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见一个大约11岁左右的少年,闲庭信步地朝这边走来。
他身着锦衣玉袍,头发高高的束起,显得极为干练利落。五官轮廓虽还带着一丝圆润和稚气,但剑眉星目,挺直的鼻梁旁一双丹凤眼斜飞入鬓,眼中带着不把任何人放入眼底的张扬,微薄的嘴唇微微勾起,在人才济济汇聚一堂的长安城也是少见的俊朗,不知长大后会迷倒多少少女。
青州节度使夫人近期跟着丈夫回京述职,对京城还不太熟悉,不清楚这少年是谁,小声地询问旁边的夫人。
旁边夫人惊讶:“他你都不知道?”
又看了眼坐在正中的怀宁公主以及身旁的众夫人,见都被少年吸引了注意力,才敢压低声线,悄悄跟节度使夫人耳语——
“他是怀宁公主和大将军薛清扬的独子薛怀峥,很得皇上喜爱,人称京中小霸王,每天带着一群纨绔子弟在长安城内招猫逗狗,就算打你一顿你也只能把碎牙往肚里咽……”
“你要是想在长安的这段时间里过安生日子,劝你看见他有多远躲多远……”
节度使夫人还想继续打听打听长安的情况,却被怀宁公主的话打断了。
“峥儿,你怎么在这?”
本来静静喝茶、不愿插手多管闲事的怀宁公主,看到自己的儿子出现在这也隐隐感觉头疼,不知道他又要闹出什么事情来。
“回母亲,本来我在花园里找了个安静地方睡的好好的,没想到被人吵醒了,被迫看了场好戏。”说着,眼神瞟向林楚楚,看到她站在一旁眼泪汪汪的模样,不自觉地挑了挑眉。
“好戏?”
怀宁公主捏了捏眉心,有些头痛的说道:“你到底看见什么了?别卖关子了,赶快说清楚!”
薛怀峥收回目光,锐利的眼神环绕在场一周,看见心虚躲开的林溪,和一旁理不直气也壮的柳青青、柳慈姐妹,大概知道现在是什么情况了。
“也没什么,不过是看见一个姑娘带着一帮人仗势欺人,不仅将食物倒在地上让人舔食,还要冲过去打人,结果自食恶果落水罢了……”
“啊……这……”
“那个仗势欺人的姑娘,不会是柳夫人的女儿吧?”
“对呀,这怎么跟刚刚柳夫人的女儿说的完全相反呀……”
众人哗然,小声的交头接耳。
柳夫人听到这话,脸色瞬间阴沉下来,厉声说——
“薛世子,你可能为你说过的话负责?毕竟你随便说的一句话,毁的可是一个姑娘的名声!”
薛怀峥依旧懒洋洋的,完全不把柳夫人略带威胁的话语放在眼里。
笑话,能吓到他的人还没出生呢!
“那帮仗势欺人的人不是还在这儿么?柳夫人若是不信,就让她们到跟前来与本世子对峙,我倒要看看她们到底敢不敢在我面前撒谎……”
柳氏眼神扫过去,林溪、柳青青、柳慈和一干下人都极力躲避着她的目光,甚至低下了头,好像要在地上找个缝把头钻进去。
她们是不敢得罪夫人,但是要在薛怀峥面前去说谎?那更是万万不敢的。
这事是林月儿挑头的,她们顶多算个知情不报。有个护主的名头,或许夫人还能从轻发落。
可薛怀峥那是什么人?
落在薛怀峥手里那还能有活路?没死也得脱层皮!
看着众人这般模样,柳氏心里哪还不明白?
想来薛怀峥说的,才是真正的事实!
没想到她柳氏英明一世,女儿竟然如此的愚蠢?
既然要做,就做的悄无声息,让人抓不到把柄。做了,却又留下这么多破绽,还连累了自己和相府的名声,实在愚不可及!
柳氏气的脸都白了。
看着眼前的场景,怀宁公主站了起来,眼神示意薛怀峥适可而止,又对柳氏说:“柳夫人,我家峥儿与你家姑娘们从未相识,是不可能歪曲事实包庇任何一个人的。”
“今天的宴会也差不多了,我就不多留了,这就告辞……”
说着,又意味深长地提醒了一句:“对了,柳夫人,虽然喜得龙凤胎是件好事,但也别疏忽了府上姑娘的管教,毕竟以后出去了都代表着丞相府的脸面,别到时候堕了丞相府的名声,你说是不是这个理儿?”
柳氏艰难的扯了扯嘴角,露出一个僵硬的笑容:“夫人说的极是。以后我一定好好“管教”府上姑娘……”
怀宁公主笑了笑,没再答话。
等走到薛怀峥面前,她笑容止住,瞪了他一眼,“还不走?”
