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城派。
它坐落于苍翠草木间，几行白墙黛瓦依山而建，沿着石梯一路蜿蜒向上，云雾缭绕中，出现一块青石碑刻，写着苍劲有力的大字“山水不解，问道青城”。
“青城玄幽，倒也不负盛名。”
长域走上最后一级台阶，望着前方绿枝掩映的高大山门，往里瞧了瞧，没看到人影：“奇怪，偌大一个青城派，居然没有人看守山门？”
凌恨月说：“青城派这些年发展不好，也许是人手不够，没有派弟子看守外山门。”
长域点头：“也是，我很久以前来过青城山，是有好几道山门的......诶，那我们再往里走走，小菇君，别挖草药啦。”
石梯下方，小菇君回过头来，指尖还戳着一株绿白相间的草药：“啊......好吧，但是这株草药真的很罕见，我先挖走。”
话音未落，一旁的凌灵眼疾手快，伸出小铲子，撬开土层，揪着草叶把它拔了出来：“好了。”
小菇君夸她：“好机灵。”
“嘿嘿。”
长域看了一眼：“二十年的雪灵草，是不错。”
小菇君还没起身，他恋恋不舍地打量着那片茂密草丛，嘀咕道：“还有很多品相好的新鲜草药......”
长域去揽他的肩膀：“万一是别人的药圃，被当成小偷就坏了——”
话音未落，忽然传来一声怒喝：“何人擅闯我青城派山门！”
长域回头一看，看到一高一矮，两名身穿浅褐色道袍的青年，正举着长剑，站在山门后，一脸不虞地看向自己。
手里还抓着雪灵草的凌灵：“......”
怕什么来什么，真被当场抓住了。
长域“唰”地接过她手中的雪灵草，迅速收进乾坤袋，假装无事发生。
他的手速极快，几乎是一眨眼的功夫，赃物便消失不见了。
长域假装无事发生，纯良地笑了笑。
见此情形，青城山的两名修士神色愠怒了几分。
凌恨月轻咳两声，上前解释道：“两位小道友，我们是云游的散修，想上贵派打听一个人，不知道方不方便？”
高个子修士说：“我们青城派一向低调行事，与所谓的仙门百家，深渊魔族都没有干系，阁下怕是要无功而返了。”
长域凑上前去：“那没关系，我们先打听打听，实在没有线索再找嘛。劳烦两位小道友答疑解惑，多谢多谢。”
矮个子闻言，上下打量长域一番。
只见他生得唇红齿白，笑容和煦大方，虽然言行随意，但是一副世家公子的从容气派，应该是有来历的——矮个子的神色缓和了一些。
尽管如此，矮个子还是拧眉道：“阁下年纪轻轻，岁数比我们还小一些，何来‘小道友’一说？”
长域能屈能伸：“两位师兄，行个方便呗。”
高个子和矮个子对视一眼，高个子点头：“举手之劳，阁下请说吧。”
“两位师兄在青城山修炼多年，不知有没有听说过附近有一个擅长灵术的女子，名叫‘张逃燕’？”
矮个子“啊”了一声，神色变了变：“你和她什么关系？”
长域拿出那枚火红羽毛：“老相识。”
高个子和矮个子又对视了一眼。
高个子忽然喊道：“哪来招摇撞骗的小贼！”
矮个子也抽出长剑：“嘴上说说可不管用，先接我一招青城剑法！”
说着，两人双剑合一，挥舞出令人眼花缭乱的剑花，附带着凌冽的剑气，劈头盖脸地攻向长域！
长域神色不改，往后退了两步。
他脚下轻移，避开层叠袭来的剑气，同时瞅准时机，手指凌空虚点两下，对面两把长剑顿时“当啷”坠地。
“啊——”
伴随着两声痛呼，高个子和矮个子都面容扭曲地捂着手腕。
他们又惊又疑地看着长域，摸不清对方到底耍了什么花招，居然在半息之内，直接下了他们二人的剑！
对于剑修来说，这是近乎羞辱的碾压。
没想到这小白脸年纪轻轻，竟有如此能耐！
长域却不以为意：“你们的剑太慢了，破绽太多，稍微观察一番就能轻易突破。”
凌恨月适时提醒：“二位，点到为止罢。”
说话的同时，小菇君和凌灵也默默往前，站在凌恨月的身边。
高个子和矮个子看看一脸笑容的长域，再看看苍老沉默的凌恨月，最后在小菇君显眼的白发上留连片刻，终于泄了气。
都是不好惹的。
“好吧，几位贵客，请随我们上山。”
沿着山路弯曲前行的过程中，高个子和矮个子向众人解释了青城派的现状，以及张逃燕在青城派中的地位。
原来，最近几十年，青城派之所以渐渐没落，是因为换了一位新掌门。
这位掌门新官上任三把火，将青城派的门规做了大改。
他不仅要求关闭山门，还施行禁足令，要求门中修炼未满二十年者，不得下山。同时，还对派中弟子提了许多无理要求，要求他们断情绝育、斋戒忌口、不许与俗世亲人往来......
如此种种，搞得宗门上下怨气十足，许多门人愤然出走，留下来的弟子们也是不堪其扰，潦草度日。
“......唉，幸好还有灵上长老，也就是你们这位老相识，张逃燕前辈稍加劝诫，让掌门收敛了严厉古怪的坏脾气，否则，我们师兄弟的日子也不好过......”
