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思维很理智地说:林锐骞的行为、语言都很平常。但心里有一处隐秘角落,有什么东西加了化学反应的药剂,竟渐渐生出隐晦的、暧昧的旖旎。
彭的一声,陈规还是撞到了桌子上。他左边腰往上一点的位置火辣辣疼,估计晚上就会出淤青了。
林锐骞一把揪住他书包往后拉,轻而易举就把陈规拉回上面一个台阶,他嘲笑说:“你还说我生活不能自理,我看你也挺行动不便的。”
陈规白了他一眼,俩人坐在这一排往里的第二、三个位置。
“嘿,又见面了!”高颂在他俩后面一排落座,显然是对林锐骞说的这句话。
林锐骞扭头对他抬了抬下巴,算作打招呼。半晌想起来什么,回头又说道:“上次你找到的那电影挺有意思啊。”
高颂反应了几秒,忽然露出意味深长的微笑来。他连声音都变了调,发出古里古怪类似诱惑的邀请:“什么时候再来过夜啊,我又发现部好的。”
林锐骞刚要配合高颂露出猥琐的微笑,陈规放下笔袋转过头去,“你别怂恿他了,整天来我们宿舍过夜,他直接从传媒学院来我们数科院得了。”
高颂提起这个也是满脸纳闷:“你说你一个学艺术的,学得还挺有名堂,怎么想不开来我们这大名鼎鼎的师范大学呢?”
林锐骞往后一仰,露出惯常那副桀骜张狂的模样,“关键不在于哪里最好,而在于我想去哪里。”
高颂立即拜拳道:“佩服佩服,你这是有资本的大佬。”
陈规说出实情:“因为他外婆太宝贝他了,舍不得出省上大学。”
虽然有时候认识到和林锐骞差距太大,会让陈规产生或嫉妒或自卑混杂的情绪。但陈规也不得不承认,林锐骞确实有资本。
他在他所学的领域很有天赋,在这里念个一两年,会被早就替他安排好前程的父母送去国外深造,前程似锦,非池中之物。
而陈规已经能预想到自己的未来,平淡、普通,没有激情,在小城市里当数学老师,照顾父母和弟弟,本分生活。
他和林锐骞确实不应该当好朋友,因为早晚有一天,他们会因为生活圈子变化而发生阶级无法逾越的鸿沟。
陈规情绪不高,听课时也有点提不起精神来,但他仍坚持着做好笔记。
上完课,林锐骞跟着陈规去了大学城一家奶茶店。陈规和学生约好了补习时间,挑了个靠窗视野开阔的位置,提前将教学资料准备好。
奶茶店被推开时玻璃门上的风铃响动,是个稚气未脱的小姑娘,梳着端端正正的马尾,背着粉色书包,小跑着朝陈规这边走来。
“陈老师,我今天迟到了,但我是有原因的。”小姑娘满脸纠结,“其实,我爸爸妈妈在我出门的时候吵架了,我爸爸骂了我妈妈,我妈妈哭着和他打架。爸爸就让我先回房间待一会儿……唔!”
小姑娘还未说完,就被回来的林锐骞捂住嘴巴。
“行了,陈老师没时间听你讲家庭纠纷,赶紧学习吧,我还等着回去呢。”
林锐骞放了两杯奶茶在桌上,自己找了个没人角落,缩在沙发里,戴上耳机不知道在看什么。
陈规无奈地对小姑娘笑笑,让她把书拿出来进入正题。
陈规从小学习就好,大学后也不敢松懈,每次都能拿到奖学金。辅导初中孩子对他不是难事,加上他为人耐心,很受家长和学生的喜欢。
给小姑娘讲完课,陈规抬头看了看窗外,天空是一片暗沉沉的灰色。他帮着小姑娘收拾好书包,问她:“你爸爸妈妈有时间来接吗,我送你回去吧。”
“不用了,”小姑娘执着地说,“我来的时候爸爸向我保证,就算被妈妈打得头破血流,爬也会爬着来接我。”
陈规笑着送她出门,等了不多时,女孩的爸爸就开车来接走她了。
陈规不是八卦的人,但眼神还是忍不住朝女孩爸爸多瞟了眼,好像打得不激烈,没看出有外伤。
陈规回到店里,走到林锐骞窝了一下午的角落,发现他竟然睡着了。
突然有种奇怪的紧张感觉袭上心头,陈规做贼心虚般朝周围看了看,确认只有他们两个,才将目光放回到林锐骞身上。
明明整天待在一块,陈规却很少敢直勾勾打量林锐骞。也只有在这种契机,他的视线才敢变得明晃晃。
窗外灰淡淡的夜色吞噬了一部分屋子里暖融融的光线,头顶的灯没有那么亮了,林锐骞戴着兜帽,翘着二郎腿深陷进柔软布料的沙发里,衣料和沙发墙角的阴影覆盖,使他半张脸隐在暗处,露出棱角清晰的下颌。
