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在看什么，那片碑，纪念的是意外死于战争的人。”青芽已经长得很高了，扶养她的女巫们身高都不及她。一日，青芽注意到远处山上的墓碑，女巫解答了她的疑问。
“好好去休息吧，战争这会不会结束，你担心也没用。”女巫月娘已经把青芽看作自己的亲人了。
夜晚，月娘看见青芽还在看着窗外。
“还在思考死者吗？”
“我在思考星星。”
月娘笑了，让青芽坐下听她讲星星的故事：“星星是有自己的道德的。生命是星星的天劫，当一个星星出现生命时，意味着祂的死亡和新生。星星的道德，就是克制自己不对这些生命动手。”
“当然还有猫神的传说，据说是我们的生命速度太快了，才认为星星是一个个球体，然而，慢一点看，每个星星的轨迹都是猫神的一根寒毛。月亮与太阳，是猫神的双瞳。”
“这些故事和我知道的不一样。”
“就像隐藏在暗处突然出现的猫咪？”月娘笑了，提灯握住青芽的手，“孩子，你该去睡觉了。”
“我该去找花盛姐姐，她会对这些故事感兴趣。”青芽站起来请求着女巫妈妈。
她却发现花盛折断笔，开始养花。
花盛的表情平和。
甜绵的糖香蔓延开来，是花盛做的鲜花饼馅流出的蜜香。
青芽不明白，为什么执着的人会放弃？
“或许是因为发现没人能庇护自己了吧。”这是花盛的回答，“真正好的作家，是作品追着你跑，或许我不是那种人吧。”
月娘看着青芽已经消失的远路，还有一句话她没说，更大，更美好的世界会体谅你的不易。
不知道为什么，细叶很讨女孩子喜欢。
听着青芽叽叽喳喳的话语，细叶才明白她想让自己解开花盛的心结。细叶不明白，在她们眼里，自己是个面冷心热的好人吗？不过既然没事，就去问问她。
“魅魔小姐，您是怎么想的呢？”
“当我掌握文字的力量时，鲜花突然灿烂，所以我才叫花盛。可现在，我感受不到这股力量了。”花盛掩面哭泣。
“留下来吧，魅魔小姐，你很有天赋。我想，我有些故事，需要有人倾听。”细叶摸了摸花盛的头，“这是一个关于心上人的故事，关于兰尤帝国那位高岭之花的故事。”
花盛有些动容。
细叶立马换了个嘴脸：“正好伊顿凡少了位‘公主’吸引勇者，那你就乖乖当着吧。作为交换，现在你就是国王的义女，花盛公主殿下。公主可以知道的故事可多了。”
花盛擦干了泪水：“一言为定。不过人类从来没有将□□当人看，我可要好好戏弄他们。”
“这样就好。不是你不会写了，是你不能坦诚地对待自己了。我们每个人都对青苔和雪华的死抱有遗憾 ，可这些不能改变。写作也是通过时间展开的艺术，时间和终会流淌。”
“是谁和你说的写作的艺术，你可不像了解这些的人。”花盛破涕为笑。
“那个我的故事里的爱人。”
花盛不语，过后她收集曼陀罗花干的花叶，这种花燃烧起来是有毒的，很适合战争。她想帮红龙报失去眼睛的仇。
码头市政一角，贵妇人带着小狗散着步。
她走到一个小巷子里，敲了三下门：“拾人牙慧。”
“进。”
门打开了，出来的人居然是寒危，他没有死。
“我的女儿青芽怎么样？”
“她过得很好，你要见她吗？”
“不了，我的复仇不能拉上她。咳咳。”
“没关系，那些东西我的小老鼠们会为我筹谋。你只要记住，照顾好青芽，她是我永远的星和花。”
寒危的假死颇具浪漫主义色彩，在重重异想天开的办法下，他被送到了伊顿凡。
“您在想什么呢？”
“你不懂，万年的国家不会轻易改弦易撤，直到它遇到……生锈的刀剑遇到磨刀石才会除去锈渍。我在想，我想来看看那个和霜根□□好的男人有没有本事杀死兰尤帝国的高岭之花，或者让他跪下。”
夜空中最亮的星，能否听清那仰望的人，心底的孤独和叹息。
细叶他早已爬到树上交手枕于脑后，这会正露出笑容。
看到细叶，人们对国王失去了忠诚，但对武力保持克制，对美丽表示敬意。一个女孩捂着自己的嘴巴小声歌唱，一摸，又是脚下空空的粮食袋子。
这次兰尤的战败，撑起了短暂和平的空隙。谁能想到，细叶和红汤带来了胜利，只是烧毁了一些荒地。人们将稻草堆到推车上，一个个战场上嚎叫的死者近乎无声地被埋进土里。
