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乐款款走近,浑身轻松,还带着香味:“我已经用过午餐了,这会来给刘姨娘提茶,不过,菊花茶还未煮好。”
不待送喜接话,安乐又道:“送喜,能否拜托你帮我送送这菊花茶,我想再一会儿就好了。”
姨娘的贴身人是二等丫鬟,以前,姨娘的丫鬟遇到还是老夫人屋里人的送喜是客客气气的,现在看着也是客气,但本质是不同了。
送喜淡淡笑道:“好的,待茶煮好我就送去。”
一般被上级拜托活儿的三等下人,都会接受的,人做事是灵活的,这就是人际,也是生存之道。
当然,姨娘身边人的吩咐,送喜可以拒绝,她有正当理由,她今日有活儿。
安乐不是管事,就算送喜不听她的话,她对送喜也无可奈何,就算安乐到哪个管事那里编排送喜,送喜也不需要担心什么,因为,送喜的活儿是管事安排的,没偷懒。
送喜还是应下了,她上午刚听挑喜说了刘姨娘的事,现在安乐就叫自己送茶给刘姨娘,表明了是刘姨娘要见她,她就要恢复自由之身,不想在最后时刻出什么问题。
“真是谢谢送喜了。”安乐握住送喜的手,给送喜塞了一块小碎银。
送喜微微眨眼,一脸欣喜地收下,这钱自然不是安乐给的,是刘姨娘赏的。
目送安乐离开后,挑喜立刻拽着送喜说悄悄话:“一定是刘姨娘找你,你可得小心,别被刘姨娘……”
安乐及时打住,扫了厨房内还留着的下人一眼,拉着送喜去取食物。
用过午餐,把自己一身清理干净,送喜提着茶香怡人的菊花茶去刘姨娘的院子。
在大户人家里,给主人生了儿子的妾室,一般都过得不错,刘姨娘就给老爷生了一个儿子。
送喜提着茶进入西香院,就见刘姨娘被丫鬟和嬷嬷簇拥在院中石桌旁坐着。
送喜进入院子,众人就转头望过来,立在角落里还有两个粗使丫头,她们也望着送喜,送喜扫过去,其中一个是盛喜。
安乐立刻过来接送喜:“送喜,有劳你了。”
送喜随安乐来到刘姨娘跟前,温婉地问好:“刘姨娘,让你久等了。”
刘姨娘已过三十,还是很年轻,白皙的肌肤上不见一丝皱纹,她闻闻飘散的茶香,一脸满意:“真是好茶,这菊花还是我自个种的,送喜可要尝尝?”
送喜平静回道:“多谢姨娘好意,姨娘亲手栽种的花量怕是不多,老夫人向来喜欢花果茶,给我尝太可惜了。”
刘姨娘柔柔一笑:“呵呵,我原本还担心主子瞧不上这家养的花呢,送喜是个好姑娘。”
刘姨娘话锋一转,无缝连接:“你还有几日就要离开乔府了,想想几年前你还是个小小丫头,转眼就到了说亲的年纪,长得这般水灵,真是讨人喜欢,你家里人可有给你说亲?”
送喜老实回道:“有的,前几日母亲来过,说已给我配好,回家就可以过门。”
刘姨娘微微点头:“这样啊,那还真是可惜,送喜,你可以配更好的,或许可以跟我做做亲戚,呵呵……”
“我小姨的夫家姓杨,家中小叔还没成家,家里已经给他安置了十五亩地,一座带院子的新房,有两室,还有父母送的家用银子,只要小叔一成家就分家立户……”
“这些年老天怜悯,有田的人家收成都不错,十五亩够一家人吃饭,攒一攒还能收一两个人给你干活,你不必操心公婆事,只管跟丈夫好好过日子,你妥妥的就是主母,可比我们做下人的强多了。”
说完,刘姨娘端起热气散了一些的茶,鼻子嗅了嗅,满意地饮了一口。
在乔家刘姨娘也是个下人,只要乔家正主发话,她也得去干活,下人干什么她就干什么,只是她生了儿子,乔家现在也不缺人手,她就一直得闲。
送喜没有什么大反应,只是脸色变得害羞,微垂着头,声音柔柔地道:“多谢刘姨娘,只是,不知那位公子多大年纪了,身体如何?”
