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辰喑现在的生活除了吃和睡就是发呆,一切都交给了洛希去操办,不过就他自身而言的身体状况来说,还是静养比较让人放心。况且之前左悯也暗示过,慕辰喑现在就是一缕残存的意识,很不稳定,谁也说不好之后会不会发生什么出人意料的事,万事都得小心为上。
因为声带受损的缘故,很多话慕辰喑没法说,就算说,也得尽量简洁,手也受了很严重的伤,没办法拎重物,也没办法做一些灵活的事,比如打字,倒是可以写,就是得慢慢写。
趁洛希在干活的时候,慕辰喑就一个人趴在桌子上写着些什么,等洛希忙完出来,慕辰喑便拿着纸条去找他。
洛希看了看纸条,“你是想让我和以前一样继续当歌手?”
慕辰喑点头。
“不行,那样的话太忙了,你怎么办?”
慕辰喑鼓气,“我,不需要……照顾!”
“那可不行。”洛希难得抓到机会去摸慕辰喑的脑袋,“你现在最重要的是把身体养好了。”
但慕辰喑似乎很执着地一定要洛希像以前一样成为歌手,因为他知道,这是洛希一直以来的梦想,洛希在音乐方面的付出比任何人都多,如果不是因为自己的出现,或许洛希早就干出一番事业来了。
果然还是因为自己吗……
见慕辰喑似乎有些不开心,洛希叹气,决定还是听慕辰喑的,毕竟成为一名歌手,确实是他从小到大一直以来坚持的梦想,他也不想轻易放弃,大不了把慕辰喑带在身边,随时看着,免得再出什么意外。
洛希的行动力很强,他需要钱,所以开始广泛地向各个音乐公司投简历、面试,既然决定要做,就不能随便,就一定得做好,这样才能对得起,慕辰喑曾经为他创作的,有限的曲子。
洛希是个非常有才华的人,他投出的简历很快都得到了回复,但是洛希最后只去了一家小公司。这家公司虽然规模不大,但是专注做音乐,而且自己能支配的时间也比较自由,可以更好地照顾慕辰喑。
那么工作应该是暂且先定下来了,在正式去报道之前还有一段时间可以收拾他自己的事,刚好很长一段时间没和家里人团聚了,干脆趁着还有时间,举办一个家庭派对也行,刚好,也可以让大家都见见慕辰喑。
自从洛希决定要举办一个家庭聚会之后,慕辰喑似乎就变得心情非常好,会主动去跟着忙里忙外的洛希走来走去,眼中难得能见到光。
毕竟慕辰喑是一个非常重视“家”这个概念的人。
聚会地点在洛希原本的家中,他家很大,甚至还有一个独立的小院子。那天天气很好,阳光明媚,慕辰喑很喜欢晒太阳,他说这样暖暖的很舒服,于是院子里就多了一架秋千,坐在上面摇摇晃晃地晒太阳,很惬意。
洛希看着一到达目的地就坐在秋千上闭着眼睛晒太阳的慕辰喑,心想以后赚钱了一定要买一个带院子的房子,这样就可以随时随地地晒太阳。
慕辰喑闭上眼睛便没了动静,像是睡着了一般,不过他现在这幅样子,倒是和他捡回来的两只猫差不多。
小叶第一次见慕辰喑,好奇地绕着他打量了很久,满眼新奇,然后跑到洛希眼前晃悠,“喂喂喂,这就是你之前说的那个‘慕辰喑’吗?他好漂亮啊!他的头发颜色好特别!是染的吗?对了,他眼睛的颜色也好特别,怎么回事!”
洛希把小叶推去干活,“少贫嘴多做事,不关你的事就少打听。”
“怎么不关我的事?咱们可是多少年的好兄弟了?你的事,就是我的事!你是不是在追他?但我之前看他对你爱答不理的样子,啧啧啧,好兄弟,你可能性危矣——”
“去去去,一边去。”
欢声笑语中,烧烤炉架起来了,太阳也快落下去了,慕辰喑迷迷糊糊睁眼,坐在秋千上远远地看着那两家人其乐融融的和谐画面。
慕辰喑深深地吸了一口气,然后又重重呼出。
太好了,方荣和沈落枫、慕唯唯和妈妈以及洛希一家和他重要的朋友,大家都有了幸福的生活,那么,他之前的努力与付出就都是值得的,一切都没有白费,幸好。
幸好。
那就……没什么了……
随即他又扬起一个前所未有的大大的笑脸,释然地望着泛红的天边,突然跟泄了力似的向后瘫去。
“阿辰……烧烤烤好了……”洛希端着盘子,里面满满当当地装满了烤肉,回头去找慕辰喑,然后,他呼吸一滞,呆愣地杵在原地,大脑一片空白。
秋千上空荡荡的。
慕辰喑,又不见了。
“阿辰呢?你们谁看见他了?他刚刚还在那儿的!”洛希匆忙抓住身边人询问。
但是小叶却茫然地摇摇头,“阿辰?谁是阿辰?我们人不都齐了吗?”
