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水城,一处僻静小巷中。
四人或站或坐,小菇君望着小巷口发呆,丘瑾抱着昏迷不醒的爷爷,紧张地看着长域手中的草药。
“急什么,我又不会让你爷爷嚼草。”
长域说着,摘下一片草叶,碾出汁液,凑到丘远山鼻尖,轻轻扇了扇。
一阵难以言喻的清凉味道,瞬间弥漫开来。
丘瑾忍不住皱眉。
他怀中的丘远山却耸了耸鼻子,皱着眉头,慢慢睁开了眼。
“爷爷!”
丘瑾喜出望外。
“阿瑾......”丘远山喃喃出声。
他睁开眼,看到眼前一双劲瘦的手掌,顺势往上,却瞧见一张陌生的青年面庞。
“你是谁?”
长域起身,语气随意道:“先别急着问,我还有事想问你们呢。”
丘远山道:“阁下尽管开口。”
长域眯眼,打量着眼前的一老一少:“西北路远,你们远道而来,只是为了参加方停归的登仙大会?”
丘瑾一愣:“你怎么看出来的?”
“猜的,我刚刚用的草药,是修界中部、南部地区最常见的清凉草,完全没毒,你却不认识,说明不是这两个地方的人。”
对于小孩儿,长域一向有耐心:“不用紧张,我只是随便问问,现在轮到你们回答了。”
丘瑾和丘远山对视一眼。
后者点了点头,丘瑾才开口道:“我们来自西北的雁门派,是一个二流宗门。我们收到登仙大会的请帖,想要结交一些中原仙门,才从西北赶了过来。”
说到这里,丘瑾暗暗咬牙。
他们初来乍到,人生地不熟,才会被碧海阁一纸伪造密函,骗到小巷中暗算,险些人财两空......真是失策,下次一定不会这样了。
长域眉头一蹙:“按你们的意思,这次登仙大会邀请了很多人,依你们看,大约有多少宗门参加?”
丘瑾有些不确定:“不仅是仙门百家,还有渊界的部落......大约一百多个不同势力吧。”
嚯,真是热闹。
长域心想,方停归从小就不爱出风头,这不像他的作风。
越是身居高位的人,行事反而越低调。
闷声发大财。
不对劲。
长域话锋一转,又问:“如今仙门百家中,哪几个门派发展最好?可有领头羊?”
丘瑾说:“要说实力,当属‘三大宗门’,分别是常乐门,归一剑宗,无极门,其中以常乐宗宗主,张常青老前辈为首。”
“至于渊界,则是部落制,最新上任的领主名叫长孙弃。他是方停归旧部,长孙焕的儿子。”
“很好。”
长域点头,道:“你身上有没有带最新的《仙门志》?借我看看,过两天还你。”
丘瑾从乾坤袋中摸出一块玉牌,递给长域。
长域接过,再次确认道:“登仙大会是两日之后召开,对吧?”
丘瑾疑惑点头。
“多谢,保重。”
长域没再废话,抛了抛手中玉牌,转头道:“小菇君,我们走吧。”
一青一白两道身影,随即消失在小巷拐角。
丘氏爷孙俩目送他们离开,对视一眼,都从彼此眼中看到了疑惑。
真是怪人……
先不管他,此地不宜久留,丘瑾架起爷爷,把他带回了休憩的客栈。
回到住处,设下结界,爷孙俩才坐下来交流信息。
“阿瑾,你把我昏迷之后的事情,都清清楚楚地说一遍。”
丘瑾拧眉,把长域出手救人的经过,仔仔细细地描述了一遍。
“......就是这样,我甚至没有看清,他是如何出手的,那些黑衣人就被制服了......”
“还有那个发色纯白的少年,不知是什么精怪,招式也十分诡异,武器像是一股股白色丝线。”
“他们没有自报家门,我也不知道是哪路高人,只隐约听见,那白发少年似乎姓顾?”
丘远山听着,眉头越发缩紧。
他沉吟许久,才道:“碧海阁众人虽然不算顶尖,但也是一等一的高手,围攻之下,连我都要吃亏,可见此人修为远胜于我。”
“可是,老夫从未听说过,仙门百家还有这两号人物——难道是渊界人?”
丘瑾点头,又快速摇头。
他说:“他们对仙门中事了解不多,却又不像一无所知,更像是闭塞多年,不问世事——爷爷,你记不记得,白天......”
丘远山了然:“闭关多年,刚刚出山。”
丘瑾想着,脑海中浮现一张年轻俊朗的面容,叹道:“我真是有眼不识泰山......可他看起来只有二十出头,真是年轻有为。”
说着,丘瑾忽然想到一个人:“等等,方停归是不是也很年轻?我是说,他看起来很年轻。”
丘远山闻言,不屑蹙眉:“旁门左道,用法术维持的青春容颜,哪比得上真正的少年意气?”
丘瑾无奈:“我不是夸他,我的意思是,他们似乎有点像......”
丘远山想了想,轻轻点头:“也许,也许他们有些渊源。”
“难道是方停归的徒弟?”
“不可能,他脾气古怪冷傲,从未收过徒弟。”
“那就是他同门的后代,说不定是那位帝君前辈,凌恨月的徒子徒孙......我看他很擅长咒印阵法。”
“这倒说不定 。”
“......唉。”
沉默中,丘远山长叹口气。
他望着窗外的月亮,灰白胡须动了动,闷声道:“外面的高手太多了,也怪爷爷无能,保不住你。”
“不是爷爷的错。”
丘瑾认真道:“再给我几年时间,待我修得一身高超本领,我会保护爷爷的。”
丘远山缓慢摇头:“只怕我们等不起啊。”
“......”