如果说兰尤帝国版图是巨大的猫咪，那么它脚下海洋那一颗不规则沙砾，就是伊顿凡。而细叶，将其磨成了一颗锐不可当的硬刺。
同一片大陆的国家面对无情无趣的战争，谁都在准备着胜败之分。
捏住了，猫咬着这只小雀儿呢。
细叶回忆着霜根。
霜根的声音很好听，有时要把话说第二遍别人才会听懂，他很讨厌自己这点，但细叶很喜欢听，他就会多说话。霜根有很高的音乐学造诣，讨厌自己这点又会无意识卖弄。
细叶闭紧双目，露出痛苦的表情。黑影中几个人窸窸窣窣，试图伏击，细叶翻身拿出弩机，一击封喉。
大势力如明日将升，然而群星未隐藏，老鹰还在巢穴。哪怕是大地围着太阳旋转，人也不一定相信，人可以相信地心说，小行星可以毁灭世界。
细叶就是这样一颗星。
胜负交迭时，正恶交迭时，互知底细的两个人浅浅打了个照面，试探了身手。底层生死相博，高层和平共处，无数人的生命结束于这次战争。
充满鲜花的世界到底在哪里，如果它真的存在那么我一定会去，我想在那里最高的山矗立，不在乎它是不是悬崖峭壁。
年过半百的老人感叹：“人生能有几个二十年啊？长一点的话，五个。短一点点话，三个。不长不短的话四个。帝国站在命运的尾端看你，正如星与花的距离。”
霜根毫不犹豫戳破了自己大伯的悲伤：“你怕帝国有鬼，因为它会戳破一成不变的秩序，而你已平庸，帝国却早就开始不安全。”
冬天了，霜根穿着堇色，红色，灰色的华衣，讨论着一个国家的未来。
每次未来都只能选一个，不可以逃。
霜根又想起了细叶，如果我撞见你的那一天，只有自然山河，星辰满天，那该多好。
我宁愿选择你的不会说话的倒影。
霜根作为年长者，太明白他们爱情的构成了——
天才的惺惺相惜。
颜控。
喜欢看彼此对对方的幻想
危险和背离理智。
技能高价值。
羡慕。
太警醒的人他分的清。他太聪明，带着爱意等待危险将至。
天黑了又白，白了又黑。
霜根时刻和人打交道，却仿佛身边空无一人，他像一只从不开屏的孔雀，不理会任何人的哀求。
唯一能打动他的，怕是只有兰尤帝国了，连细叶和他的家族都要靠后排。
兰尤帝国的国事在一场场宴会中决定。霜根作为决策人之一，他抱着拼死的决心，也要将腐朽的帝国拉入正途。
孤身面国难，誓死忽如归。
哪怕这场战争败了，也要开启下一场战争压下国内的声音。他做对了吗？没有人知道。
霜根打算砸碎祭坛，充当唯一的天命之子。
舞会上，霜根和财政大臣说着话，打算预支下个月的财政收入。少了米粟在一旁“咔嚓咔嚓”吃东西的声音，让他很不适应。
他抬头，一旁的财政大臣疑惑：“怎么了？”
“没事。”霜根摆手。也许不过是少了一个人而已。
舞会又换了一个悠扬的曲子，幽河和巴木还有巴木的哥哥秋迷都聚在霜根身边，还有几人张望着。这些都是霜根看好的青年才俊。
他们要说的事情是关于采邑制改革的。
首要是削减贵族的数量，那就只能依靠战争了，还能朝不愿上战场的贵族收取一份昂贵的盾牌税，补贴国家财政。
将骑士领供养的骑士数量规定到一个合适的位置，避免不同地方供养的骑士数量不等，造成浪费或压力太大。
接着，他们又聊到了重商主义，对军队建制的改革……一转眼，就是午夜将至，狂欢的宴会还没有停止。霜根耷拉着眼皮，一会就在原地睡着了。幽河领着一名商人，恭恭敬敬地等霜根醒转。
好在，霜根只是浅眠，一会就睁开了眼，一双眸子半睁着看着他们，真是令人窒息的美貌。
霜根联系了几家银行，为统一收购各个领邑的农产品、矿产、工艺品的商人做抵押，同时出售国债。寒危本来是他为这件事情准备的棋子，但可惜现在用不上了，他只能自己来。
他清算了王宫的债务，并要求限制皇帝的空口债券，每一份购买清单都要求专人记录。花了三个月和无数官吏的头发，皇宫的糊涂账总算理清了。
最重要的是，禁军终于开始发工资了。这样一只重要的队伍之前居然是靠贵人的打赏过日子。
每个问题都迎刃而解，让人们对霜根赞不绝口。
