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是雨季的时候,桐城最近的天气阴晴不定,前一天还是烈阳高照,说不定第二天就变成了大雨倾盆,李强开着新买的车到桐城时,桐城已经接连下了三天的雨。
柏油马路上还好说,一到泥泞的积着坑坑洼洼的雨水的小路,溅起来的泥点子弄得整个车子都脏兮兮的,底盘更别说,全是一堆泥。
李强随手在头上秃噜了两把,围着车转了两圈,嘴里骂咧咧地,"草,来得真不是时候,这鬼天气想怎么着,我刚买的新车看给我造的!"
李强来桐城是来谈生意的,一个大单,为了表示诚意他特地开了宝贝的新车,也怪他事先没调查,不知道桐城这阵子是雨季,要是让客户坐这副模样的车,别说能不能谈成,说不定客户一个不高兴,单子直接取消了,他的职业生涯也算完蛋了。
李强心里闷着一口火气,他从兜里掏出手机,手指啪啪啪地点开地图,没办法,只能找个最近的洗车店凑合洗洗了。
不到一千米外有一条小商业街,李强看中的店就在那条街上。
天气阴沉沉的,加之又是上午,街上人少得可怜。
李强把车停在店外,他抬头看了看招牌——杰叔洗车,看来是一个四五十岁的大叔开的店,店面不大不小,分成了两块区域,最大的一块专门用来洗车,最多也就能放下两辆车,另一块则是放各种杂七杂八的工具,靠近卷闸门的墙角有一个年代久远的沙发,旁边一个木桌子,上面摆着一盒烟,打火机还有一包纸巾,大概是平时用来休息吃饭的地方。
跟专业的洗车店比起来是差得有点远,但时间紧任务重,李强也顾不得那么多了,他走到沙发边,拿手拍了拍正躺在上面睡觉的人垂下的小腿。
“兄弟别睡了,来生意了,给我洗洗车呗?”
那人用一件黑夹克把脸在内的上半身盖住,正睡得香甜,被李强一拍,手指动了几下,接着把夹克掀开坐起来,露出一张年轻的俊脸,他头发比一般男生长点,两只耳朵上都打了耳洞,两颗黑钻耳钉闪着光。
看来这个帅小伙是店主杰叔的儿子了,李强如是想。
荆溪打了个哈欠,睡眼惺忪,问:“车多大?你想怎么洗?”
李强给荆溪指了指他的车,“就一小轿车,洗干净就行,路太难走了,你看我车上全是泥。”
“行,把车开进来吧。”
荆溪慢悠悠起身,去衣柜里拿了工作服换上。
工服是一身深蓝色牛仔套装,荆溪身高腿长,穿上去颇有几分秀场模特的味道。
荆溪先是给整车喷了泡沫,然后拿起洗车刷开始着重擦那些车身上的泥水,过程干净利落,动作十分娴熟。
李强站在一边,一时间俩人都没说话,还怪尴尬的,于是他随便挑了个话题搭话:“小兄弟,你干这行多久了?看你年纪不大,洗车还挺利索的。”
荆溪笑笑:“谢谢哥夸奖,我来这儿有两年多了,洗车就是个手艺活儿,多练就成了。”
万事开头难,李强开了个好头,荆溪也很善谈,两人一来一回地不时聊几句。
荆溪嘴上说洗车简单,但一趟下来体力不好还真吃不消,他拉过一根高压水枪把泡沫冲洗干净,又拿了一大块专用的毛巾把车上的水渍全部擦干,前前后后都是一个人,等车擦洗干净,荆溪额头上已经出了不少汗。
李强递了一瓶水过来,顺带着竖起一个大拇指,“辛苦了小兄弟,车洗得真干净!”
荆溪也不客气,接过水,抹了一把汗,然后得意地咧起一个笑。
李强结完账就离开了,荆溪收拾好家伙什,拿拖把把地面拖得干干净净,平时洗车店生意就不忙,现在下了雨来的车就更少了,荆溪把工作服脱下来,窝回沙发里,他里面就穿了一件黑色T恤,荆溪一向是要风度不要温度,但眼下阴雨的天气吹过来的风都是冷飕飕的,他可不想回头被冻个感冒,乖乖地穿上了夹克。
李强走后,一辆车也没有来过,荆溪无聊透顶,睡又睡不着,翘着个二郎腿在手机上开始玩起消消乐了。
通关了十次,在荆溪聚精会神努力攻克第十一关的时候,一个备注是好人哥的电话打了进来。
荆溪“啧”了声,“靠,早不打晚不打,非这个时候打过来。”点了接通,庄林平直接劈里啪啦喊过来,“老荆,你在哪儿呢,你不会还忙着呢吧,我跟宇哥等你大半天了,你咋还不过来?”
