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鹊习惯藏着情绪，不管高兴也好难过也罢，面上总是一抹难以接近的冷。
她不知道裴姒是怎么看出自己不高兴的，也不知道她怎么知道自己家的具体住址，等她反应过来，裴姒已经盘腿坐在地毯上，肩上书包拉链拉开，抖出了一堆小玩意儿。
会说话的木马人，赔着笑脸的不倒翁，漂亮的星空灯，一盆古里古怪的花栽……
总之，林鹊看过的没看过的都在那个小小的书包里，裴姒把他们依次摆成一排，仰着脸看她，“这些都是哄人开心的，有些是刚买的，有些是我以前买过的。”
林鹊怔了一秒，弯腰随便拿起来一个，“你知道你现在看起来像什么吗？”
“什么？”裴姒说。
“摆地摊的。”
裴姒勾了勾唇角，下巴点了下那群小玩意儿，“拿这些东西免费卖给你，要不要？”
林鹊低眸看着这些，“所以你就是这么哄人高兴的？”
买一堆稀奇古怪的玩具，像对待小孩子一样，但她都多大了？哄人的手段也太幼稚了。
林鹊这么想着，指尖点了下那个拱着双手赔着笑脸的不倒翁，这个小人摇晃了几圈就是不倒，口中咿呀喊着，“头都晕了，别推我……”
林鹊没忍住笑了一声。
裴姒站起身来，脱掉大衣很自然地放在玄关的衣架上，只剩件高领黑色毛衣，她环顾了圈客厅，说，“姐姐家里只有一个人住？过年了怎么连对联都没贴。”
“懒，”林鹊也跟着站起身，看了她一眼，“你今晚吃饱了吗？”
她指指厨房，“没吃饱的话我帮你做饭。”
“好啊。”裴姒欣然答应。
刚刚也没觉得多饿，可能是现在心情好的缘故，林鹊也觉得有点儿饿，她走到厨房，长发用发绳扎起来，套上围裙后问，“你想吃什么？”
“随便。”
林鹊点头，从冰箱里拿出条冰冻的鱼，“过年应该要吃鱼吧，红烧还是糖醋？”
“都可以。”
裴姒也没闲着，在厨房里帮林鹊打下手，安静做饭的林鹊冷漠的气质褪去了些许，显出几分温和。头一低，那段纤细白皙的后颈就露出来。
裴姒视线定格几秒，问，“林姐姐后面有什么工作计划吗？”
“新年过后有个元宵节演出。”林鹊说。
裴姒说，“华京电视台？”
林鹊嗯了声。
华京电视台每年都举办各种节日晚会，请的都是内娱有影响力的歌手或者明星，裴姒不确定他们有没有请自己，打算回去问一下小西。
裴姒擦拭掉菜刀上的水珠，然后递给她，“有没有想过在娱乐圈发展？”
林鹊没犹豫，“没想过。”
“上次那个广告热度蛮高的。”裴姒微不可察靠近她一点儿，声音轻轻的，像是在诱惑，“而且林姐姐长得也好看，如果继续发展的话，肯定会有很大空间的。”
林鹊切菜动作顿住，侧过头来看着她。
裴姒今天化了淡妆，眼梢微扬，含着点点勾人的味道，林鹊和她对视了几秒，鬼使神差改了口，“我考虑考虑。”
……
一顿饭吃得时间不长，主要两人吃的都不多，她们收拾碗筷后，双双坐在沙发上。
电视上放着春晚，窗边放着断断续续的烟花，热热闹闹的气氛下，林鹊忽然说，“可是你的粉丝都在骂我。”
这句话说出口，莫名带着一点点嗔怪的意味，旁边的裴姒果然看向她，“什么？”
“……”林鹊强撑着一副淡定模样，陈述事实的语气说，“你的粉丝都在骂我，说我捆绑倒贴什么的。”
裴姒听完没着急去翻微博，而是问她，“那林姐姐想要怎么办？”
她想怎么办？
林鹊神色微顿，眨了下眼睛说，“我只是告诉你，没想怎么。”
裴姒轻轻笑了声，“那我给林姐姐赔个罪。”
说完，她打开自己的微博，今天更新的那条已经有许多转赞评，粉丝都在下面问林老师是谁？
林鹊也凑过来看，她根本不知道裴姒是什么时候发的，娱乐圈姓林的不少，评论下猜测什么都有。
裴姒添了句评论：【我手笨，林老师不大有耐心了，大家帮我去哄哄。】艾特了林鹊。
林鹊一愣，“我什么时候没耐心了？”
但这条评论发完，果然许多裴姒粉丝纷纷涌到她微博下，一改之前的憎恶模样，像那个不倒翁似的，纷纷发着赔罪哄人的话。
林鹊，“……”
她还想说什么，裴姒接到了个电话，电话那头似乎是个女声，语气有些气急败坏，裴姒语气懒懒的，“过年了让粉丝们开心开心，还有林姐姐被骂这事儿你怎么不告诉我？”
又继续说了什么。
裴姒掐断了电话，“就这样，挂了。”
她挂断电话后，林鹊迅速把目光挪开，想了想没忍住说，“你这样做，会让她们觉得是我在告状。”
“告状不好吗？”裴姒语气云淡风轻，“会显得我们关系很近。”
林鹊没立刻回答。
裴姒倾过身端了杯水，紧身的黑色毛衣勾勒出身段，她细白的手指摩挲着杯壁，抬了抬眼，“林姐姐。”
“我们现在算朋友了吗？”
……
送裴姒下楼后，林鹊没立刻回家，她捧了点雪花在掌心里，想起自己刚才说的答案。
