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嫂嫂,快看那,多美啊。”难得出来玩的宋子吟,一路上小跑,入眼的一切都显得极为新奇。
走在后面的姚明珠,顺着她所指的方向,看到了一片翠绿的清潭。平静的水面,犹如一面镜子,在金色光线的照映下,分外好看。
“小心,切莫靠近水边。”姚明珠唤住还要往前的宋子吟。
宋子吟却乖巧地又回到她的身边,拉着她的手,央求道:“好嫂嫂,我会小心的。我就看看究竟有多深。”
“不行,既然带你出门,就要护好你的安危。这潭水深不可测,万一不小心,我只怕对不住母亲与你哥哥。”对这个请求,姚明珠想都不多想一刻,就拒绝了。
宋子吟吐了吐舌头,自责自己方才过于忘性。
“好,那我去树丛那边瞧瞧,可好?”
“小姐,奴婢陪着一起,不会有事。”喜儿见着她一脸的担心,又看了看宋子吟期盼的眼神,提议道。
“也好,由你陪着,我也能安心。”姚明珠这才应了下来。
喜儿陪着宋子吟去了后面的小树丛,只留下几个丫鬟婆子伺候着姚明珠在亭子中休憩。
姚明珠坐了下来,靠在亭子上的边栏,望着底下那一潭深邃不见底的翠色,懵懵然地开始出了神。恍惚间,那一抹翠绿愈加发黑,渐渐地似乎变成了一双熟悉的眼眸,将自己牢牢锁住。惊得姚明珠猛然站了起来,许久不能平静。
“少夫人——”本来还在准备茶点的婆子见状,连忙放下手里的活儿。
姚明珠轻拍自己胸膛,平复下来,回身答复:“无事,许是这日头有点耀眼,看岔了。”
“少夫人这身子刚好了些,可别再累着了。先喝杯热茶,吃点东西。”婆子在石桌上摆好茶具,还精心地在糕点上修饰了一朵小花。
姚明珠转而坐在了石凳子上,纤细的手指捏着茶盏,眼睛却落在了树丛那处。
“派人去喊他们过来喝点茶,可别走远了。”
“是——”一个丫鬟得到指令后,小跑过去喊人。
待茶盏只剩下一半之际,那个小丫鬟又匆匆跑了回来,身后却不见那两人。
“出了何事?”
姚明珠立马站了起来,急切地问道。
“是……是小姐……”小丫鬟跑得上气不接下气地话都说不全。
等不及她说完,姚明珠飞快提着裙子就朝那个方向跑去。心中万分焦急,若是子吟有个好歹,她定是无法面对宋家人。
“子吟——”远远地,姚明珠就瞧见宋子吟同喜儿扶着一人也慢慢地朝着自己走来,待到近处,才看清两人之间是一个浑身邋遢昏迷中的男子,此人油头垢面,完全看不清长相。
“嫂嫂,这人昏倒在树丛中,我与喜儿姐姐瞧着还有一丝气息。”
“快,帮小姐扶着些。”姚明珠转身对着身后的婆子说道,又面对喜儿,继续询问,“这人身上可有什么信物凭证,可知是什么身份?”
“身上并无刀剑之类的伤势,只有双手的摩擦痕迹。衣着朴素,想必是附近的猎户进了林子,迷了路,累昏过去。”
闻言,姚明珠松了一口气。没有刀伤,就不会是那种亡命之徒。
“突然带一个人回去,只怕不妥。你们去附近看看,可有农户的空闲屋子,我们出钱借来使。对外就说是官家小姐玩累了,在此午歇片刻。”姚明珠带来的都是亲信,一番安排下去,并没有任何异议。
婆子领着几个丫鬟就去处理此事。半柱香的时间,几人就移步到了一间屋子里。
“子吟,你先去换一身衣服去。”姚明珠早就发现宋子吟裙角的暗黑色,想必是她第一个发现此人,因为心中牵挂着救人,并没有察觉。
待宋子吟走了之后,姚明珠望向床上,那人已经被稍微拾掇后,擦去脸上的污浊,显出一张俊俏脸蛋。适才帮忙收拾的几个小丫鬟瞧见了,脸上皆露出微红的羞涩,这么一张好看的脸,不像是出身农户家。姚明珠隐隐觉得事有蹊跷。
“喜儿,你们在发现此人时,可还有注意到什么?”
“是小姐第一个发现的,当时奴婢只记得那人靠在树根旁,面朝下。刚开始我们都以为是一具尸体,走近察看,才发现原来这人还有气息。”喜儿看出姚明珠眼底的担忧,又道,“小姐可是怀疑此人的身份?”
