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电梯门关上，动静全无后，虞今越后知后觉“啧”一声，扯出一个哭笑不得的表情。
他轻声念叨：“这嘴怎么比柯璨还毒。”
恰巧这时，祁洋和其他专员从另一间电梯里出来，见他站在回廊上一动不动，祁洋满脸狐疑。
他绕到虞今越身后，顺着后者视线落到紧闭的电梯门上，问他：“老虞，你看什么呢？”
虞今越瞬间收起脸色，瞥他两眼，问：“你来做什么？”
祁洋说：“我听说昨天晚上林塑那边出了点事，这不过来关心关心一下。”
虞今越正经了些，扭身往自己的办事间走去，感慨说：“别人想闲都闲不下来，你倒好，上赶着给自己找事儿做。”
“这不是好奇嘛，反正这一阵子也没飞行基组什么事了，”祁洋屁颠屁颠跟着，“拿着上局的钱总不能吃干饭吧？好歹做做样子过问下情况呗。”
“你有这个闲工夫，不如去你妹妹那儿打下手。”
“她那儿的都是精细技术活儿，再说术业有专攻，我不添乱就算好的了。”祁洋说着一顿，严肃了些，“说来，我今早从她那儿打听到一件事儿。”
“什么事？”
祁洋说：“好像基地的这两天在搞什么个体基因采集计划，有议员去他们医务组和检测基地接触了一下，意思是，后面可能需要帮个忙什么的。”
“个体基因？”虞今越脚步一停，“上赶着送死，是这个意思吗？”
“差不多。”祁洋说，“不过也能理解，你看他们基地的人，上上下下总数还不过一万，要是不采取点保底措施，可能真就……灭绝了。”
“你觉得他们基地的人，和咱们有什么区别吗？”虞今越一脸糊涂，不大理解他们的行为。
因为早在几百年前两个星球签订互助协议前，双方就有研究过彼此的生存环境以及基因序列，就是因为没区别才会有这个协议。
祁洋倒是比他想得开：“那说到底是两个星球，就算他们和咱们的基因契合度为百分百，人家总归没归属感啊。”
虞今越沉思片刻，说：“这倒是。”
与此同时，林塑刚回到临时中心。
他一脚才踏进办公室的门，孔易诚就从屋子里围上来，手里还拿个文件。
“首长。”
林塑看着他手里的东西：“有事？”
孔易诚说：“昨晚议员们开了个专会，打算募集志愿者留存基因，这是拟定方案，先让您过目，没问题定下来。”
林塑接过来，低头翻阅了一下，顺嘴问：“执行人是谁？”
“姚博士和测验基地组长丝珂露女士。”
林塑点了下头，检查一遍没问题，把东西交还给他，说：“流程和后果都要标注清楚，别把人家骗来干什么的都不知道。”
孔易诚说：“明白。”
“到时候让严屿带一队人去协助帮忙，有什么困难直接向我汇报。”林塑想起来问，“彭烈在做什么？”
孔易诚下巴往窗户边一扬，说：“闲得没事，和于浩带着队内人员还有巡备队在后边操场跑操训练呢。”
听他这么说，林塑朝他示意的窗户走去，低头往楼背后看去，那操场上，果然站着战列整齐的几支队伍。
“你给他们说，”林塑视线不动，“没事儿去城内基层看看。”
“基层？”孔易诚愣了愣，估计是很久没听见过这个字眼，都有些恍惚，半天没反应过来。
林塑收回目光，说：“指导交通、执勤□□、扶老奶奶过马路什么的。”
“……”孔易诚为难地挠了挠后脑勺，“那也不是想去就能去的吧，人家自己有一套行政管理，不一定欢迎咱们呢。”
林塑想了想，说：“过两天我去专组开个引荐信，总这么干训练也不是办法。”
“成。”孔易诚掂了掂手上的东西，作势转身，“那我先给邬议员送去。”
“嗯。”
孔易诚走后，林塑就在自己的办公间研究那些电子设备。
两地的文明程度差不多，大多数东西他都在六年前接触过，但基地滞后发展了那么几年，这里的东西相较于他的认知，细节上还是有很大差别。
林塑研究了半天，等到下午那阵，专组那边终于有了动静。
彼时林塑正在电子显示屏上查看容格城的地图，手腕的通讯器就震动两下。
看见那上面的名字是“虞今越”，他主观觉得没什么好事儿。
意料之外的，虞今越神情严肃，完全没了平时的嬉笑模样。他说：“上将，方便过来开个会吗？”
见他难得这副正经模样，林塑收回要噎话的心思，他看得出，等会儿要面对的事估计挺棘手的。
十分钟后，林塑再一次到了6922会议室。
会议室里已经有人等着了，只是这一次，没有其余的专员，只有虞今越岳清清，还有几个技术组的人员，其中包括潘梅。
林塑巡看一圈，个个神情凝重。
他看向中间环形大屏的暂停画面，那是一个陌生的单元门，不过观察周围的环境可以得出，这是北上园的某个楼栋。
“全部监控都有了？”林塑问这话时，面向岳清清。
岳清清脸色肃重地摇了摇头，说：“出了点问题。”
“什么问题？”
岳清清不说话，面向虞今越，似乎在等他指令。
虞今越叹了口气，按下遥控器。
那是才搬到北上园的第二天，时间显示在清早八点左右，傅记光走出单元楼，双手插兜悠哉悠哉走上石板路。
接着，又是另一段监控，显示他出了北上园，来到车水马龙的大街上，上了一辆平平无奇的车。
虞今越突然按下暂停，问林塑：“看出什么了吗？”
林塑眉目微蹙，直接上手把进度条往回拉了一下，将画面定格到傅记光站到马路牙子的前一秒，顺着播放两秒又暂停，指着说：“这几帧衔接不上。”
“上将还真是聪慧过人啊……”虞今越看他的双眼蓦然一亮，语气耐人寻味，对这人还真有点刮目相看的意思。
