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先就我先。”
鹤声熟练地钻进狗洞,头刚探进去,就听见有人唤她。
“鹤声。”
她猛地抬头,只见一身洁白的袍子在风中翻飞,随后一张清隽的面容映入眼帘。
还是那么的温润如水。
“鹤声,我就知道你会来。”
储知贞丢开手中拐杖,按住一只腿蹲下,欢喜握住她的手,合在掌中反复揉捏:“鹤声,我日日都会来这里等你,没想到真的等到了。”
万念俱灰之际,她大喊一声:“快拉我出去。”
高墙之外的两个人闻声,忙一前一后拽住她的两只脚往后拖。
储知贞感觉到她又要离开了,拼命拽住她的双肩不让她走:“鹤声,不要走,你听我给你解释好不好?”
她像条拉面一样,被捏住头尾无限拉长。
受不了,受不了。
她大喝一声:“储知贞。”
储知贞愣住,乖乖盯着她。
“我不需要你解释,我自己会找到答案,即便再次赌上这条命,我也要让真相大白于天下,你听懂了吗?”
就在这时,玉光隔墙打了一掌过去,储知贞反应迅速,一个侧身躲过那掌力,手中顿然腾空。他恍然意识到什么,立即回身,可那个爬狗洞的姑娘已经消失了。
看着空到刺目的狗洞,一股怒火在储知贞心中越烧越旺,他摇晃着站起身,毫不犹豫开始施法结印,启动天门宗方圆五里内的防护阵法。
一股强大的灵气瞬时从脚底飞速蔓延,继而向上升起,凝结成一个近乎透明的碗状的阵法结界。
鹤声低呼“不好”,看着已经启动完毕的阵法,恼道:“真是倒霉。”
凌霜华心中也有些烦躁,此次出来的目的她连凌小山都不曾透露,若今日败露于天门宗门口,势必会给仙音门带去不必要的麻烦,更甚至会办砸师尊交代的任务。
她蓦地望向玉光,这位“高人”目光淡如水,似乎并不着急,她因而笃定他不会放弃这几日来之不易的收获。
而玉光担忧的是天门宗乃四时的守护之地,若贸然破阵,四时觉察后一定会出面阻止,他可以力抗一切压力,但决不能让温鹤声变成靶子的中心。
他回头,望向那个狗洞。
*
回廊中,储山远远便见储知贞步履着急,连拐杖都给扔了。待近了,他才觑见他眼中一抹燥色。
“贞儿,发生何事?你为何突然启动防护大阵? ”
储知贞将他看了又看,脸色渐渐变得阴郁起来,冷声吩咐:“老宗主伤还未好,赶紧将他扶回房间歇息。”
“贞儿。”储山推开前来相扶的弟子,“你到底在干什么?”
储知贞睨向别处,只道:“有人蓄意破坏天门宗大阵,爹重伤未愈,就先不要操心这些了,孩儿自会安顿好一切。”
言罢,他起了一阵束住储山,用眼神示意弟子将储山扶回房去。
储山憋了口气在胸口,无奈眼下伤势未愈,只能由着他胡闹。
内门弟子和四守卫早已将整个天门宗围了起来,并安排人里里外外查了个仔细。片刻后,储知贞站在宗门口,听着弟子来报,说在北侧发现有人来过的痕迹,他二话不说,直接飞身前往。
天门宗北侧就是狗洞所在的位置,鹤声三人成功进入天门宗后,按玉光所说迅速离开,一路躲躲藏藏来到南侧。南侧是天门宗重地,分布着议事堂、校场、宴客堂、学堂、藏书楼以及内门弟子的居所,玉光敲晕了两个巡视的弟子,扒下衣裳让鹤声和凌霜华找了个地方换上。
二人出来后,见玉光那般仙姿,又瞧瞧自己的装束,觉得他实在太过碍眼了。鹤声道:“你怎不换?”
玉光回头,扫了二人一眼后:“你熟悉天门宗,要去哪里你说了算。”
说完,他化作一束光飞到鹤声发髻中的木簪子里,轻声道:“这檀木簪能助我隐匿气息,我就先藏在这里吧,必要时刻我会现身的。”
鹤声虽不明白他为何要隐藏气息,但现下事态紧急,不容耽搁,便也没多问,而是带着凌霜华学着弟子巡视的模样,大摇大摆穿过甬道,来到北侧后院的祠堂。
关门前,鹤声探头左右看了看后,这才小心翼翼从内锁住门。
“温姑娘,我们来这祠堂做什么?”
“找一块空白的灵位,我此前就是在那块灵位下找到了丢失的记忆。”
闻言,凌霜华震惊:“你的记忆为何会压在灵位下?”