闻言,丘瑾垂下眼眸,神色黯然。
————
长域雪山。
凌晨时分,天边刚刚亮起一抹微弱的鱼肚白,露气潮湿,打湿山脚的草叶。
草丛上,一丛丛郁郁苍苍的灌木间,偶尔响起一两句轻声交谈。
“师兄,你那边人多不多?”
“只抓住一两个,啧,怎么还有上山采蘑菇的村民,真碍事。”
“我这边清闲,要不我们换个位置?”
“别闹,待会儿交接班的时候,我还要把人押回宗门。”
“我帮你嘛。”
“帮什么?被掌门知道,有你好果子吃。”
“举手之劳,又不累,师兄改日请我喝一顿酒......”
“谁?!你不是徐三!”
随着一身爆喝,一道黑色身影破土而出,朝着左前方的灌木丛飞掠而来,仔细看,他手上还有一只传音竹筒。
“唔,被发现了。”
灌木丛中,长域把传音竹筒,扔到一旁昏迷不醒的黑衣人身上,拨开枝叶,站了起来。
只见一把寒光凛凛的长剑,正停在他身前三尺处,直指要害。
长域举手,示意自己没有武器:“道友稍安勿躁。”
黑衣人并不说话,举着长剑,步步逼近。
长域也不动手,跟着他的步伐,一点点往后退。
长域往后退了四五尺。
直到黑衣人半蹲下身,确认同伴还有气息。
长域才笑眯眯地开口:“抱歉,跟你们开个玩笑。”
“休得轻狂!”
黑衣人将长剑一送,直指长域咽喉,恨恨道:“哪来的杂毛道士,竟敢在此紧要关头,故意捣乱,必须跟我走一趟!”
长域摇了摇头,轻叹口气,装作懊恼无奈的样子,束手就擒。
黑衣人掏出绳索,将他五花大绑。
长域跟他套近乎:“在下长域,敢问道友贵姓?”
黑衣人将他上下打量一番,颇不耐烦:“少在这里胡言乱语。”
长域不恼,只是笑:“你们穿着打扮都差不多,我总要区分一下吧?那位被我干倒的道友,名叫徐三,那你就是徐四......”
黑衣人“啧”了一声:“随便你。”
“行,徐四,我们什么时候回归一剑宗啊?”
黑衣人闻言动作一顿,又惊又怒:“你......”
只见长域抖了抖肩,原本捆得严严实实的绳索,顿时松了一地。
他摇头道:“你们归一剑宗的名字,都刻在了剑招里。”
话音未落,“徐四”身体一僵,倒在了地上。
小菇君从他身后的草地里,冒出纯白的脑袋,一边收回菌丝,一边道:“第八十人,第五个宗门......山脚下没有其它仙门弟子了。”
“好。”
长域蹲下身,从“徐四”的腰间,摸出一块银白的令牌,和其它四个宗门的令牌一起,整齐地摆在草地上。
长域拿出丘瑾给的玉牌,注入灵力。
一卷半透明卷轴,顿时浮现眼前,上面写满了密密麻麻的小字,夹杂着一些图画。
长域对照自己缴获的令牌,辨认着这些宗门的名称,以便从《仙门志》上,查阅到近两百年来,这些宗门各自的发展历程。
知己知彼,百战不殆。
无极门,常乐宗......五个宗门里,有四个都是近百年崛起的宗门,从相关记载里,长域敏锐地发现,背后不乏渊界的推波助澜。
唯有归一剑宗,是传承超过七百年的“仙门正统”,与渊界一直势同水火。
真有意思。
长域指尖点着下颌。
他想,以常乐宗为首的四个宗门,立场还算模糊,对方停归的态度也比较友善。唯有归一剑宗,一直激烈反对渊界的存在。
这五个怎么凑到一起去了?
还联合守在雪山脚下,封住一切进出路,到底意欲何为?
你们玩小花招不要紧,别搞砸方停归的飞升仪式啊。
长域心说,我还想亲眼看看,他飞升之时,到底是怎样的景象呢。
可惜,这次“复活”得太晚了。
否则,长域一定会亲自上阵,为方停归打点一切,绝不让他孤立无援。
想到这里,长域不免头疼:“小菇君,依你看,以方停归的行事作风,都会做哪些打算啊?”
小菇君想了想:“他么,大概会做万无一失的准备吧。”
长域皱眉:“那我此时像无头苍蝇一般,东奔西走,岂不是白做准备,反而添乱?”
小菇君摇头:“谁知道呢。”
长域心念微动。
他回想最近的所见所闻。
“黑衣人”,碧海阁,被封锁的雪山......
关键点是雪山上的黑衣人。
趁着夜色,他和小菇君往返在洛水城和雪山之间,跟踪了许多驻守雪山的黑衣人,发现他们只是封锁雪山,阻止别人进出,并无多余动作。
至于碧海阁众人看到“黑衣人趁机索要财物”的情况,只是个别品行不端的修士,趁机谋私罢了。
事实上,常乐宗等五个仙门的动作,倒不像是“封锁孤立”,更像是“防止打扰”。
线索好乱,头疼。
可惜,向小喽啰问不出所以然,又不能打草惊蛇,惊动那些“大人物”。
万一他们关系和善呢?
毕竟,这些可都是方停归发帖邀请的人。
啧,不管了!
既然没有发现恶意,就不必掺和。
长域可不想坏人好事。
他晃了晃脑袋,迎着初升的朝阳,对小菇君说:“消息探得差不多了,我们暂且打住,先吃早饭吧。”
小菇君最喜欢吃饭,闻言兴高采烈:“好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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