洛希脑子嗡嗡作响,这是怎么回事?慕辰喑又突然消失了?而且,大家好像都不记得他了!
洛希一刻也等不了,虽然他不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但直觉告诉留给他的时间不多了!慕辰喑又去哪里了?
他冲出家门,茫然地在大街上奔跑,慕辰喑在意的地方……
他跑过方荣的咖啡店门口,那两人正一便谈笑一遍打扫卫生,应该是要准备闭店了,那他们还记得慕辰喑吗?现在可没时间给他去询问这些,洛希再次奔跑起来。
除了方荣,慕辰喑最在意的应该就是慕唯唯了。洛希凭借记忆找到慕唯唯家,站在人家家门口,听到屋内的欢声笑语。唯独没有慕辰喑。
到处都没有。
慕辰喑……又不要他了吗?
洛希努力平复自己心情,让自己做好最坏的打算。
最坏的打算,慕辰喑消失。没事,大不了再找一次,反正他现在有很多时间。洛希不禁庆幸起来,那真的是时间给他的诅咒吗?现在看起来,倒是一件好事,这让他有更多的时间和慕辰喑耗。
没关系的,大不了从头来过。
找遍了所有慕辰喑可能去的地方,洛希只能灰溜溜地埋着头回到他租的房子,只能之后再做打算,反正他是绝不可能放弃的。
开门,他却发现家里是亮着灯的。
洛希的心又提了起来。
小心翼翼地推开门,不知道自己到底在期待什么。
直到他看到客厅的沙发上,躺着一个熟悉的身影。
一黑一白两只猫乖巧地趴在慕辰喑的身边,而慕辰喑呢,蜷缩在沙发上,闭着眼,听到门口有动静,才再次迷迷糊糊地睁开眼。
洛希一天之内经历了大喜大悲,觉得自己快要疯了,几乎是想也没想,就冲过去,一把将还在发懵的慕辰喑紧紧抱在怀中。
慕辰喑愣了愣,然后抬起手拍拍洛希的肩膀像是在安慰他,“别……哭……”
洛希用力地吸吸鼻子,明明声音都哽咽了,但依旧嘴硬,“我没哭……”
洛希紧紧地抱着他,不肯撒手。
慕辰喑无奈,“我……不会……消失的……轻点……”
“你去哪里了?突然就不见了,知道我有多担心吗?我找了好多地方都没找到你……我以为……”
“我……想起来,猫还没喂。”慕辰喑的声音很轻,没有什么力气,好像随时都会昏睡过去。
慕辰喑虽然没有消失,但洛希能感受到,慕辰喑越来越虚弱了。
该怎么办……该怎么办……他什么都不知道,他要怎么做,才能留住他。
“我能去哪里呢?”慕辰喑努力让自己说话说得流利,“你忘了吗?我……没有地方可去啊……我本就不该……存在在这个世界上……存在与否,并不会影响这个世界。”
“谁说不会的!”洛希再也控制不住,大吼起来,脸埋在慕辰喑的肩颈处,这种无力感,他似乎已经感受过成百上千次,痛苦是人类永远不能适应的一种感受,“你没有不重要……这一切不该由你来承担……”
“……没有什么该不该的,这只是,我的,选择。”
洛希沉默片刻,没有接着慕辰喑的话继续下去,他知道,再这么争论下去,也不会有任何结果,比起争论这些,他有更想说的话,“对不起。”
慕辰喑一愣。
“我是个傻子……如果能早一点就意识到不对劲的话,或许这一切都不会发生。我还是个懦夫,如果当初没选择逃避的话,或许一切都会不一样!”他将所有原因都归结到自己身上。
“说什么呢……左家有意隐瞒,你能查出什么……”
慕辰喑说得没错,当时的洛希就跟个小白花似的,天真,且啥都不懂,也因此,轻易地就将慕辰喑当作了罪魁祸首,如果没有慕唯唯,他可能真的会这么自然而然地就彻底遗忘慕辰喑的存在。
洛希懊恼且后怕,收紧胳膊,嘴唇颤抖,深呼吸,“我没能忘记你,所以这是老天重新给我的机会。这次说什么,我都不会再离开你。”
“……”慕辰喑有些尴尬,他不擅长听这种话,只想找条被子来把自己盖住。
“能给我这个机会吗?”洛希小心翼翼地问道。
“?”
洛希表达得很隐晦,他也不是那种说话很直接的人,他觉得自己的脸皮还需要磨炼,至少现在还没达到那种炉火纯青的程度,“我希望你能有个归宿,不需要再漂泊流浪,我还希望,这一点是由我做到的。”
“……”慕辰喑没想到洛希会这么认真地和自己说这些事情,明明他早就已经决定了释怀,可现在看到洛希,他好像又变得贪婪了。
慕辰喑,从来不是一个容易知足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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