刘姨娘端茶的手微微一僵,顿了顿,她放下茶杯,隐含淡漠的视线在送喜脸上滑来滑去,似乎有些犹豫。
刘姨娘保持着优雅的笑容对送喜道:“那位公子今年刚好三十,正值壮年,身体自是好的,他家就等着他成亲,然后抱孙子,只是他手脚不太利索,没什么大问题……”
刘姨娘终究没选择隐瞒欺骗,只是说的不太清楚,但也表示那个小叔身体有问题。
送喜看得清刘姨娘眼底的冷漠,她面色不改,没什么大反应,也不再问:“多谢刘姨娘好意,送喜的婚事由父母做主,不敢冒然应下。”
刘姨娘也没奢望说说就成,她点点头:“这是应该的,杨家愿出二十两聘礼,你回家跟家人说说,这聘礼可以让家中兄弟娶媳妇了。”
事说开了,刘姨娘也不含蓄了,语气也没那么柔了。
“多谢刘姨娘关心。”送喜客客气气,态度不温不凉,对二十两聘礼没什么反应。
穷人家里嫁女儿获得的聘礼,一般都会成为兄长弟弟的娶媳妇聘礼,送喜家就是为了给送喜十七岁的大哥娶媳妇,所以卖女儿。
“嗯,你好好考虑,下去吧。”事儿说完了,刘姨娘抬手摆了摆,一副“我乏了”的高傲样,打发送喜离开。
夜晚,西侧小屋。
“手脚不太利索?只怕是瘫痪吧。”
“就是,不然,分家能分到十五亩地、还获得不小的新房的男人,怎么三十了还找不到老婆?”
“二十两的聘礼以后也不会花在你身上。”
“一辈子伺候一个瘫痪儿,我看啊,这主母之位不要也罢,送喜,你想要?”
送喜一屋的人就刘姨娘给送喜做媒的事议论纷纷。
天黑黑,接近亥时,三等丫鬟都回屋休息,三等下人不常给主人守夜,除非有吩咐,一般给主人守夜的是贴身下人,贴身下人月例也比三等的高,也因此易获得赏钱。
送喜坐在铺头绣东西,抬头扫了一眼姐妹们,低头淡淡道:“什么主母,我哪有那个命。”
挑喜睡在送喜隔壁,她凑近送喜道:“刘姨娘似乎不喜欢你,我看她是没安好心,故意给你介绍个身体有缺陷的男人。”
听挑喜这么一说,来喜来了兴趣:“刘姨娘为何不喜欢你啊?”
送喜抬眼扫了来喜一眼,没说什么,低头绣她的花儿。
挑喜随口说道:“谁知道姨娘心里在想什么。”
听挑喜这么说,她是真不知道了,不然,她早就自己说出来。
送喜不理旁人,埋头绣了会儿花,就吹灯了。
第二天,送喜还没干活,就有人找来,给她送礼。
“送喜,你辛苦了,这是白雪膏,擦手最好用了。”
“天喜,这么贵重的礼物,我哪能收?”
送喜干脆的拒绝天喜的礼物,换作他人的礼她就收了,因为,天喜是三少爷的通房。
此刻,送喜也明白了刘姨娘为何不喜欢自己,三少爷是庶子,是刘姨娘所出。
天喜手里捧着一盒粉红的半个拳头大的圆盒子,脸上笑容浅浅:“送喜,这不值什么钱,我就不拐弯抹角了,我们做下人的,要的就是好日子,三少爷比不得大少爷,但也不差,老爷最近让三少爷接触家里的生意,以后怎么也能获得些好处,你知道的,只要生了儿子,我们也有被人伺候的一天……”
她抚摸手里的圆润盒子,垂眼瞧了一眼,接着说重点:“这是三少爷送你的,你收下吧,这就是个小物件,你要是不留在乔家,就当是三少爷送你的送行礼吧。”
最后,送喜也没收那盒手膏。
夜晚,天黑黑。
“一盒手膏几个钱啊,三少爷也太寒碜了吧。”
“老爷也没苛刻三少爷什么,一两件首饰他怎么可能拿不出来,这么敷衍,他就不是个疼人的。”
“也不是,送喜这不是还没进他的房嘛,天喜伺候三少爷后,第二天不就戴了新头钗。”
“难怪刘姨娘不喜送喜,可惜了送喜没能留在大少爷的房里……”
累了一天的丫鬟们闲话不断,说着嫌弃的话,但她们其实都羡慕送喜。
送喜淡淡道:“下人留在哪个主子的房里不都一样,没什么好可惜的。”
还有一天她就离开了,她只想妥妥的,不想再有什么意外。
终于,又度过了平淡一天,送喜提着一盒好食物,向另一头僻静的小屋走去,靠近就见一个灰色衣裳的老嬷嬷坐在门前剪布,身边的篮子里放着针线。
听到脚步声,嬷嬷抬头,看清来人遂咧嘴笑笑:“送喜,我就等你来了,呵呵,来来,让老婆子看看丫头送什么好吃的。”
陈嬷嬷将手中物丢在篮子里,拍拍自己的衣裳边起身。
“陈嬷嬷。”送喜微笑着,显得温婉。
“哎哟,我闻到烧鸡的味道了,今天我有口福了……”从屋里走出一个微胖的嬷嬷,笑眯眯地迎接送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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