矮个子说着，深深叹气。
凌恨月道：“贵派的门风倒是松散自由。”
高个子笑了笑：“前辈无需替我们说好话，我们就是看不惯新掌门的做派，若非我们师兄弟从小被老掌门收养，在青城派长大，也懒得受气，早就收拾包袱下山了。”
长域恍然道：“所以，你们青城派的弟子走了许多，缺乏人手，才没人看守山门？”
矮个子说：“是也不是，因为灵上长老的灵术了得，在门派上下都布置了灵场，若有外人闯入，自然会提醒我们，因此节省了许多力气。”
长域了然。
尽管没有亲眼见证，但他对张逃燕的天资和头脑很有信心，这灵场一定不是像他们说的那样简单，说不定还能感应来者的恶意，或者辅助门人战斗......
不过，长域不是先天灵体，对灵术的感应并不十分敏锐。
因此他只能感受到灵场的存在，却暂时无法得知它的具体用法。
至于凌灵，她修为太浅，完全被张逃燕的灵场压制，更是一脸茫然。
话说回来，根据高矮二人的说法，小燕子在青城派地位不低，怎么会落入生死攸关的境地？
有人在说谎。
这样想着，长域的目光幽深了几分。
他和凌恨月对视一眼，都从彼此眼中察觉了疑虑。
沿着山路又走了一会儿，几人来到一处宏伟的大殿前。
偶尔有几名修士路过，却对众人视若无睹，自顾自地走过。
矮个子：“请各位稍等片刻。”
高个子快步上去请人。
半口茶的功夫，他便回来了。
他的身后，还有一名身穿靛青长袍、腰配长剑，略微蓄须，仪容堂堂的中年男人，正掀袍走下台阶。
矮个子说：“那就是我们掌门，名叫江无问。”
长域示意凌恨月不要动，自己上前一步，笑着拱手：“江掌门，久仰久仰。”
“你好。”
江无问看了他一眼，似乎确认对方不是自己想找的人，只是淡淡地点头。
他转向凌恨月：“我是江无问，听说阁下是我们灵上长老的老相识？”
凌恨月简短地说：“我姓凌，双名恨月。”
江无问“哦”了一声，摆出客套的笑脸：“原来是帝君前辈，久仰大名啊。”
“我收到师姐寄来的一封信，便想找她叙旧一番，只是信上没有只说她的住址，误打误撞冲撞了贵派，失礼了。”
“哪有哪有，都是朋友。”
江无问说着，侧身道：“灵上长老事务繁忙，还在山中，诸位略微坐一会儿，吃一口茶，我遣人去请她。”
凌恨月轻轻点头。
一旁被无视了半天的长域：“......”
很好，他就要这个效果。
寒暄客套的场合，往往是“长辈”说话，小辈旁听。
而在青城派众人眼里，苍老自持的凌恨月显然是那个“长辈”。
因此，几人坐下喝茶的时候，江无问基本只与凌恨月交谈，很少在意其它人。
长域一边喝茶，一直在不动声色地观察周围。
和其它大门派比起来，青城派的弟子确实有点少，而且神态萎顿，哪怕是大殿中候着的小童子，眉宇之间也有一股化不开的懒意。
倒茶的功夫，长域悄悄问身边的童子：“小兄弟，你是何方人士，怎么小小年纪就上山修道了？”
小童子道：“什么小小年纪，修道还要计较年岁么？”
说着，他倒茶的手颤了颤，茶水洒出几滴。他也不在意，胡乱用手抹了一把茶壶，又走到一旁发呆了。
这精气神......青城派的弟子很逊啊。
长域把疑点记在心里。
他又听了一会儿“长辈”聊天。
江无问和凌恨月谈论的话题，无非是双方的修炼方向，仙门近闻，车轱辘话，基本没有价值。
于是，长域接着衣袖掩护，悄悄扯了扯小菇君的衣袖。
小菇君心领神会，手中茶杯一斜：“哎呀。”
凌灵侧头问他：“怎么啦？”
小菇君指着衣服上的水渍，一板一眼道：“我的衣服被茶水打湿了，但是没关系我可以自己烤干，其实我只是想找个理由出去走走。”
江无问闻言一愣：“啊......”
怎么连装都不装的？
长域也放下茶杯，起身道：“江掌门，我看你们青城山风景秀美，草木繁茂，不禁起了游玩之意。不过你们常年居住山中，早已司空见惯，我也不想烦扰诸位道友，这样，我带师弟出去逛逛，如何？”
长域话音未落，江无问的眉头已经皱起，克制地看向凌恨月。
凌恨月轻咳两声：“咳咳。”
长域笑眯眯道：“哎呀，师——师叔放心，我一定会照顾好师弟师妹的。”
说着，他分别牵起小菇君和凌灵的手，已经悄悄往大殿门口挪了。
“？！”
凌灵还在喝茶，突然被长域拉了起来，不禁有点懵。
凌恨月端起茶杯喝了一口：“安分一些，莫要给人添乱。”
“好嘞，二位继续聊。”
长域把凌灵的茶杯放回桌上，接着将一红一白两个少年拦腰抱起，风一般跃出了大殿。
茶几上，茶杯还冒着热气，被风吹得缠绕卷曲。
江无问笑了两声，掩饰不悦：“很有活力啊。”
凌恨月貌似无奈地扯扯嘴角：“初出茅庐的小辈嘛，总是坐不住。”
“是是是，是这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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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3章 青城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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