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初她初露头角时，曾有编剧打着正义旗号对她辛辣嘲讽，阴阳怪气，语焉不明地造未成年人的黄谣。
那时所有人都认为这出身小公司的素人小演员的走火只是昙花一现，别说背后势力，烈火烹油般的粉圈争议甚至让她连大众的好感与认知度都不具备。
时隔半年，在这场盛典上，中年男人仿佛什么都没有发生过一般，摆出一副关爱晚辈的慈爱模样，上前热切地道：“我一直都很看好顾夜歌，早就觉得她是这一代年轻人中最有天赋的！她未来的成功会是我们所有人都无法想象的！我们很快就会合作的！”
众人脸色微妙——谁不知道半年前闹上热搜的明讽和阴阳怪气？
捧高踩低是这个圈子一管的风气，众人早已习惯了，可这种闹到明面上的难看，在娱乐圈也是少见。
顾夜歌看见尘楚的工作人员在拼命给她使眼色——无论谁对谁错，伸手不打笑脸人，更遑论对方还是前辈，顾夜歌如果不给对方面子，网友的焦点立刻就会从对方的无耻转向顾夜歌的小心眼、傲慢、耍大牌。
舆论从来都厌强怜弱，她如果咬牙应下，网友说不定还要共情一波——年轻人在职场上，还真是钱难挣屎难吃，就连明星也不例外！
还不待顾夜歌开口，就有相熟的记者和他嬉笑：“你上一次还说颜霜是这一代小花里最有天赋的呢！”
中年男人摆摆手：“颜霜怎么能跟顾夜歌比？她在顾夜歌面前，看起来就是个丫鬟！”
众人脸色都变了。
男人宛若不觉，滔滔不绝的论述他对顾夜歌的赞美与“仰慕”：“现在当红的那几个女明星，都该好好反思一下自己，夜歌年纪这么小，长得这么美，又有那么多粉丝，你们不着急，我都替你们着急！我要是投资商，肯定首选顾夜歌，怎么会用你们……”
“我不认识您。”清冷又略带困惑的声音响起，顾夜歌望着男人，神色坦然，“您说的很快就会合作是什么意思？我们今天才第一次见面。”
男人脸色微变。
顿了顿，顾夜歌又说：“我一直很仰慕颜霜前辈，您这是在挑拨离间吗？”
众人：“……”
见过打直球的，没见过这么打直球的。
男人睨了她一眼，露出一种“憨厚”的表情，叹息道：“我知道你们年轻人看不起我们这些老一辈的，也是，你们有人气有流量，一年能上八百个热搜，哪像我们，光知道埋头做作品，什么营销啊炒作啊，一窍不通，我们之前谈的那些，你要是不愿意承认，就算了吧，当我老头子胡言乱语，不管怎么样，就我老头子总能找到几个人救场的！”
“你这话我听不明白。”现场气氛已变得焦灼，她能感觉到记者们兴奋如嗜血的目光，然而她面上依旧是恰到好处的困惑与微怒，“我一次见到你，你就说什么合作之类的莫名其妙的话，这要是传了出去，岂不是引其他人误会？我不知道是不是有什么骗子团体伪装成我工作室的人来哄骗你，所以才想问个清楚，你却又说些莫名其妙、不清不楚的话来，难道讨厌碰瓷的人，就是讨厌所有老人吗？我是个新人，没什么人脉也没什么靠山，在业内，比不得您这种老前辈有话语权，可也没道理背上这么大一口黑锅呀。”
抑制不住的惊呼声响起，习惯了表面光鲜的艺人强行岁月静好，这种明晃晃撕X的画面，有多少年没见过了？
“你！”中年编剧脸色变了又变，心中罕见地有些后悔，又觉得匪夷所思——行内不是都说，这位新晋小花学生气十足，懦弱隐忍，待人一贯谦卑又温和的吗？
听说第一次被网爆了，她什么公关策略也想不出来，光知道在房间里哭了！
完美无缺、有赢无输的计划，硬生生因为这一点意外而崩盘。
他阴沉沉地盯着顾夜歌：“年轻人，学艺先学德！别以为自己粉丝多，就可以横行霸道，目无尊卑！”
“我只知道新社会人人平等，讲究尊卑贵贱是旧社会的做派，早就该被扔进旧社会的垃圾堆里！”少女目光灼灼，锋芒毕露，“常在河边走，哪有不湿鞋的，碰瓷得多了，总会遇上几个硬茬儿。”
男人冷笑一声，“好，好得很！我本看你有几分姿色，想着提拔一下，给你几个不错的角色，没料到你竟如此跋扈，这种耍大牌的新人，人气再高我也不欢迎！我倒要看看，你能走多远！”
“以你的作品的质量，不被你考虑，是我的福气。”顾夜歌淡淡道，“今天在座的各位都是证人，大家都看到了，我顾夜歌和王汉立先生没有任何合作，大家如果有看到任何类似通告，不用怀疑，肯定是假的。”
惊呼声与倒吸一口冷气的声音此起彼伏，这一代的小艺人在公众面前都断情绝欲得像个假人，谁也没想到，会在一场红毯上，见识到如此火药味十足的撕X。
网络上，整场活动的热度也飞速飙升，多个不同机位的现场视频也飞快地在互联网上流传。
论坛更是直接吵翻了天。
“顾夜歌是不是疯了？？？”
“她一个新人，怎么敢这么得罪一个老前辈？”
“怎么回事，我感觉有点爽啊。”
“我真的不喜欢顾夜歌，但王汉立真的好像喜欢pua的职场老油条，看他被怼真的好爽！”
“哈哈哈顾夜歌这算不算崩人设？”
“拜托，再怎么样也是顾夜歌没礼貌吧，对方也没什么恶意啊，本来还夸她，伸手不打笑脸人，她就这么不给面子的吗？”