“刚才婆子检查过了,这人身上并没有任何信物。就因为太过于干净,才会怀疑。即便是真正的猎户,身上也该有一点痕迹。”
“小姐,请安心。左右我们这么多人,不怕此人乱来。”
“我方才也为其把过脉,他气息紊乱,是饥饿劳累所致。待会儿你吩咐他们煮点米汤来。”
“好——”
宋子承在禁军府里事情很快就传到了赵淮昭的耳里,他只是笑了笑,并没有说什么。心想,这小子终究不是软柿子可以任由那班人捏着玩。
“殿下,久侯了。陛下有请。”
突然一个小黄门出来,为赵淮昭在前引路。
两人穿过层层门帘,进了一间大屋子。中间摆着一桌子精美菜肴,在另一侧有一道身影,正低着头。
“陛下——”小黄门轻轻唤了一声。
那人才缓缓抬起头,放下手中的册子,犀利的目光扫到赵淮昭身上之际,刹那间变得温和了许多。
“淮昭,你总算是回来了。”赵清光连忙走过来,俯身扶住赵淮昭的手臂,语气祥和且慈爱。
赵淮昭站了起来,望向眼前的人,多年未见,这人两鬓开始显白了。
“承蒙陛下与太后的厚爱,愿宽恕淮昭的不孝之举……”
“别说了——”赵清光心急地打断他的话,眼神中爱怜之情愈发激烈,“好孩子,你在外受苦了,比以前高了些,也清瘦了许多。”赵清光也不等他的回答,拉着就坐到了桌子旁。
“来,看看这些可是你爱吃的?”
赵淮昭慌得想站起来,却被那双大手又按了下去。
“那些虚礼不必理会。今日我们就以叔侄的身份,好好吃一顿家常饭,可好?”
听完这话,赵淮昭遂稳稳地坐了下来。
“来,尝尝,可还是记忆中的味道?”赵清光夹了一道菜放在碗里,“怎么?不喜欢?”
他这话看似平常,却吓得一旁的小黄门冷汗直冒,差点脚下一软,站不住。
“谢皇叔父。”赵淮昭沉默片刻,探头吃了一口,“与儿时的口味一样。”
“好好好——”
听到赵清光大笑地连喊了三个“好”字,小黄门小心翼翼地擦了擦额头的冷汗,心想今日算是捡回了一条小命。
用完膳,赵清光又与赵淮昭聊了许久,问的不外乎是近几年赵淮昭游历大江南北的奇人异事。
“陛下——”此时,小黄门低头在其耳边低语了几句。
只见赵清光猛然皱起眉头,呵斥道:“蠢货,没看见朕忙着。”
小黄门吓得跪在地上哆哆嗦嗦地不敢再多言一句。
“想必皇叔父有事要忙,淮昭便不久留了。反正现下是在京城住了下来,日后若是您老不嫌弃,侄儿愿意进宫来继续给您讲讲那些有趣之事。”
赵清光也不好强挽留,只好按下怒意,平静地对着跪地之人说道:“下去吧。”
小黄门这才起身,提溜着快步离开了屋子。
“听说这次宋蒙的儿子随你一起回来了?”忽地,赵淮昭没想到赵清光这么快就提及宋子承,脸上微微一顿,却又极快地掩饰下去。
“若是皇叔父见到他,也并定喜欢。他的武艺与才能是不可多得的。”
赵清光深知自己这个侄儿的品性,一般人很难入眼,即便是多看了一眼,但能得到他如此赞许的人,当世决计不超过两个。看来这个宋子承颇有点本事。
“能在武试中一路过关斩将,想必定不不会是平庸之辈。既然是你举荐,那就好好在禁军中磨练磨练便是了。”
“多谢陛下——”赵淮昭立马站了起来,感谢圣恩。
“不过——”赵淮昭欲言又止,似有难言之隐。
“怎的?还有别的事情?”赵清光追问道。
“实不相瞒,禁军正指挥使韩志彤将军,久病未愈。宋子承毕竟初来乍到,许多事情无法处理。”
“原来是这件事——”赵清光笑了笑,不甚在意道,“你且放心回去,韩志彤那边,朕自有定夺。禁军是守护皇城的依仗,怎可因一人而乱成一锅粥。”
“谢陛下,那微臣先替子承谢过了。”赵淮昭满意地抬头,笑道。
“陛下,靖王殿下求见。”待赵淮昭离开之后,一位年长的黄门走了进来,对着赵清光行礼后,说出了来意。
赵清光收回目光,转而望向他,不禁感叹道:“斐文,你说同是赵家后辈,为何淮昭如此优秀,而……”想起此事,赵清光的头更疼了。
“陛下,靖王与武郡王虽说相差了三岁,但武郡王自幼在贺家人的呵护下,游历大江南北。自是眼光与见识多了些罢了。只不过因着太后的疼爱,靖王从来没有这般经历,性情自是温和单纯多些。”王斐文分析得头头是道,左右不过一句,两人的生活环境大为不同。
“慈母多败儿。”赵清光冷笑一声,“自古上位者若没有城府与心机,又如何能守护住这片天地。”
“陛下所言极是。”
“罢了,此番既然淮昭回来了,希望朕那几个不成器的儿子能多一些危机感。让世人都瞧瞧,究竟这江山归于何人之手?”
赵清光饶有兴味地看向跟随自己多年的人,言道:“斐文,看着吧,这京城从现在开始会越来越热闹了。”
王斐文但笑不语,似乎看到了从前那个喜欢博弈的晋王,对着棋盘千机百算的模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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