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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章 Message

遗体不会无缘无故地消失,但又是什么人,会突发奇想去盗取遗体?真是疯了。

洛希想不明白,只要一停下来,脑海中总是会不由自主地浮现出慕辰喑在他面前死去的模样。虽然是慕辰喑控制他开的枪,但他的手上依然还保留着扣动扳机时清晰的触感。

同时脑海中刹那间浮现出医院病房的血渍,他还记得他当时的推测,死者真正死亡的地点是医院病房而并非旧小区,旧小区根据元聪的形容应当是死者小时候居住的地方和经历的过往,也就是说这两个地方是慕辰喑的过去和终点。

到最后也是什么都没解释,为什么要害死他的父母和挚友,明明如果没有这些事的话,他们之间也可以好好的。

到底是为什么?洛希需要一个真相,可是现在,慕辰喑已经不在了,真相也只能是给死者的告慰,除了慕辰喑以外,唯一知晓真相的只有左悯了。

当初他之所以会察觉到自己父母是为慕辰喑所害,也是因为左悯无意间的一句话,他才产生了怀疑进而展开调查了解背后的真相,所以说这一切其实都是左悯起的头,但这也不能掩饰慕辰喑所犯下的罪孽。

按理来说,害得他家破人亡的凶手慕辰喑已经死了,但他却一点开心不起来。

他就是这么一个矛盾的人。

洛希盯着电脑屏幕上慕辰喑所谱的曲,大脑一片空白,他之前唱的所有歌,都是Solar、都是慕辰喑作曲,慕辰喑最终还是完成了他们年少时许下的约定,他没有食言。

但这都已经不重要了,人既然已经离去,也算是因果报应,一切就到此为止吧。

洛希想了想,鼠标摁下了删除键,那首尚未完成的歌,就当是结束的句号吧。

在这之后,洛希将所有与慕辰喑有关的文件全部删除,包括那首最后的曲子,就当是与过去告别,重新开始新生活,但却鬼使神差地留下了那两张照片。

洛希看着两张照片愣了愣神,想起自己捡到这两张照片的时候,它们正躺在相框破碎的玻璃渣中,慕辰喑死前,到底经历了什么?他真的如方荣所说,是因为器官衰竭而亡的吗?

他摇摇头,不是说好了一切都过去了吗?为什么又开始遏制不住地乱想?

这时,电脑发出了邮件提示音。

他点开邮件,邮件内容只有一句话:你还想见他吗?

洛希不明所以地点开附件,瞬间瞪大了眼睛,附件里一张张照片,每一张上面,都是双眸紧闭的慕辰喑苍白的脸。

一看署名,左悯。

慕辰喑的遗体是被左悯带走了?他为什么要这么做?又为什么要把这些照片发给自己?

紧接着,左悯又发来一个视频,视频中的慕辰喑看上去只有十多岁的模样,他独自被关在漆黑的屋子里没有一点光亮,他蜷缩在墙角抱着孤零零的自己,他在唱歌,哼着一首极为悲伤的曲调。

在感受不到光亮的小房间里,没有人与他说话,除了冰冷的地面触碰不到任何东西,看不到任何事物,听不见任何声音,就好像五感被剥夺了一样。

一台摄像机就架在对面的单面镜后,在黑暗中发着一点红光。

就像是深渊中凝视着猎物的恶魔之眼,静静注视着面前的孩子一点一点在黑暗中痛苦、挣扎、一遍又一遍地质问,最后一点点安静下来,与黑暗融为一体。

黑暗中传来一个冷峻的男声:“你是否已经做好了准备迎接死亡?”

“只要你能杀得死我。”当时慕辰喑的声音还很稚嫩,却有着完全不属于这个年纪的冰冷。

看完视频的洛希心中五味杂陈,他不知道该说什么,他恨了慕辰喑那么久,今天却突然给他一个视频告诉慕辰喑有多么多么可怜,这算什么?道德绑架吗?要去同情他吗?洛希不明白。似乎一切跟慕辰喑有关的事情,他都弄不明白。

邮件的末尾,还给了一封邀请函:今晚九点,研究所611房间,我让你再见见他。

“你想做什么?”洛希回复。

“不做什么,只是我现在可是阿辰唯一的亲人了,是这个世界上最后一个唯一爱着他的人,他不幸离世,我当然得给他办理后事。”

“恭候您的大驾光临。”左悯如是回答。

洛希脑子里一片混沌,他不知道该做什么想做什么,他到底要不要去赴约,按理来说,死去的是他的仇人,他应该感到开心才是,但曾经的相处又是真正存在于记忆中的。

他到底该怎么办。

洛希先将邮件转发给了方荣他们,不管怎样,都应该让逝者安息,方荣他们,一定会去将慕辰喑带回来的。

这样就足够了。

洛希躺倒在床上,呆愣地盯着天花板,右手下意识地去摸自己脖子上的项链,那里空空如也。

脑海里莫名其妙地飘出一串字:May you reach out and touch the sky.

