睡。
又一个冰冷的夜晚。
一整晚都在回想来找许昴清前的事。
他和陆朗在实验室差点打一架。
若不是岑川路过，挡在他们两人身边，他们绝对会打起来。
起因就是看见了许昴清遗落在陆朗实验室的资料。
“陆朗，你最近和许昴清经常在一起？”
关北霖心情不爽地问。
陆朗穿着实验服在做实验，他没抬头，“嗯，和他去图书馆多一些，讨论文学。”
关北霖气不打一处来，坐在凳子上哼声，“讨论文学？你和他倒是挺聊的来。”
毕竟，他上一次来找陆朗的时候，就看见陆朗和许昴清两人在一起吃饭，有说有笑，关系亲密无间。
陆朗知道他爱吃醋，也就没把他那种阴阳怪气的话放在心上。
“我挺喜欢和昴清聊那些，他对文学的理解很有建树，而且，我喜欢他的书你又不是不知道，怎么忽然问我这些？”
“是单纯喜欢书，还是你对他那个人也有意思？”
关北霖不留情面地说。
他说完，实验室里其他的三个人都往他这边瞧。
陆朗放下做好的实验，填了数据，和同门师弟做好了记录，走到他面前，“你到底想说什么？”
关北霖道：“你是不是也喜欢他？”
陆朗被气笑，“不可理喻。”
“大点声！”关北霖厉声道。
陆朗看出他最近心情不好，不和他一般见识，“我实验做完了，要回去，你要一起就一起走，不想一起，我自己走。”
陆朗插兜要离开，被关北霖伸手挡住。
“那个，陆师哥，我们要出去吃晚饭了，你们聊。”另外三人见实验室气氛焦灼，怕被误伤，赶紧撤离。
“好，拜拜。”
陆朗朝他们挥手。
门一关，关北霖就揪住陆朗的衣领，把他抵在桌子上，“怎么，敢喜欢不敢承认，是不是？”
陆朗冷笑：“我和你的喜欢不一样。”
他的喜欢是对作者的欣赏和对作品的喜爱。
只是，此刻的关北霖什么都看不出来。
“你他妈在这给我咬文嚼字呢？”关北霖怒道。
陆朗不反抗，任凭关北霖揪着衣领，正巧岑川从走廊经过，透过窗户看到这场面。
他是个热心肠，又认出来了关北霖，推门进来道：“霖哥？”
关北霖还算愿给足朋友面子，松开了陆朗。
“真的是你，你们……”
岑川挡在两人中间，“陆学长，是你啊，你也在这里。”
关北霖好奇问：“你不是圣达大学的学生嘛，来这里干嘛？你认识他？”
岑川微笑道：“我朋友在这所学校，来找他，陆学长是我朋友的师哥。”
随后，岑川说了一个名字，陆朗的确认识他，仔细看岑川的脸才想起来，上次和他们一起吃过饭。
岑川走后，关北霖和陆朗也出了实验室。
两人走在绿荫小路，关北霖冷静了下来，手里拿着许昴清的资料。
关北霖想说什么，陆朗走在他前面先道：“你今晚的鲁莽，我不会和苏承宇说。”
“你说清楚，我怎么鲁莽了？”
“不分青红皂白，还不是鲁莽？”
关北霖捏紧资料，声音低下来，“你是我最好的朋友，不想把你当成情敌。”
陆朗道：“比起和许昴清做恋人，我更喜欢和他做知己。”
说完，陆朗大步离开，留下关北霖一个人呆在原地。
沙发上，关北霖坐起来，想到自己昨天晚上对陆朗好像是有点过分了，便立马发信息过去，“什么时间有空，约上苏承宇，一起吃个饭？”
陆朗醒的很早，正在跑步机上跑步，看到关北霖的信息，他回：「明晚。」
关北霖：「那就定在明晚。」
许昴清从床上醒来，看着陌生的环境，猛然坐起来。
关北霖敲了两下门。
“醒了？”
“嗯。”
“我买了早餐，一起吃？”
“好。”
餐桌上，关北霖闷头吃饭，从中餐厅买来的包子，一口半个，吃了俩。
许昴清小口小口地喝着粥。
“吃完我送你去学校。”关北霖道。
许昴清点头，“谢谢。”
“不客气。”
这样客套的氛围一直持续到车上。
关北霖专心开车，放着音乐。
而许昴清坐在副驾上也刻意和他保持着距离。
两个人心照不宣地沉默。
沉默了一路。
等到了学校，关北霖才道了一句：“我找好了开锁师傅，需要的话，等你下班，我带他过去。”
许昴清道：“嗯，好。”
关北霖得到回应后就开车走了，剩下许昴清一个人在树下看着车身急急远去。
这一天，许昴清上课全程心不在焉，连最后排的学生都觉察到了他的出神。
明明昨晚对关北霖还有些恐惧感，可现在站在楼下，许昴清觉得自己紧张极了。
关北霖给他发信息，此刻就在门口等着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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