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晚沉默一阵,冷静开口道,“我该开门吗?”
祁空听那声音虽不大,却机械地重复着,颇有不开门便不停的架势,她迟疑道:“开……吧?宿舍没独卫,睡前洗漱总得出门吧?”
宋晚深吸一口气,拉开了屋门。
然而下一刻,她却愣住了。
门外并没有想象中的什么索命冤魂,只有清清瘦瘦的一名女生。
“同学你好,请问能借一把伞吗?”她腼腆地笑了笑,“不好意思啊可能敲门时间有点久,我就见你们宿舍灯还亮着,觉得可能会有人。我的伞被风刮断了,门口的伞方便借一下吗?”
宋晚对着她的脸陷入回忆:“我们刚才是不是见过?”
“是吗?”女生抬手推了一下镜框,被雨淋湿的衣袖紧紧贴在手臂上,“我不记得了,同学你是在哪里见过我呢?”
在哪里见过呢?
走马灯似的回忆在脑海中自动播放:她下午在学校食堂吃完饭,恰好遇上刚下课准备回宿舍的小齐,二人一路说笑走回宿舍,中途有遇见什么人吗?
冷风从走廊里灌进来,她不由得打了个寒战,冰凉的指尖扶着门框,摸到经年累月生的苔藓。
“同学,门口的伞方便借一下吗?”
“不是我的伞,”她机械地陈述着,像是喃喃自语,说,“我帮你问一下。”
她转身想叫人,却一下顿住了。
这是谁的伞?
她环顾一圈,小齐的桌上摆着只咬了一口的苹果,氧化的果肉看着有些恶心;莉亚床位下的蓝色台灯亮着,自动调成了省电模式;思思的衣柜门半开着,临走前几乎被搬空了。
她怀着歉意回头:“同学你请先等一下……”
“门口的伞方便借一下吗?”
漆黑无神的眼珠死死盯着她。
她不由自主往后退了半步。
“……好的。”说完这句话的瞬间,一道闪电照亮了走廊。
——不对,她为什么要用照亮?
片刻失神被一声惊雷唤醒,女生彬彬有礼地一点头,脸上是腼腆的笑:“谢谢你,我会还的。”
等等,这不是她的伞,所以你要……还给谁?
女生的背影消失在回廊深处。又一道闪电炸开,她的视线缓缓回移,顺着走廊苍白的瓷砖,蜿蜒出一道没有尽头的殷红色血线。
她蹲身,从口袋里摸出卫生纸在地上擦拭了一下,却被黏腻的红色水迹染湿了指尖。
太多了。
太多,根本擦不干净。
永远也擦不干净。
轻缓的声音去而复返:“同学,我有东西落在这儿了。”
不要。
不要……抬头。
然而身体却不受控制,似乎有一股无形的力量与她的意志做着斗争。雨声敲打着窗檐,她像濒死的鱼在案板上徒劳挣扎。温热的液体滴落在眼睑,继而模糊了视线,只剩下一片触目惊心的红。
医院特有的消毒水味在鼻腔疯狂蔓延,金属碰撞的声响猛地炸开。
她失去了意识。
“……晚晚?晚晚!宋晚!……”
似乎有人在叫她。
但疲惫如潮水一般袭来,她实在累得睁不开眼。冷汗从额头上滑落,呼吸也变得急促起来。
求生欲迫使她在即将窒息的瞬间睁开了眼。
宋晚惊坐起来,还在不住地大口喘息着,她咳了两声,顺着递到嘴边的杯子喝了一口温水。
“缓一缓,”一只手在她后背顺了顺,“怎么了这是?”
宋晚往后仰靠在椅背上,抬眼撞进祁空担忧的眼神:“我出去接了热水,不过几分钟时间。你这是怎么了?”
接水?
她头疼欲裂,问出的第一句话却是:“你叫我什么?”
“……什么?”祁空愣了下,她像是回忆了一下才答道,“宋晚啊。”
她的神情不似作假,宋晚垂眼,想起她之前说过,梦里的事情当不得真。
所以……是梦啊。
“这个,”她晃了晃手腕的细镯,“在这里有用吗?”
“没有,”祁空摇头道,“只在现世中有辟邪的功效,这里是残魂的主场,而且我们也不会真的受到伤害。”
“嗯,这就说得通了。她来找我了。”她说。
“谁?”祁空反应过来,“残魂?”
“嗯,”宋晚点头,“我们刚才见过她。你还记得吗,就是在便利店门口撑伞不小心撞到我,然后道歉的女生?”
祁空道:“有点印象,黑框眼镜和黑色雨伞?她看上去不像是已死之人。”
但是这会儿却已经死了。
“死亡总是来得很突然,”宋晚耸了耸肩,“长久的生命也算不上好事。”
祁空无言,半晌后像是想通了什么,她轻笑一声:“你说得对。”
“方便讲吗,还看到什么?”
