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母亲住的酒店套房,管家与保姆将陈岂岩照顾得妥妥帖帖。
一切安顿完毕后,小姨也离开了,留下这母女二人相对而坐。
陈岂岩其实一直很忐忑,因为母亲始终没有回应她在医院时说的话,也不知道她是怎么看待谢之白的。
但很意外,居然一夜无事。
直到第二天中午餐后,母亲才找她谈话。
只不过一开口,就让人很震惊。
“你跟他是不是八年前就认识了?”
陈岂岩愕然,无法想象母亲是怎么知晓这件事的。
“是的,妈妈,您怎么知道?”
“我知道你很早就喜欢他了,当时你在追他,很多人跟我说。”
原来如此,毕竟她当年追求谢之白的事情,几乎全校皆知。
但陈岂岩一直以为,母亲对这些琐事不会有太多关注。
但现在她有点动摇了,果然听到母亲继续说:
“当年我找他谈过话……”
她惊讶地看向母亲,想都没想地打断:
“什么时候?”
陈曌淡淡地提了个时间点,她记得不是很清楚,所以说得不是很确定,但陈岂岩已经可以肯定,那是谢之白拒绝她的前一天。
“你跟他说了什么?”
她颤抖着嗓子,有一种不祥的预感,也许因为即将要面对埋藏多年的真相。
陈曌用清冷的语调娓娓道来当年的事。
原来那时,她早已打算让女儿出国留学,却在这关键时刻得知她在学校里交了个男朋友。
陈曌猜想这不过是谣言,因为以她对女儿的了解,她应该不会对同年级的男孩产生兴趣。
于是,她派人去打听,确认女儿的确没有谈恋爱,只不过是在追一个外校的高年级学生,而且还是个大四学生。
陈曌观察过女儿追这个男孩时的种种举动,发现他们不过是在一起学习、吃饭,没有多做什么。
而谢之白,显然是个懂得分寸的孩子,举手投足间透着一股冷静与克制。
可她看得出,女儿就是被他这种气质吸引,因此对他情根深种。
陈曌本不想过早干涉女儿的恋情,却又担心她会轻易认定这个人。
于是决定调查谢之白的家世背景,想知道这段感情是否门当户对。
遗憾的是,尽管谢之白已经凭借自己的能力在赚钱,但与陈家之间有着无法逾越的鸿沟。
陈曌非常坚信,门不当户不对,不仅会因经济悬殊而引发矛盾,更会由于生活观念与习惯的碰撞产生摩擦。
即使再深沉的爱,也难以抵挡现实的无情和考验。
陈曌是吃过这份苦的,她不想让女儿遭受同样的折磨。
而且她还很担心,女儿会因为他而不愿出国。
于是,陈曌找了个合适的时机,与谢之白单独沟通,请他主动离开她的女儿,以便让陈岂岩心无旁骛地出国留学。
在那次交谈中,陈曌没有用“阶级不同”这种直接的理由否定谢之白。
但他太聪明,敏锐地捕捉到她眼中对他的不满意、不认可。
然而他没有多说什么,而是将思绪转向了陈岂岩的未来,于是答应了这个不太情愿的请求。
陈曌从他的眼神看出了隐藏的情绪,尽管嘴上说着同意,却掩饰不了不甘与愤懑。
正是在那一刻,她才意识到,这个男孩其实是多么珍视自己的女儿,令她感到庆幸的是,他还没察觉到自己内心的情感。
陈岂岩坐在沙发上,静静地听着母亲诉说整件事。
但听到了最后,一切声音好像在她耳边化为模糊的回响。
放在大腿上的双手在微微颤动,嘴唇也跟着颤动,她想问些什么,却不知该怎么说。
而且她又听到母亲继续说:
“你在医院躺着的时候,他一直陪着你,完全不肯离开,甚至请我去休息……”
陈曌的思绪回到那晚,想起谢之白温和如水的眼神,昔日的不甘与愤懑早已褪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平和与冷静,仿佛在她面前筑起了无形的屏障,将真实的情绪深藏心底。
她忍不住猜想,这孩子究竟成长了多少,是不是已经成了个深藏不露的人物。
而她重新调查的结果也验证了她的想法。
谢之白如今的权势与地位,早已超出她作为外交官所能触及的范畴,只有陈氏家族的背景,才能与之相提并论。
陈曌不清楚他是如何在短时间里取得如此成就的,更不清楚是否因为当年自己对他的轻视,反而成了他奋发向上的动力。
不过她觉得自己也许想多了,太过自大不是好事……但一想到他对陈岂岩那样的上心,心里又在猜这并非不可能。
“我不会逼你去联姻了。既然你喜欢他,那就好好在一起吧。”
陈岂岩愣了片刻,母亲的转变让她一时不解。
但她突然明白,或许是谢之白跟母亲说了什么。
以他的能力,绝对能够说服母亲。
呼吸突然急促起来,新事旧事加一块,让她来不及消化。
母亲站起身,拍了拍她的手,说要去赶飞机了。
“妈妈,我和他……我们会一直在一起的,不管你同不同意!”
陈岂岩突然出声,有点执拗的话脱口而出,像是在替八年来一直不敢反抗母亲的自己说出心底的想法。
陈曌对女儿的这种态度并不在意,毕竟她事先插手这段关系,的确有不妥的地方,但她心里并不觉得有任何错处。
只不过,令陈曌意外的是,女儿居然接着说了句:
“谢谢你妈妈,谢谢你同意,谢谢你愿意来看我的比赛。”
门在身后轻轻合上,发出微不可闻的叹息。
陈曌心想,她的女儿也成长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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