之前跟裴姒相处，很大一部分是因为她是苏匀知表妹这一点，但从今晚开始，似乎多了那么一点点不同。
林鹊一直是个慢热型的人，轻易不会跟人靠得很近，这么一算，只认识两三个月的裴姒还多了点特殊。
手机忽然在响，林鹊思绪被打断，她拿起来一看，是苏匀知。
林鹊想起今晚那件事，这个电话大概也是像往常一样，问她意见到底要不要和好。
林鹊没接，等她到自动挂断。
果然，之后苏匀知发了消息。
苏匀知：【你怎么早早就走了？】
苏匀知：【我刚刚想跟你说，桑城来找我了。】
苏匀知：【他来找我和好。】
苏匀知：【你觉得我要答应他吗？】
林鹊，“……”
她从来没觉得苏匀知是个这么纠结反复的人。
但是回过头细细想想，苏匀知其实一直都没变，她从来都是纠结反复，来华京市那个看起来果断坚决的决定恐怕也只是意气用事。
然而自己那天，竟然还在奢望一些有的没的，还在想要不要挑个时间告白……
想到这儿，林鹊眉眼间那股厌弃感就更盛了，她也终于意气用事了一回，回复：【随便】
发完，林鹊收起手机，没再看。
……
不知是不是裴姒的话起了作用，新年期间果然有源源不断的合作意向朝林鹊抛过来。
团长张云春忙的团团转，毕竟林鹊没有专门的经济团队，审核品牌的事情都交给他做，他不眠不休了两天，从一众品牌里挑出来两个：幻剑游戏宣传视频以及kw手表代言。
幻剑游戏不是什么垃圾游戏，相反名声挺大。
品牌方让她挑个时间，谈一下视频的拍摄和服装问题，林鹊周末去了指定地点。
这个游戏的办公楼比想象中的高大许多，钟无芷懒懒散散地靠着前台，和前台小姐姐说笑聊天，一转眼，余光里来了个高挑纤细的美女。
美女穿了件浅色碎花长裙，外面是件色调柔和的长外套，高跟鞋，长眸细眉，眉眼间有种婉丽的美。
只是气质有点儿冷。
钟无芷不自觉直起身子，视线紧紧跟着她，拜这些天的热搜和秘书送来的资料所赐，她对林鹊并不陌生。
钟无芷下意识跟着她到了电梯，边在手机上给裴姒发消息：【你猜我看见了谁？】
一般这种无聊消息裴姒不会回。
钟无芷又说：【你的林姐姐。】
钟无芷：【我碰见她了。】
钟无芷：【她还是一个人来的。】
裴姒正在钻研剧本里的角色，看见消息犹豫了半晌，回：【帮我多照顾着她。】
帮我多照顾着她。
这几个字给钟无芷看乐了，裴姒从来不会软着语气跟她说话，更不会求她。
钟无芷：【放心吧。】
出电梯后，钟无芷继续跟着林鹊，一路走到了游戏负责方的办公室，进去之前，林鹊朝她看了眼，颔首，“你也来谈合作的话，那你先进去吧。”
有礼貌，声音也好听。
就是有点儿冷。
按理说异性相吸，裴姒本身就不是太热情，怎么还喜欢上了个冰疙瘩？
钟无芷这么想着，笑了笑，“一块儿进去吧，我没别的事儿。”
林鹊眼神有些怀疑，但还是推开门进去，里面的负责人笑着迎上来，转而看见旁边的钟无芷，笑意一滞，“小钟总，你怎么来了？”
“我随便看看，不用顾忌我。”
钟无芷大大咧咧坐在单人沙发上。
负责人一愣，索性不去管她，招呼林鹊说，“来，这是我们刚刚拟好的合作协议，林老师您看看。”
钟无芷全程透明人地坐在那里，耳朵里漫不经心地听着他们谈所谓的合作，很大一部分话其实都听不太懂，比如舞蹈理念巴拉巴拉。
但酬劳钟无芷倒得听得明明白白，“你说什么？”
“啊？”负责人和林鹊都看过来。
“给她多少钱，你再说一遍。”
负责人刚刚还像个大款似的，对上她眼神后就怂了，犹犹豫豫举起两根手指，“这，这个数。”
钟无芷挑眉，“再添一个数。”
负责人欲哭无泪，“还有许多用钱的地方，这是我们计算之后能给的最多的了。”
“没关系，多余的从我账户扣。”
林鹊淡淡道，“不用。”
钟无芷啧了声，吊儿郎当地说，“没关系啊，林老师如果觉得拿这钱心里不安的话，陪我吃顿饭就好了。”
这下负责人不敢说话了，钟无芷有多么花心几乎所有人都知道，她说这话就差不多是看上林鹊了。
林鹊表现不意外，“那这个合作就算了吧。”
“吃顿饭而已，又不是做别的，”钟无芷双手环胸，还打算再说点什么，手机忽然响了。
她看了眼来电显示，表情苦了下，接起，声音平静，“怎么了？”
不知道对方说了什么，钟无芷不耐烦地说，“那当然好好照顾着了，你就这么不信我？”
过了大概半分钟，钟无芷从沙发上站起来，表情不是很情愿地把手机递给林鹊，“呐，找你的。”
林鹊有些懵逼地接过来，对面声音很熟，“林姐姐。”
裴姒翻了页剧本，垂眸淡淡地说，“合作的事情不用管那个姓钟的，自己和负责人谈就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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