闹铃如同催命似的在耳边大吵大闹地叫喊,惹得洛希脑仁生疼,眼皮子跟灌了铅一样无论如何都睁不起来。
废了好大一番力气,他的双眼才勉强眯开一条缝。
映入眼帘的是家中卧室熟悉的天花板,床铺一如既往的温软,像是有什么魔力,将他牢牢禁锢在床铺之中。不记得自己昨晚去做了什么,全身上下没有一丝力气,只隐约对自己漫长且复杂的梦有些许印象,只是没想到,做梦也会这么累。
“洛希?还在睡呢?再不快点上学就迟到了。”
有人在敲门。
说话的是妈妈。
洛希哼哼唧唧的从床上爬起来,手脚发软,可以说是滚到地上的。
他吃痛地支起身子,本就昏昏沉沉的脑袋现在更是晃匀了。
“马上马上。”洛希匆忙回应,他都差点忘了,自己还要上课,暑假结束了,好日子也到头了。
洛希跌跌撞撞匆匆忙忙的前往卫生间洗漱,看着镜子里的自己,倒是衣服精神饱满的样子,可他真的觉得很累,好像刚刚才经历过一场大战。
真是奇怪。
他将胸前带着的戒指项链放进衣服里贴身佩戴,妈妈说这是护身符,他从小带到大,从来不曾离身。据说他小时候体弱多病,多亏了这护身符,他才好好地长这么大,无病无灾,事事顺遂。
洛希对此也是深信不疑。
收拾完了一切,洛希终于背起书包出门,他现在还是一名普通的高中生,首要任务是学业,一出门,便看见早就等在门口的小叶。
小叶是邻居家的小孩,他们从小一起长大志同道合,不过小叶从小就身体不好,洛希自然而然就担任起了护卫的角色。
“你今天怎么那么晚?以前你可从来不会迟到的。”
“呃……就当我是睡过头好了。”
“是睡过头了?还是做了什么美梦?”
洛希抱着脑袋冥思苦想,“是美梦吗?如果是美梦的话我怎么一点都不记得……但是我总感觉是一个很长很复杂的梦,发生了很多事的样子,但我是一点都想不起来了,好像……还忘记了什么非常重要的事。”
小叶倒是不这么认为,“既然会忘记,就说明也没那么印象深刻吧?人们不都说,只要事情足够重要,无论遗忘过多少次都会想起来的,你现在想不起来,不正好证明了这件事本身就没那么重要么?”
洛希仔细斟酌了一番小叶的话,虽然听着有些怪怪的,但好像对方也并没有说错些什么,反正怎么都记不起来,还不如就这么泡在脑后,省得浪费大脑的认知资源,该想起来的时候,说不定那些记忆就自己跳出来了呢。
“对了,学校附近新开了一家咖啡店,各方面来说都还可以,要不要试试?”
“这回就不担心迟到了?”
“反正是新开学第一天,主要是报道领书什么的,迟到一会儿会儿没事儿,而且就在学校旁边呢,那么多学生都在这儿光顾,他们都不担心,我们担心啥?”
说得也是。
洛希一直都是那种喜欢尝试新事物的类型,开了新店一定是要去光顾的。现在的学生压力大,每天早起上课还要一直耗费脑细胞,几乎都要靠咖啡苟命。
咖啡店的环境非常不错,忙碌在收银台的青年看上去有些眼熟,洛希盯着他的工牌看,沈落枫,熟悉的名字,似乎在哪听过,但绞尽脑汁也想不出来到底是在哪里听到过。
另一名忙着做咖啡的店员叫作方荣,个头稍小一些。
奇怪,明明都是没见过的人,但今天看到却并不像是第一次见面。
好像不知道在什么时候,他也见过一个身形类似的人,但是……脑海里只有一个模糊的背影。
“你的咖啡,要打包吗?”沈落枫面无表情地说道。
洛希看着他,点头。最终还是没问出那句“我们是不是在哪里见过”。
总感觉校园生活里缺了点什么,平平淡淡,没有任何值得期待的地方。虽说今天只是开学报道,但老师还是把他们留下顺便开了个班会,顺便说了一堆大道理然后讲了几道历年的高考题,这才把他们放走。
洛希百无聊赖地在教学楼里闲逛。刚好碰到一个班正在搬书。
组织搬书的是一名清秀的女生。
身边的同学叫她“慕唯唯”。
明明叫的不是洛希的名字,但洛希却不由自主地驻足,回头。
不知道今天是怎么了,不管看到谁都有一种莫名的熟悉感。
哪怕只是从未见过的陌生人。
慕唯唯……洛希呢喃着这个陌生又带着一点熟悉的名字,什么都想不起来。
还是先回家吧。
回到家中,这种异样的感觉依然没有好转。
洛希在床上翻来覆去想不出个所以然来,捏着项链,还是没有答案。
他翻身下床,开始整理书桌,无意间,他从书桌里翻出一张皱巴巴的照片。照片上很空,只有他一个人站在照片的左边,从构图上来看,照片的另一边应该是还有一个人才对,否则,也太怪异了。
看照片上自己的样子和现在也差不多,似乎是最近拍的,但他最近有去过照相馆吗?