荆溪没好气地回:“你大爷我是正忙着呢,忙得上天了。”
另一道男声传进来,马博宇拿过手机说:“溪子别贫了,我们定好位子了,就差你了。”
荆溪嘴角叼着根烟,把烟盒和打火机都揣进口袋里,“等着,我一会儿就到。”
说实话荆溪还真忘了,离洗车店两条街的距离新开了一家饭馆,老板夫妇热情大方,菜做得也好吃,尤其店里招牌干锅鸭头是一绝,好人哥庄林平馋很久了,早早就想来吃了,正好这阵子人少,不用排队就能吃上。
到了店门口荆溪撩开门帘走进去,庄林平兴致勃勃地翻着菜单,马博宇也看,不过就没庄林平那么热情了。
荆溪扯过一把椅子坐下,两条长腿大剌剌地岔开着,问:“点了多少了?”
庄林平把菜单推到荆溪面前,指着几道热门的菜说:“这些我们都点了,你看你还点别的不?”
荆溪大致看了一遍,都是大油大肉的硬菜,“够了,咱们就三人,我可不想吃成一只大肥猪。”
马博宇看着荆溪的脸,指出一个关键点,“欸,溪子就算是一只猪,也是一头帅肥猪。”
庄林平不乐意了,他撇撇嘴,“宇哥你也太偏心了吧,老荆是帅猪,那我就只是一头肥猪吗?”
“我也没偏心啊,我自己还是一头肥猪呢。”
草。
荆溪傻眼了,他随口说的一句话居然让头脑清奇的两人认真讨论起了谁是帅肥猪的问题,他们丝毫没意识到他们都不自称是人了!
荆溪沉重地把两只手分别搭在庄林平和马博宇的肩上,语重心长地说:“我错了,我没想到你们居然这么认真,我们可不可以跳过这个话题啊?”
他再也不想听到什么大肥猪小肥猪的问题了。
还好菜上得快,美味喷香的菜肴一端上来,三人全都忘我地疯狂地吃起来了。
等吃得差不多,庄林平又点了瓶白酒,倒进小酒杯里一杯接一杯地喝。
一看他这尿性荆溪就知道咋回事了,“又分了?”
不提还好,一提起来庄林平就想哭,一年前他谈过一个女朋友,后来不到半年就分了,然后几个月前他又谈了一个,毫无疑问地,还是分了,前几天女生刚提的分手。他这坎坷的感情路,啥时候是个头啊。
荆溪心想,兄弟,你果然没辜负我对你的期望,好人哥就是你,你就是好人哥。
作为同穿一条裤衩长大的发小,荆溪可是见证了无数次庄林平被发好人卡的场面,好人哥的称号就是这么来的。
“行了,”马博宇见惯不惯地劝解道,“分了就说明你们不合适,再留恋屁也没用。”
庄林平不答话,自顾自地忧郁地喝着酒,一瓶酒差不多全喝光了,他还要再点,被荆溪和马博宇一个捂住嘴,一个攥住手给制止了。
借酒浇愁适合晚上,然而现在是大中午,一个醉醺醺的醉汉走在路上,又不确定他接下来还会有什么惊人之举,保不齐会抓进局子里,他们可不想冒这个险。
下午还得继续上班,费了老鼻子劲儿把庄林平抬回他家的祖传家业理发店里,又和庄林平他妈萍婶告了别,荆溪和马博宇才放心地各上各的班去了。
剩下的半天里陆续来了两三辆车,荆溪忙完就继续葛优躺地坐在沙发上,手机也玩够了,发呆的时间就变多了。
想来他这二十三年的短短人生里,就没有一件能让他提起兴趣的事儿,高中勉强读完了,成绩不用多说,自是惨不忍睹,那时候他中二病爆棚,跟着一堆校外的小混混一块儿称兄道弟,别的不说,那一声声“溪哥”他还是很受用的,打架斗殴逃课一样都没落下,说实话他现在也改不了这些毛病,毕业了随便读了所学校,学了点技术,然后回老家找份工作,荆溪没怎么为生活发过愁,因为他太随便了,好过歹过都是过。
天还没有转晴的迹象,平日里到傍晚太阳还没有落下西山,此刻几层乌云笼罩着,街上的饭店都亮起了灯。
荆溪把一切都归置好,断水断电,看着差不多了把卷闸门一拉,下班了。
他家离得不远,或者说他就是不想在别处打工才在离家近的地方找了这个洗车店的活儿,沿着小吃街走到头,再拐个弯,就看到庄林平站在路灯下等着他了,他俩是发小,也是邻居。
“我说你们两个一点眼力见都没有,”庄林平走着走着忽然给了荆溪一拳,然后冲他展示那只通红肿大的耳朵,“我妈知道我喝酒了,拧了我耳朵好一阵,疼死了,你俩就不知道先把我弄去别的地儿?”
“呵呵,”荆溪笑一声,“弄去哪儿,警察局,我看那里挺适合您的。”
“去去去。”
走了几百米,前方一栋栋居民楼逐渐映入眼帘,房屋看起来破破旧旧的,有些年头了,这片是旧城区,它已经快跟不上时代发展的洪流了。
荆溪向不干事的破居委会投诉了N多遍,他家门前的路灯就是修不好,这几天又下雨,一个瞧不准就踩进水坑里去了。
荆溪专注地低头看路,然而当他快走到门口时,被什么东西真真切切地吓了一跳。
“我草,这TM什么鬼?”
荆溪看到了什么——一个人,浑身湿漉漉的蜷成一团蹲在他家门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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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不速之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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