愿你踮起脚尖便能触及天空。

他比对过,照片背后的笔迹,是慕辰喑的,这句话是慕辰喑写的,这张照片,想必也是他拍的,什么时候?他为什么完全没意识到?

时间来到八点半,洛希翻来覆去辗转反侧,最终还是出了门。

他根据左悯给出的地址一路来到研究所,研究所里安安静静空无一人,从外边看甚至看不到任何光亮。方荣那边传来消息说他和沈落枫被阻拦在研究所外,不得进入。但洛希却是畅通无阻。

看来这一切都是左悯设计好的一场鸿门宴。

洛希顺利地乘坐电梯抵达六楼,找到了左悯信件中的611。

房间中透露出微弱的光,但房间内却空无一人,只有一个凳子,和一面镜子,就像左悯视频中的慕辰喑待的那个房间一样。

凳子就摆在镜子面前,似乎是在示意他坐下。

洛希按照要求落座,抬起头来,才意识到面前的并不是一面镜子,而是透明的玻璃墙,联通着另一个房间。

而就在洛希抬起头来的那一刹,对面房间的灯光也亮了起来,一名年轻英俊的男子正面对面站在他身前,二人之间隔着一面透明玻璃。

这人洛希是见过的,虽然只有短短的一面,但他知道,这就是左悯。

“我就知道你会来。”左悯的声音清晰地传来,他早已等候多时。

“我只是来寻求一个真相。”洛希并不承认自己究竟是为了什么而来,但他敏锐地意识到,在左悯的身后,似乎隐藏了什么,为了防止他看清,那一块地方,左悯是故意不让他看见。

洛希心中顿时有了一种不好的预感。

与眉头紧皱的洛希不同,左悯一副悠然自得的样子,双手插在兜里,睥睨一切,仿佛他是主宰万物的神明。

“你难道就不想问问我为什么要带走阿辰吗?”

洛希皱眉,无论是他还是方荣,都亲切地称呼为慕辰喑为“阿辰”,就好像他们之间的关系很亲密似的,“他的事与我没有关系。”

“这可难办了呢~”左悯表演出一副为难的样子,他简直是天生的演员,不过他把洛希“邀请”来可不是为了听他这样的回复,他想看到更刺激更动人的场面,“虽然你不想知道,但我还是要说。”

左悯一边笑眯眯地说着,一边走到一边,将身后的场景呈现出来。

即便被优雅的白花包裹着,但还是能认出,那是一张解剖台,慕辰喑就躺在花丛之中,对外界发生的事浑然不觉,这可能是他此生最安静老实的时候,静静地躺在解剖台上,等待着结局的到来。

在见到眼前的景象,洛希脸色瞬间变得难看起来,“你想干什么?”

左悯毫不理会,径自走到解剖台前,直到他拿起解剖刀,站在慕辰喑身边,洛希脑海中顿时浮现一个可怕的想法,他开始猛地拍打面前的透明玻璃,但那玻璃是何其坚固,岂是他赤手空拳能打破的?

锋利的刀刃平稳地落在慕辰喑的左胸膛上,划出一道细长的口子,左悯的手上没有任何迟疑与颤抖,仿佛只是在切割一张无用的白纸。尽管他刀下的人在某种意义上是他的“养子”。

左悯带着手套的右手从切口处伸入,他神色一动,似乎是找到什么东西,嘴里说着“有趣”,将那个小小的东西拿出来放在一边,没让洛希看到。他抬头,对上洛希惊诧的视线,得意地扬扬嘴角,随后又将慕辰喑血淋淋的心脏取出,小心翼翼地装在事先准备好的容器中,密封。

“你知道吗?心脏对于人类来说就等同于机器的能源,只要心脏永远跳动,那么就等同于永生。而我就有这个能力让阿辰已经冰冷的血脉和停止的心脏再次鼓动起来,如何,你想见证奇迹的发生吗?”左悯脸上露出几近变态的笑容。

“人死不能复生,这是不可逆转的自然规律,你这个疯子!”洛希十分愤懑,不停地敲打着玻璃窗,但他被彻彻底底困在了这个房间,就像是在强迫他看一场荒诞离奇的剧目一般。纵使他确实有过希望慕辰喑就这么死去的想法,但他也不希望曾经的爱人在死后还要遭受如此残忍的对待。

“自然规律?谁制定的规则?我和你不一样,我不会逃避死亡,我也不会让他就这样死去,他的心跳不应该停止,他还有没完成的使命。”

洛希坚信左悯此人确实疯了,看来此前方荣对左悯的描述确实没说谎。

只要有了心脏,肉身和意识都可以重塑,能让已经死去的人真正“复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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