林锐骞是单眼皮,眼睛也不大,平时老是不耐烦的表情,眼睛也喜欢眯成一道缝,薄薄的嘴唇总抿着。但不知为何,林锐骞的长相就是特别符合陈规的审美。
和陈规一样喜欢的,总会被林锐骞身上与生俱来的桀骜不驯的气质所吸引,那种不羁、放纵、坦荡的感觉,令他这种乖巧懂事、被束缚很久的人格外痴迷。
关于林锐骞的颜值就是两极分化,get到的人觉得他天下第一酷,get不到的觉得也就普通帅哥啊,没吹的那么神。
陈规每次遇到这种议论,内心里有个声音在气愤的大声反驳:林锐骞就是长得最好看的,虽然他脾气暴躁、没有爱心、拿人不当人……
一直盯着的对方突然睁开了眼睛,让陈规猝不及防,他慌忙而狼狈地躲开视线,装作拉开旁边墙上的链子,怎么也拉不动。
“你完了不叫醒我?”林锐骞腾得坐直,满腹牢骚,“我屁股都坐麻了,你教的什么学生,理解能力这么差。”
陈规方才满腔情绪顷刻间化为乌有,不可避免又翻了个白眼,有种不想搭理他的冲动。
他们回学校之前去吃了个晚饭,老板上了两碗面后,陈规适时地给他挑去碗里不爱吃的东西,后将所剩无几的面碗推到他面前。
林锐骞瞪了眼面,脸上隐约有想发火的征兆。他脸上好像写着“我等你这么长时间你就给我吃这种东西?”
但随后林锐骞又不知道想到了什么,认命般叹口气,抽出筷子拖过面碗,只管食不知味地闷进嘴里。
吃完饭后,林少爷心情还挺好的。只可惜他的好心情没持续多久,因为接到一通电话。
“我说了多少遍,别来烦我!”林锐骞右手拿着手机,左手烦躁地薅了把头发。路灯照下来的影子,因为风吹和他的动作而晃动起来。他身上这种低气压很明显,让陈规不自觉的背脊绷紧,时刻悬着心。
听筒里传来那边七嘴八舌的声音,林锐骞连听都懒得听,直接挂断电话。
“怎么了?”过了会儿,陈规才敢小心翼翼地问。
林锐骞绷着脸,下颌肌肉都紧了些,“没事儿。”
他不说,陈规自然是不敢问的。
他们两人的相处,看似平等互补,其实陈规是处于弱势的哪一方。如果林锐骞真的生气的时候,是没有对错可言的,陈规的底线好几次都为了他一降再降。
陈规不知道今晚林锐骞为什么发这么大脾气,他也没打算问,但第二天,却发现了答案。
林锐骞宿舍在19号楼417,陈规提着壶热水敲门的时候,里面有热闹的说笑声。
蹬蹬蹬的脚步声走近,宿舍门被打开,是林锐骞的一个舍友开的门。
“哈,我们正说着你呢,你就来了!”舍友睡在靠门位置,所以开关门这种活都是他的,此刻舍友光着脚跑回床上,像是烫脚似的蹦了上去。
陈规把热水壶放在柜子的角落,甩了甩头发上的水珠,有几滴落进眼睛里,“在说我什么?”
大家相视一笑,表情尽是揶揄,“我们在说哪个院的院花最漂亮,你知道林锐骞突然说了什么吗?哈哈哈唔你别捂我嘴……”
林锐骞用迅疾的速度站起来,捂住上铺那张臭嘴,但屋里人太多,他刚捂着这个人,那个人就把话接了过去:“林锐骞说陈规要是个女的,肯定比这些院花都漂亮!”
陈规僵立在原地,像是有人在他心上狠狠揪了一把。他突然间就失去了语言的能力,自己都能感觉到脸是多么的滚烫,他的后脖颈一阵发麻。
虽然知道大家调侃的成分多,这不只是第一次,故意把林锐骞的话夸张放大了。
但陈规还是无法心平气和的应对这种场面,因为林锐骞在他不在场的时候提他了,谈论的似乎还是向好的方面,陈规不得不承认,他的心在欢呼雀跃。
“冒着雨来送热水啊,”大家笑的更肆无忌惮,“林锐骞你好福气啊,陈规要是个姑娘,你直接娶了他得了!”
“适可而止啊!”林锐骞不闹了,警告的眼神瞪了一圈,大家这才收敛起来。
林锐骞刚回到床上,身体总是忍不住顺势躺了一下,紧接着挺起身子,招呼着陈规,“你过来,看你头发湿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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