“哈哈哈楼上是小学生吗？还没什么恶意？那么明显的招黑拉踩都看不出来？”
“我要是顾夜歌我也发疯，就冲他之前的那段话，顾夜歌怎样都是要被骂的，还不如直接怼回去。”
“可是她这样不是和王汉立撕破脸了吗？对方在娱乐圈这么多年，想整她很容易的吧？”
“拜托，你仔细感受一下顾夜歌开口之前王汉立说的那几句话，你以为顾夜歌不撕破脸他就会放过她吗？”
“顾夜歌终于像个活人了，我还以为她就是个空心傀儡呢。”
“镜头前都敢脾气这么冲地怼老前辈，简直不敢想她平时在工作人员面前有多跋扈，太吓人了！”
“不喜欢顾夜歌，但讨厌王汉立很久了，黑转路人了，支持两边撕起来！”
惊人的关注度绵延到随后的合作舞台——
早早就有人透露这场舞台会有特别合作放送，大家对于合作对象也是好奇至极，网络上早就开了无数个帖子猜测/预言到底会是谁和谁的合作。
能猜的几乎都被猜了个遍，然而，当那道颀长高挑的身影出现在光影中，舆论还是瞬间沸腾。
“等等……我没看错吧？顾队？！！”
“我去玩这么大的吗……粉丝真的不会撕起来的吗……”
“男女顶流同台……不敢想这场舞台的评论区该有多腥风血雨。”
“无奖竞猜！顾夜歌顾则唯谁的直拍数据会更好！影后主场VS舞台王者！”
时间回到半个月之前——
“哥，你确定要去给夜歌姐当伴舞？”听到这个消息时，时铭匪夷所思地望向自家队长，怎么也没想到一向稳重保守的队长怎么会提出这么冒险的提议。
“经纪人会疯了吧？！”
“这是我的决定，他无权干涉。”
顾夜歌敢给时铭发合作邀请，却直到顾则唯主动打来电话，才敢开始为自己心中最初的缪斯设计舞台。
尽管同为男团爱豆，但和时铭合作与与顾则唯合作完全不同——三四岁的年龄差，对于青春期的爱豆而言，区别是巨大的，时铭一直以可爱弟弟的形象示人，绝大多数粉丝都是妈粉姐粉，个人形象性意味很淡，而顾夜歌身为咖位更大的”姐姐“，在习惯男强女弱、男大女小的社会，粉丝天然地对顾夜歌敌意很淡。
——当然，很淡不代表没有，男女合作舞台，风险绝对还是存在的，但顾夜歌身为咖位更大、热度更高、前途光明的一方，和她合作，收益是肉眼可见的，绝大部分粉丝能够理解和接受——理解不了的也会被事业粉捂嘴。
而顾则唯则完全不同，十九岁出道，他的粉丝绝大部分都是女友粉。尽管普世默认电影咖地位高于爱豆，但在流量至上的当下，作为流量碾压所有人的粉丝经济典型代表，他能接触到的资源相较于根基薄弱的顾夜歌只会有过之而无不及，他去给顾夜歌当伴舞，带上粉丝滤镜，唯粉只会觉得他在流量扶贫。
“我其实一直想尝试这种形式的合作舞台。”顶着忙内不可思议的目光，顾则唯平静地说，“我知道这可能会令一些粉丝感到失望，但不断诞生的优质舞台作品才是能延长我们职业寿命的根本。”
这是实话，他不否认悸动，但在这件事情上，确确实实是毫无私心、问心无愧的。
爱豆或许是为满足粉丝的幻想而存在的，但因为顾虑部分粉丝的心情而眼睁睁看着心仪的机会从自己眼前溜走，是对自身职业身涯的温水煮青蛙。
在时铭喜滋滋向他分享顾夜歌发过来的舞台资料的时候，他便听到一个声音在耳边轻声说：这是为他而生的舞台。
无论是舞蹈的编排，还是光影的设计，都令他感到一种宿命般的笃定与向往。
没有他她也可以完成一个漂亮的舞台，但不参与这个作品，他可能会抱憾终身。
于是他主动打电话给她，毛遂自荐。
经历了这么多事情，顾夜歌现在确实不再像过去那样，以一个粉丝的心态，惶恐又忐忑地俯瞰光芒万丈的偶像，如今的她，看他更像是欣赏并敬重的同行楷模——说起来有点怪，少女情怀变淡了，却感觉更加亲近了。
顾夜歌创作时本就无意识地以他为缪斯，两人排练起来自然事半功倍，而对于最终舞台，顾则唯也毫不客气地提出了诸多修改意见，顾夜歌最初如学生般俯身恭耳以请，心中欣喜不已，只觉知识如甘霖落入心田。
但她本就自有主意，此前自己钻研学习，根基牢固，所欠缺的，不过是实操的经验罢了，到了中期，便开始不断询问问题背后的根本道理，而到了后期，两人竟一度因为意见不一致吵了起来，顾夜歌言词激烈、热血沸腾，什么粉丝心态、前辈后辈，统统都丢之脑后，她只觉畅快淋漓，自我在恰到好处的思想碰撞中愈加清晰、充实、圆满。
自我的提升美妙如顿悟，以至于她甚至没有注意到，随着“争吵”，对方的双眼越来越亮，吵到最后，他唇边的笑容近乎抑制不住。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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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38章 第 338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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