薛怀峥摸了摸鼻头,没被任何人察觉地快速看了眼林楚楚,见她依然目视前方,根本没注意到他,才收回眼神乖乖地跟在怀宁公主身后。
众人见怀宁公主走远,也各自找借口跟柳氏告辞。柳青青和柳慈也被柳家的人带了回去。
没多会儿,花园的厅中就只剩下了丞相府的人。
柳氏没想到一个好好的宴会竟然这样收场,眼神复杂地看向眼神通红、但身子依旧挺得笔直的站在中间的林楚楚。
不知怎的,她总觉得今天的事情没这么简单,但一时又没有头绪。
想到今天丢了这么大一个人,还被怀宁公主质疑管家不严,柳氏心中一股气没处发。
她不愿再见到林楚楚,便挥挥手示意她也退下。
林楚楚福了福身,带着秦嬷嬷转身走人。
*
另一边,正跟在怀宁公主身后的薛怀峥将佩在腰间的玉佩往怀中一收,然后“哎呀”一声。
怀宁公主停下脚步,转过身问他怎么了。
薛怀峥在身上上下摸索一番,“母亲,我的玉佩好像不见了,不知道是不是落在凉亭那边的树下了,我去找找,您先回去吧。”
怀宁公主看着他这模样,略带怀疑的看了他一眼,他平时也不是丢三落四的人啊。但是也没说什么,只是让他别在府中逗留过久,不该去的地方别去。
薛怀峥敷衍式点点头,然后朝凉亭走去。
怀宁公主摇摇头,在外招猫逗狗惹人嫌,在她面前倒是爱装乖,她是真拿这个儿子没辙。
林楚楚带着秦嬷嬷走在回凝香居的路上。
秦嬷嬷生气地说:“没想到林月儿竟如此恶毒,竟然说是您把她给推下去的。要不是薛世子作证,这脏水就得泼到您的头上了,到时候名声毁了,谁还敢上门求娶?”
又说柳夫人的不是:“明明是林月儿上门挑衅,又倒打一耙,小姐您受了这么多委屈,柳夫人竟然什么交代都没有……”
听着秦嬷嬷絮絮叨叨,嘴里全是对她的维护,林楚楚反过来安慰她:“好了,嬷嬷,别生气了,这两年这样的事情还少么?林月儿毕竟是柳夫人的女儿,她总要维护着些,再说了咱们也没吃亏,掉下水的可是林月儿……”
秦嬷嬷叹了一声气,摸摸林楚楚毛绒绒的头发,这两年林楚楚看着又长高了些——
“我就是气不过,也是心疼小姐您,要不是夫人早逝,您在府里也不会过得这么艰难,随便什么阿猫阿狗都能站在您的头上欺负您,她们还不是仗着柳夫人的默许……”
林楚楚正要说什么,却被一个熟悉的声音打断——
“欺负?我看这府上应该没人能欺负得了她吧……”
“谁在那儿?”
秦嬷嬷将林楚楚往身后一拉,张开双手护在她的身前,警惕地问。
从一颗树后走出来一个身影,竟是跟怀宁公主说来找玉佩的薛怀峥。
“薛世子?您怎么在这?”
林楚楚从秦嬷嬷身后探出头,看到竟是薛怀峥,满眼惊讶的问道。
薛怀峥上下抛着手中的玉佩,吊儿郎当地说道:“我为何在这不重要。我倒是有点事想要问问你……”
“何事?”林楚楚好奇地问。
她实在不知道她一个相府不受宠的姑娘,身上到底有什么事能让薛怀峥专门等在这里堵她。
“小丫头,凉亭的栏杆,是你弄断的吧?”
林楚楚故作迷茫:“薛世子在说什么?我怎么听不懂。栏杆是因为年久失修腐朽才断裂的呀,刚刚众夫人都亲眼所见,怎么会是我弄断的呢?”
薛怀峥嗤笑一声,毫不留情地拆穿她——
“行了,别装了,我在树上都看见了。”
“你用手搭在栏杆上,趁众人不注意时将其掰断,又站在断裂栏杆处引诱林月儿撞过来,等她过来时再快速一闪……等众人拥着落水的林月儿离开后,你又让人将断裂的栏杆掉包,换上了被虫蛀空的,偷天换日……”
“你自以为做得缜密,无人所知,但却没想到还有黄雀在后吧?”
林楚楚见事情泄露,收起脸上的茫然,坦然的承认了:“好吧,就算是我做的,那又怎么样?难不成你想再去告发我?”
林楚楚虽然这样问,但其实明白薛怀峥不可能去告发她。
告发她他有什么好处?
而且他要是想告发她,刚才就不会出来为她作证了。
薛怀峥本想揭穿这件事来逗逗她,想看看她什么反应,没想到她竟然就这么无所畏惧的承认了?
薛怀峥觉得心中一梗。
他也算是刚刚帮过她吧,不说声谢谢也就算了,还这么不客气?
她不知道他是谁吗?
不知道他在长安城的战绩吗?
谁给她的勇气?
他深吸口气,咬咬后槽牙,愤忿的说道:“喂,好歹我也算是帮了你一把,你就这样跟救命恩人说话?”
林楚楚见他这幅模样,也不愿与他再争执。他说的也没错,他的确是帮了她一个大忙。不然她还得动用其他的人来为自己洗清脏水,费心费力。
于是她对着薛怀峥福了福身,露出一排雪白的小米牙,很识时务地笑得灿烂,“您说的对,不管怎么说,今天多谢薛世子相助……”
薛怀峥被林楚楚的笑容晃了晃眼。
又想起来找她的目的,心中暗叹道差点让她转移了话题。
这个丫头看着小小一个,倒是有点东西。
他手指摩挲着下巴,上下打量着还不到他肩膀的林楚楚:“谢不谢的本世子倒也没那么在意,我就是好奇,你这小小的个子,是怎么把那么粗一根栏杆掰断的?你会武功?”
梦远书城已将原网页转码以便移动设备浏览
本站仅提供资源搜索服务,不存放任何实质内容。如有侵权内容请联系搜狗,源资源删除后本站的链接将自动失效。
推荐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