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此时偷看的人已经坐在了车上，乔英回头纳闷地看她一眼，“助理呢，你不是去找她了吗？”
裴姒摘下口罩，淡淡道，“没找到。”
“哦……”乔英掏出手机，“那我给她打个电话，让她自己过来吧。”
没多久，有个短发女生小跑着从艺术馆里出来，乔英摁了声喇叭，女生顺着声音颠颠跑过来后座，一屁股坐下，连连道歉，“不好意思乔姐，本来五分钟前就该下课了，老师拖了点儿堂，我下次不会了。”
女生赔着笑脸说，“你就别跟小裴姐姐说了呗，我这还没正式工作呢，怕她知道了把我炒走。”
乔英似笑非笑道，“你看你旁边坐的是谁？”
女生微微顿了下，眼神转向旁边，哪怕裴姒帽子遮住了眉眼，仍是一眼就能看出她漂亮干净的下颚线条。
女生手指抖了下。
乔英看热闹不嫌事大，“刚刚你的小裴姐姐还亲自去找你了，没找到。”
小西干笑一声，“是吗。”
裴姒指尖抬了下帽檐，眸光跟着转过来，没等她说什么，小西已经乖乖道了歉，“对不起。”
“……”裴姒笑了声，“我又没说什么，道什么歉。”
她声音轻轻的，含着几分如沐春风的笑意，小西瞬间松了口气，裴姒把路上顺手买的草莓给她，“有时间了再给你买份正式的礼物。”
“谢谢小裴姐姐。”小西说。
“我长得显老？”裴姒说。
小西说，“当然没有！”
“那把后两个字去掉，喊我名字就可以了，不用太拘束。”裴姒指尖落下去，眉眼再次匿在帽檐的阴影里。
小西点点头，心里想的却是上任助理交接时跟她说的话，前任助理先是把裴姒各方面都夸了一通，说什么没架子，待人接物有礼，对小员工也特别关照。
“但是！”前任助理说到这儿声音都低了几分，“她有点喜怒不定，心思看似简单也看似深沉，你在她身边工作只安安分分做事，不要去猜她。”
小西捧着草莓，瞅了眼沉默下来的裴姒，战战兢兢朝前座的乔英看了眼，乔英递给她个眼神，表示裴姒没生气。
事实上，裴姒不仅没生气，一路上还很能跟小西聊得来。
“你是专业跳舞的吗？”裴姒说。
小西说，“不是，只是临时报了个班。”
“学了几天了？”
“学了一周了，明天是最后一天，”小西说，“不过我明天就开始工作了，应该就不去了。”
裴姒想起在练舞室见到的那个女人，不动声色地问，“你们的舞蹈老师都教哪个舞种，古典舞教吗？”
小西摇头，“我报的是爵士。”
“……”
裴姒说，“没有跳古典舞的吗？”
小西认真想了想，“没见过。”
裴姒眉梢轻挑了下，如果没有跳古典舞的，那她刚才的见到那个人是谁？
顿了几秒，裴姒说，“明天你还去吧。”
小西，“啊？”
“我陪你一块去，”裴姒瞧着车窗外的景色，狭长的眸子轻轻弯了下，“正好我也想看看爵士怎么跳。”
……
拍完广告已经是深夜里，裴姒回了自己的公寓，她擦着湿漉漉的长发坐在床边，捞过手机。
她搜了下这个舞蹈培训班，结果显示这只是小型的爵士培训班，舞蹈老师不足三个，一溜烟看下来根本没有那个人丁点儿的信息。
裴姒有些烦闷地把手机丢在一边，去客厅倒了杯水喝，回来后手机在响。
她接起，“喂？”
“姒姒，明天你匀知表姐来华京市，你在那里读书，有时间的话去接她一下，妈妈已经把航班信息发给你了。”
裴姒抿了口水，“她不是说要订婚了？”
“对啊，但是他们最近分手了，具体什么原因妈妈也不知道，你表姐她还把那边的工作给辞了，以后打算就在华京发展了，你有空就去陪陪她，她心情不好。”
裴姒说，“妈，你看我像是有空的样子吗？”
“你瞧瞧你，越火越不懂规矩了，”裴妈说，“我跟你说啊，工作再挤也没有亲情重要，小时候你表姐对你多好，吃穿冷暖都惦记着你，现在让你接个机都不行是吗？”
裴姒看了眼飞机到达时间，和小西练舞的时间没有冲突，这才漫不经心答应下来。
隔天，她推掉个通告，跟小西一块去练舞室。
小西之所以报练舞班是想让活动活动手脚，让自己干活儿更利索点，她没想到自己的老板也会亲自跟着自己过来，“纡尊降贵”地看自己练舞。
裴姒坐在角落里，依旧是全副武装着，小西被她盯着手脚都不会动了。
实际上裴姒根本没看她，视线扫了眼整间教室，没看到想见的那个人，于是直起身，在其他的教室一间间寻找。
……仍是没见到那个人的身影。
小西跟着她出来，觉察出了端倪，“小裴姐，你在找人吗？”
裴姒也懒得纠正她的称呼，蹙着眉尖嗯了声，直截了当地问，“前几天我看到有个跳古典舞的女人，现在怎么不见了？”
小西纳闷地说，“我没见过啊。”
“你再仔细想想。”裴姒难得耐心地说。
小西认真在脑海里思索一圈，仍是摇摇头，“古典舞和爵士完全不一样，如果有跳这个舞种的我肯定一眼忘不掉，大概我没见过她吧。”
“你去问问你的老师，她们或许有印象。”裴姒说。