“窗外的雨下得跟今天一样,她敲了很久的门,那种很正常但又规律得诡异的‘咚咚’声,我就去开门了,”宋晚回忆道,“她说见我们宿舍还亮着灯,就来借伞。我不知道门口的伞是谁的,本来想在宿舍问一下,但是莉亚、思思和小齐都不在……”
“小齐?”祁空疑惑道,“那你是……”
“……我是顾依,”宋晚喃喃道,“她不是来找我,而是来找顾依的?”
这个问题暂时无法得出答案,宋晚接着道:“我不知道伞的主人是谁,但她问得急,后来我莫名其妙就答应了,她临走前说会还的。我看见她的身影消失在走廊尽头,身下拖出一条贯穿走廊的血线,蹲身擦拭时她却又回来了。她说她有东西落在这儿,直觉告诉我不要抬头,但我还是抬了……”
她没能记起自己抬头时究竟看见了什么:“失去意识时有人在叫我,然后我就醒了。后来的事你都知道了。”
“嗯,”祁空应了一声,“你刚才提到血,她受伤了?”
“受伤?”宋晚不记得她的身上是否有伤口,就算有,想必也应该出现在最后的画面里,“看不出来,至少跟我对话时还是正常的。”
“线索太少了,”她叹了口气,“甚至不知道她是谁。戴黑框眼镜的人本来就多,丢伞在大学里更是海底捞针。不过她说了过几天会还伞,她或许还会回来?”
祁空却说:“我们刚刚回宿舍撑的伞似乎就是黑色的?”
宋晚:“……好像是哦。”
二人打开门,门口挂着的伞果然已经不知所踪。
“完了,”她捂住脸,声音有些闷闷的,“我刚才好像是跟收银员说后天之前会把伞还给她?”
“是的。”祁空沉重地点了点头。
宋晚更想死了:“那我们还得想办法把她借走的伞找回来是吧?”
祁空的眼神说明了一切,宋晚怀揣着死志:“如果不还会怎样?死吗?”
祁空如实道:“我不清楚,这个时空应该是残魂的主场。但如果确实解决不了,我们单开一个时空就行,不要有太大压力。”
宋晚目光无神:“我要不还是去寺庙做义工吧……”
“嗯,”祁空委婉地道,“如果挑一个比较安全的地方也不是不行,无灾无难活到八十岁的话,差不多下辈子就能还完?”
她现在的体质看上去难道很像是能无灾无难活到八十岁吗?
被多吓几次倒是无所谓,只不过她每次从阴气重的地方回来都精神恍惚,她担心长期以往会有神经衰弱的风险。
“我决定了,”她说,“我们的行动方针只有一个字。”
祁空满怀期待。
宋晚道:“苟。”
祁空:“……”
她认真解释道:“死的人是她,我们此行的目的也是帮助她,更何况她刚刚都主动来找我们了。如果我们什么都不干的话,从目前的形势来看,我觉得她只会比我们更着急。”
祁空扶额道:“好像是有点道理。”
“所以我们等就行了,”宋晚打了个哈欠,“真的好困,早八上完我本来准备回去睡回笼觉的,结果被拖到这儿。刚才睡的那一觉完全跟没睡一样,白费精力,不如干脆洗洗睡了。”
有什么事明天再说。
二人拆了新的牙刷,顾依的日用品购置习惯跟宋晚还挺像,东西基本都会备用一份,洗脸巾也是一次性的。宋晚从柜子里找出干净的床单等换上,简单护了个肤上床。
“你能帮我把手机拿上来吗?”她从床帘里探出头,“对,顾依的。”
泛黄的手机壳上吊着表层掉色的装饰珍珠,机身与硅胶壳的缝隙里塞着身份证,宋晚对着六位数密码想了想,输入顾依的出生日期。
解锁成功。
界面很干净,没什么乱七八糟的弹窗,所有的软件都规规矩矩地待在按功能分类的小方框里,背景是院系的课程表,专业是尚未分流的人文学科大类。
她正准备点进搜索引擎,就见屏幕上方弹出新的微信消息:
辅导员李老师:同学你好!本学年助学金申请工作已启动。按照有关部门标准,学校拟推荐你申请助学金(第一档)。请仔细阅读学生工作部相关通知,并在10月1日前提交所需电子材料。谢谢配合。
辅导员李老师:小顾同学,助学金材料提交快要截止了哦,如果确定申请尽快把材料发给我哈。
辅导员李老师:取消申请或材料不齐需要当面向我说明情况,明天工作时间我都在办公室。
宋晚:无限读档重来,她不急我也不急。
亲亲宝宝们(呜呜呜真的有人在看吗呜呜呜)(奋力挥舞双手)(在看的宝宝留个评好不好咩QAQ)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11章 遗失物
梦远书城已将原网页转码以便移动设备浏览
本站仅提供资源搜索服务,不存放任何实质内容。如有侵权内容请联系搜狗,源资源删除后本站的链接将自动失效。
推荐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