这一段他看了不下十遍也没看出不对劲在哪儿，就连岳清清，也是看了至少两遍才找出问题所在。
岳清清有些局促说：“我们顺着该街区信息追踪这辆车，但在一个十字路拐后，这辆车凭空消失，各大监控都没找到这车的影子。排除灵异事件和超自然事件，只可能是监控数据被人篡改过。至于保管库那边，暂时没什么可疑人员发现。而且据保管人员清点，并没有少东西。”
说明那支枪不是出自保管库的。
林塑瞬间明白了她的意思，转头就把目光投向虞今越，说：“这么看来，不止基地人想要我死啊。”
虞今越玩笑说：“上将的命很抢手呢。”
话是这么说，但林塑想不通。
基地的人不想让他活，因为理念不同，或者不服他的领导。他死了，城防军队换人，整个基地话事权也会更改，那些人计算的无非就是这些东西。
可专组其他人和他有什么仇什么怨？他自问自己对于这儿的人来说没什么价值，就算有像柯璨那种看他不顺眼的，也不至于费那么大劲儿要弄死他。
“我在排查技术组内的人，但那个人敢做出这种事，想必是留了绝对的后手，估计很难揪出来。”岳清清叹气说，“我们只能尝试恢复原数据。”
还不一定能成功，谁也无法保证那个躲在暗处的人会不会使绊子。
林塑若有所思点点头，说：“那就麻烦了。”
“技术组出现这么大的失误，”虞今越偏头看岳清清，话里有话，“不应该的。”
“事情已经发生，虞组放心，我会向上局呈报失职检讨书。”对于他的意思，岳清清门清，也无话可说，“我会接受一切惩处结果，再有下次，我直接交了违约金离开专组。”
虞今越说：“这话不用和我说，你只要把这些事向上局如实陈述就好。”
岳清清郑重其事点头，交代了几句有关监控后续，最后带着人匆匆离开了。
走前，潘梅一步一回头，眉目忧虑，瞧着林塑似想说什么。但这次见面过于仓促，又有那么多上司在场，正经事面前她不敢轻易开口，只得离开。
等技术组的人走后，林塑才问道：“这事儿还要惊动你们上局？”
“算不上惊动。”虞今越抽出芯片，放到自封袋里，交给他，“你们基地的事由专组全权负责，上局的人不管的。”
“那你为什么非要她给上面写检讨书？”林塑不大理解这种行为。
他想，既然在一个地方办事，那能相互帮扶点就帮扶点，而且这种事也不是岳清清主观犯错，他觉得没必要。
虞今越弯唇一笑：“上将昨天不是还说自己不会弯弯绕绕？我看你这不是挺懂的嘛。”
林塑面无表情说：“少点废话，多点真诚。”
“专组人员犯了事儿，该怎么着就怎么着，毕竟这栋楼里的都是从上局三十二处调来的办事人员，编制还在处局里呢。”
林塑对于他们办事机制还挺好奇，试想了下专组和他们口中上局的关系，不禁疑惑：“这算劳务派遣吗？”
“一半一半？”虞今越认真思考了一下，“如果用工单位是你们基地的话，派遣费是不是得给咱们上局发一下？”
知道他是玩笑话，林塑也没多认真地回复说：“那份协议就算抵了吧。”
虞今越看着他深然一笑，轻咳两声，突然认真道：“你这人还真挺厉害的。”
拍马屁的话林塑也听过不少，自然也没怎么放在心上，只简单应付几句过去。
最后走前，他还准备向虞今越要份引荐信，但虞今越直接给基层部门下达容纳基地军队协同办事的通知，这倒给他省事不少。
林塑带着俩保镖走出会议室大门，心想，这人虽然有时候假不正经，但好歹干实事，心里对虞今越的偏见消除一分。
他正想着，突然肩膀被撞了一下，他陡然回神，扭头看去，同时说了声“抱歉”。
对面正是穿着白大褂的沈珐未。
沈珐未推了下眼镜，一言不发，摇了摇头示意没事。
确定这人不找事，林塑颔首别过，大步如飞离开。
沈珐未站在原地，微微偏头瞥着那一抹身影，眯眼目送，直到长廊背影消失。
心思沉沉不知所想。
这时，虞今越也从会议室里出来，拐个角见到他在这儿，还有些意外。
“沈教授？难得来一趟办事大楼啊。”虞今越顺着他看了圈空荡荡的走廊，“看什么呢？”
沈珐未收起异样，脸上挂笑，说：“以前都没注意过楼内的安全通道，刚刚想起来观察观察。”
虞今越并未生疑，说：“今天怎么舍得来我这儿了？”
“我听说他们基地在计划基因采集，”沈珐未和声和气说，“我来主动请缨，代表医务组配合帮忙。”
而此时，林塑刚走出办公大楼，埋头沉思着，问身旁的两人。
“刚刚我撞到的那个人是谁？”
向一泊一丝不苟地答：“沈珐未，医务组的一个教授。”
林塑问：“研究什么的？”
向一泊皱眉想了半天，说：“好像主攻化学生物学和什么物理吧。”
林塑了然点头。他心里想，这两个方向，要说有关系吧也勉强相通，但好像又不太搭边？
郝望看不透他神情，好奇问一嘴：“您问他做什么？”
“这人，”林塑回想着和沈珐未分开后，斜到的长廊里被某扇玻璃门映出的回眸倒影，情绪不明，“有点意思。”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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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章 第 11 章 疑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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