还是在天门宗的灵位下,莫不是缥缈峰灭门真与这天门宗有干系?若真是,那必会在上神界引起轩然大波,波及天门宗守护神——四时尊者。
她突然有些明白,师尊让她跟着温鹤声真正的用意了。
鹤声一一从上百个牌位中看去,顺便回答凌霜华的问题:“不知道。我问过储知贞,他说他也不知道。”
说完,她发出声嗤笑。
祠堂中的蜡烛晃的人眼酸,鹤声看完一遍,没发现那张空灵位,于是又让凌霜华帮忙再确认确认。良久后,凌霜华对着她摇头。
头上的檀木簪子忽然亮了一下。“如果那张空灵位不仅仅只压了你的记忆,而是还有别的用处,那必然不会长期存放在这里。”
鹤声不死心,将祠堂角角落落翻了个遍,还是一无所获。她累的一屁股坐下,低头扣着蒲团,忽然发现上面有一抹血迹。
“仙子姐姐,你快来帮我看看,这是不是血?”
凌霜华立即蹲下辨认,最后目光笃定,点了下头。
“祠堂是供奉逝者的地方,按理说禁忌很多,应当百般注意才是,怎会将一张带血的蒲团放在这里?”鹤声不解。
须臾,她面露惊恐之色:“莫不是他们在这祠堂行杖刑杀伐之事?”
“应当不会。”藏身于檀木簪子里的玉光突然开口,“宗祠除了日常打扫的人可以进出以外,更多的是储山父子俩会常来,空白灵位如果很重要,那么极有可能是出了什么岔子才会被突然拿走。”
“有道理。”鹤声起身,“那我们去东侧储山的居所看看。”
东侧虽只是储山和储知贞的居所,但日常的巡视和守卫也并不宽松,储山不喜人离他的院子太近,所以守卫弟子大多时候也只是在门外和院子周围走动,就连寻常打扫也须得他在的时候才可以进行。而今日,储知贞突然启动防护大阵,调集了大部分人马去寻温鹤声的踪迹,储山这里留的人也就少的可怜。
刚翻入院中,就传来几声咳嗽声,紧接有个弟子从房中出来,端了只空碗离开了大院子。
鹤声带着凌霜华从大芭蕉树后钻出来,贴着墙根鬼鬼祟祟将窗户纸给捅了个洞,滴溜着眼睛使劲往里瞧。
帐幔是挂起来的,储山靠着床头坐,脸色苍白,呼吸有些急促,时不时还咳嗽。鹤声觉得很奇怪,储山虽未及飞升之能,但身强力壮,矫健的不得了,怎突然就一副病秧子模样了?
一抹淡白的光从她头上飘出飞进房中,须臾后飞了出来。“他受伤了,很重的伤。”
“嗯?”鹤声诧异,“修仙界最近没出什么大比试,也没有外敌入侵,他怎么受的伤?”
总不至于练功的时候把自己给戳伤的吧。
玉光也未曾探明,只隐隐觉得他的伤很怪,像是被外力重创后又受到反噬。
他骤然想起祠堂蒲团上的血迹。
还未来得及提醒鹤声,外头就想起一连串脚步声,鹤声赶忙拉着凌霜华躲起来。
透过硕大的芭蕉叶间的缝隙,鹤声清楚看到储知贞进了房门,然后砰地将门给锁了起来。
院外还留有人,鹤声不敢轻举妄动,却又不想错过这次偷听的机会,索性溜入一侧的弟子守夜的小房中去,看看隔着一堵墙能否听清他们的谈话。
遗憾的是,啥也听不清。
玉光从檀木簪子里出来,问她:“方才瞧见储知贞腰间挂有令牌吗?”
鹤声恍然大悟:“有有有。”
于是玉光从空拿出一面镜子,广袖一挥,里面立即呈现出父子二人对坐的景象。
“她今日来过了,又走了,我启动了防护大阵也没能将她留下来。”储知贞看着储山,目光冰冷,语气平淡。
闻言,储山苍白的面色中泛起了一丝怒意,反问他:“你今日搞那么大的阵仗,就为了找一个废物女人?”
他的目光充满了悲哀,看着眼前这个满心满眼都只有那个女子的储知贞,突然开始为自己的良苦用心感到不值。
储山掀开被褥,揪住帐幔起身,摇晃着靠近自己的好儿子,用尽所有力气掐住他的脖子,吼道:“我为了你,去求四时尊者让她收你为弟子,助你飞升;我为了你,不惜赌上一切,手染鲜血,也要让你站起来,成为一个正常人……这桩桩件件,没有一个是为我自己,全都是为了你,你却为了一个废物整日茶不思饭不想,你怎么对得起我?”
他推了储知贞一把,可自己却反倒摔在地上,储知贞纹丝不动。
瞬息后,储知贞蹲下将他扶坐起来,平静说道:“爹,我从未要求你为我做什么,那些都是你一厢情愿的啊,你怎么可以怪我呢?”
储山气血翻涌,险些吐了出来。他强压住胸腔的不适,拼命克制那股怒火,试图劝解:“好,都是爹自愿的,爹不怪你。可是贞儿,你醒醒,你的前途比女人更重要。你答应爹,好好准备修者比试大会,一举夺魁,成为四时尊者的弟子,到那时,爹不再强求你接管天门宗,你只安心修炼便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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