而且照片皱兮兮的,应当是被人用很大力气攥着导致的。
他没有攥照片的习惯。
洛希没有更多的思考时间,因为他很快就被父母叫去帮忙,今天他们一家人和小叶一家人要举办家庭野炊,也是一场烧烤派对。因为随着孩子们逐渐长大,以后也会慢慢离开家,这样一家人在一起的时间以后只会变得越来越少,趁现在大家还在一起的时候,多留下一些珍贵的回忆,这会是一件极其浪漫的事。
洛希非常享受和家人待在一起的时间,父母都是通情达理的好人,给他创建了非常温暖的成长环境。
无论在外边经历了什么,每次回到家看到父母吃到家里的饭菜,心灵都会得到一些慰藉,所有的疲劳都会一扫而空。
洛希认为,自己是幸福的。他的人生顺风顺水,无波无澜,还有什么不满足的呢?
露营区有很多家庭,现在还在搭装备,正好给了洛希和小叶四处闲逛的机会。
洛希一个人独来独往惯了,更喜欢自己一个人散步,便没让小叶跟着他,他一直往前走着,注意到另一户家庭,好像也在露营野餐。
里面甚至还有一个熟悉的身影。
白天才远远见过一面的慕唯唯。
她也和她的家人来这里露营?
慕唯唯在一边帮着她的母亲整理烧烤要用的蔬菜,父亲则在一旁搭建帐篷,一家三口其乐融融。
却总感觉少了些什么。
但到底少了什么呢?
洛希摇摇头,不管少了什么都是别人的家事,与他无关。
就在洛希离开后不久,慕唯唯也像感应到什么似的,抬起头来望着刚刚洛希驻足的地方。
“怎么了?唯唯?”妈妈以为慕唯唯不小心伤到了自己,关切地上前询问。
“没……没什么。”慕唯唯摇头。
好像刚刚有谁在看自己,她下意识地望向身边,“哎——”
她想要呼唤谁。
呼唤……谁呢?
刚刚那下意识的动作,仿佛已经被刻进了DNA,但是她的身边没有任何人。
既然没有任何人,那她刚刚想到的又是谁?好像她的身边,本该站着一个人的,一个和自己无比亲密的人。
想不起来。
这种平静又安逸的日子持续了很长一段时间,洛希从高二升到高三,又从高三到高考,时光飞逝,平静的水面上没有一丝一毫的波澜。
洛希自己也说不上来为什么总是会下意识地去关注低年级的慕唯唯,但不是关注慕唯唯本身,而是慕唯唯身边的人,他总觉得慕唯唯身边应该有谁,但洛希从未见过那个人。
那个人或许根本就不存在。
没什么好值得注意值得惋惜的,反正都不认识,他们之间也没有任何交集,现在没有,以后也不会有。
除了关注慕唯唯之外,洛希还经常光顾校门口的咖啡馆,那里不管生意有多好,一直都只有两名员工,就是沈落枫和方荣,洛希觉得他们也眼熟。但洛希不喜欢和别人主动交往,所以尽管来了很多次,和两名店员的关系也没有特别亲近。
洛希不喜欢说话,但喜欢观察四周,他注意到这家咖啡店也有些不寻常,明明这家咖啡店从开店开始就只有两名店员,但总感觉,应该还有第三人的存在。
咖啡机旁永远都放着一张空白的员工卡。
会是谁呢?
洛希没精力去想。每次一想到这个本应该存在却从来没出现过的人,心跳就会不受控制地漏掉一拍,然后脑袋胀痛,一开始洛希还去医院里看过医生,医生推荐他去看心理医生,心理医生说他可能是因为高中压力太大,出现了妄想的症状。
洛希的人生十分顺遂,他的父母都是研究员,洛希也考上了荣都最好的大学的音乐系,父母也很支持他去追逐梦想。小叶学习不错,也去了荣都大学的文学系。
至于为什么要选择音乐系,除了热爱之外,还有其他的原因。
从小到大,洛希只要一闭上眼,入睡前,脑海中就会自动浮现出一段旋律,一段从未听过却无比熟悉的旋律。在安宁的曲调中入眠,就像是有什么魔力一般,总是能做个好梦,甚至在醒来之后,依然能清晰地记住旋律。
后来,洛希费了很大力气都没找到这到底是什么曲子,只能自己根据回忆一点一点将曲子完成,说不定等曲子完成的时候,他能不能想起点什么。
他不明白,这样诡异的既视感,为什么会出现在他的身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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