小西真就去问了，过了片刻回来，报告说的确是有这么一个人，但她只是来借练舞室，不是这里的老师或者学员。
“她叫什么？”裴姒说。
“林鹊，”小西说，“应该是双木林，至于哪个鹊就不清楚了。”
小西说完这一大长串，想问为什么着急打探这个人，但她想起裴姒喜怒不定的性格，担心问了反倒惹她生气。
裴姒听完垂下长睫不知道在想着什么，最近天冷，她手里拿着个可爱的小型暖手宝。半晌，她拨了个暖手宝小熊的耳朵，有些遗憾地说，“当时能拉下脸，找她要个微信就好了。”
小西默默闭紧了唇。
这话怎么越听越不对劲呢？
大明星裴姒还需要找别人要微信？
那这个“别人”排面还真大。
……
其实裴姒来之前已经想好邀请那个人吃饭的理由了，没有想过会根本碰不上面，但还算幸运的人，知道了那人的姓名。这样以后在茫茫人海里，也不算难找。
但裴姒还是有些遗憾。
不过这种遗憾在下午就烟消云散了。
苏匀知的飞机下午六点半到，裴姒直到最后一刻才抵达机场，她不想在这种人多口杂的地方多呆。
然而走到接机口，发现高大的柱子旁边有抹熟悉的人影。
等确认是谁后，裴姒忽然就笑了。
旁边小西问，“小裴姐，你笑什么？”
“没什么，见到熟人了。”
她所谓的熟人长身玉立站在那里，穿着深色的大衣，里面是件及膝黑裙，长卷发散在削瘦的后背上，气质不俗，连背影看起来都特别有吸引力。
安安静静地，偶尔低头看一眼手机，在这嘈杂的机场里，仿若是个遗世独立的存在。
走近了才发现，她脸上化了妆，妆容精致。
比初见那天还要漂亮。
难怪不少人都朝她看。
裴姒走到她旁边，挡住那些“觊觎”的目光，轻轻道了句，“好巧，又见面了。”
然而林鹊看她的目光就像看个陌生人。
裴姒忽然想起来，那天自己遮挡得严严实实，林鹊应该没看到自己的脸。
于是她将口罩摘下来一点，说，“我是裴姒，以前我们见过的。”
一般人听到这两个字估计要兴奋抓狂了。
然而林鹊收回目光，淡淡哦了声。
裴姒，“……”
裴姒说，“你也来机场接人？”
林鹊没理她。
“……”
天应该是聊不下去了。
就在裴姒纠结要不要找些其他不尴尬的话题，机场已经播报苏匀知在的那架飞机落地了。
然后裴姒察觉到，旁边人没再木头似的杵在那里，她有了些小动作，低头看了眼自己的装扮。
裴姒心瞬间凉了半截。
难道她已经有喜欢的人了？
裴姒原本弯起的眼角也垂下来，余光里那人还在确认，她冷不丁道，“挺好看的。”
林鹊动作顿住。
“就这样，挺好看的。”裴姒淡淡道。
林鹊这次没把她当空气，颔首，“谢谢。”
裴姒听着这一声谢，怎么听怎么不舒服，这时候乘客陆陆续续从里面出来，苏匀知也在里面。
苏匀知长相不差，在人群里比较惹眼，她推着行李出来时，一眼就看到了林鹊以及……她的表妹。
裴姒虽然帽子墨镜口罩样样不落，但苏匀知还是轻轻松松认出了她。
这俩人怎么混一块去了？
苏匀知纳闷着，走到她们身边，裴姒乖乖喊了声，“表姐。”
同时林鹊也喊了声，“匀知。”
话音落下，两人都愣了下。
苏匀知笑着说，“你们两个认识啊？”
裴姒说，“认识。”
林鹊说，“不认识。”
“……”
尴尬之际，苏匀知主动解围，看向裴姒说，“这位是我的同学，林鹊，鹊桥的鹊。算起来她比你大几岁，你也应该喊她姐姐。”
林鹊正想说不用，裴姒已经从善如流改了口，“林姐姐好。”
默了几秒，林鹊轻点了下头。
她这副“忍辱负重”的模样弄得苏匀知忍不住笑起来，苏匀知眼神打量了她一圈，说，“这么久没见，你还是很漂亮。”
林鹊弯了下唇，“你也是。”
她们简单聊了几句后，一块儿往外走，裴姒说，“坐我的车吧，我已经订好了餐厅。”
说着看向林鹊，“林姐姐也一块来。”
林鹊不想苏匀知为难，点了下头，“好。”
乔英充当司机，小西自觉去了副驾驶，后座上苏匀知和裴姒分坐在两边，林鹊坐在她们俩的中间。
后座空间宽敞，即便三个人也不显得挤，可林鹊仍然有种呼吸不上来的感觉，裴姒偷偷注意着她，把自己这边的车窗降下来一点。
林鹊，“……谢谢。”
裴姒弯起唇角笑了下，“林姐姐这么爱说谢啊。”
这话让林鹊愣了下，她开始思考自己有没有在别的时候见过裴姒，也跟她道了谢。
余光瞥见她黑裙下裸露的细腿，裴姒从后面拿了条毛毯展开，不由分说盖在她腿上，“别想了。”
“虽然那天没露脸，但声音也不至于听过就忘，”裴姒说完抬了下眼，看她的眼神里带着些嗔怪，又很快收回去。
她把手里的暖手宝递给她，“林姐姐记性不好，以后记住就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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