霜根知道细叶只靠征服建立起来的帝国是不可靠的，可他不知道伊顿凡帝国什么时候会倒下，会不会拉上兰尤帝国。于是，在细叶的又一次骚扰下，霜根顺理成章和他恢复了沟通。
所有人都心知肚明。
日子平常地像绝不罕有，细叶又约了霜根见面。
“你还是这么无情啊。”
“彼此彼此。”
小猫头鹰从细叶怀里探出头了，好奇地看着霜根。
“我不喜欢鸟。”霜根冷冷回答。
“没事，它不是鸟，也算猫。”细叶得意地笑。
“我是来和你谈交易的。”
“什么交易也比不上你欠我的人情，亲爱的。我把你放跑了。”
霜根被他一呛，顿时不知如何作答。
“害羞了？”细叶调笑，“想和我做什么样的生意？”
细叶不知道霜根在他身边安插了眼睛。
霜根谈到的是之前寒危手下开创的铸币厂，想回收促进帝国边境财政状况缺钱的现状。在一番拉扯下，双方都拿到了自己想要的。
接着，细叶又谈到了自己的目的。伊顿凡和兰尤交接处出现了野兽潮，他希望和兰尤帝国连手灭兽。霜根知道这件事其实不必找自己，所以细叶只是想见他？
霜根一愣。他强压下自己的情绪，带上兜帽等待着细叶的邀请。细叶不知道他的心思，却想带他去看一看远方。
两人的手越握越紧。
“这样真好。”
“仅此而已。”
旅程结束，双方都整理好衣袖，有些不自在地望天，终于忍不住笑起来。盐教大主教看了，伤心大哭：“我从来没有这么笑过。”
寒危就躲在那个铸币厂里面，此刻正考虑转移，突然，他有了一个害死霜根的主意。
当夜，霜根和细叶下榻的地方着火了。
细叶分析的很快：“有硫磺的味道，不是简单的自燃。”
二人都知道明天会有一场恶战。果然，一路上风波不断，先是强盗，后有狼群，再是又一起纵火。
“会是谁呢？”“我的敌人太多。”
二人对视一眼，都觉得彼此够狂妄。他们二人干脆以身入局，戏弄着背后的操控者。
寒危的表情很不好看，他的招数霜根和细叶一个没中，甚至几次差点发现他，他不得已潜伏下来，免得被察觉。霜根玩得很畅快，以他和细叶的智谋，戏耍无名小卒简直小菜一碟。
回国后，霜根命令风草以细叶为核心展开调查，果然发现了幕后黑手的一切，寒危还不知道自己已被掌控。之后霜根让风草和寒危合作，寒危不知道霜根的存在，自然而然上钩了，他还察觉不到自己在为霜根办事。
霜根也曾考虑过和伊顿凡帝国合作，但伊顿凡太不稳定了，朝令夕改，完全是靠战争疯子的魅力支持起来的。等霜根回到兰尤帝国皇宫，作为宫相，他遇到了七王中狮王的手下欧云，他带来了狮王的手令。私底下，七王中早有人称孤道寡。
金碧辉煌的皇宫里，霜根的办公室富贵地可以说僭越，这让很惊讶。霜根一看，就知道他在想什么，解释道：“这都是陛下的恩典。”
兰尤帝国的啤酒王陛下躲在柜子里不敢出声。等到欧云走后，他才小心从柜子里钻出来。
“霜根，我会有事吗？”
“没事的，陛下。”
欧云送来的是狮王的忠心耿耿坚贞不二。
不久就要开始面见七王的宴会，这是一件棘手的事情。七王之间利益关系错综复杂。不仅如此，米粟的遗孤，在反对当今兰尤陛下上位的雨王手下当见习骑士。
金王一派是陛下的母族，霜根的哥哥们在连王和乐王手下当方骑骑士，这些人都是没有问题的。然而反贼不仅有雨王，尘王和伊王也对当今兰尤帝国不满，想要独立。
霜根思索着对策。
“没想到吧，我不是你想的那种无所不能的奇人，我也会有自己的想法和烦恼。”
“我等你。”
“我不必你等。”这是细叶的回答。
中秋节快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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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章 帝王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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