桑禾拆开江叙塞给她的红包认真地数过钱。
她给江叙上课的次数不算外边一对一私教课那么频繁,按照时间来算的话辅导费大概是5100元左右。
而红包里塞了5620元,多出520元。
桑禾知道江叙会凑整,没想到会按照520的凑,还有零有整的根本不算是凑整,倒像是……
一种暗示。
不过,他好土啊……
“下次你来,我多余的五百二十块钱还给你。”
桑禾能明白江叙是什么意思,但是她并不想收这带有其他意味的钱,收了的话,岂不说明她对他也有那个意思?
江叙已经坐上回家的出租车了,收到桑禾发来的消息时他就不知道该如何解释。
因为桑禾身边已经没有其他长辈了,想必今年怕是没有收到压岁钱。
这个传统他还是记得的,压岁钱寓意为辟邪与祝福,有保平安的意思。
他希望她平安,表达得过于直接了些她也许并不会接受,还会把他当成流氓处理。
江叙捋了把自己没修剪多久的头发,半个小时前发生的事情在此刻成为了一个很好的理由。
“你就当多出的这是理发钱。”
现在外面有点知名度的理发店男士剪头也要好几百。
桑禾怔然,对江叙的说法感到无奈。
“小区门口那个理发店洗剪吹三十九块钱。”
三十九和五百二十相差得太多了。
江叙沉默了一瞬,细想了番,找到了个更好的理由。
“我总是给你添麻烦,就当精神损失费好了,以后还要麻烦小桑老师您多多照顾呢,我准备到家了,挂了。”
他根本没有给桑禾回复的机会。
桑禾将那五百二十块钱单独收了起来。
如果这是他对她的爱慕,在可以接受的时间阈值里,她想,她会觉得这是他对她的欣赏和实打实的心悦。
如果他是可怜她,无论多久,大概只有在别无选择的时候才会接受。
她希望是前者。
她也能感受到是前者。
“帅吗?”
江叙对自己的新发型给满意,怼脸遮半边拍了张自拍照发给桑禾,头发和面部对半开占据屏幕。
桑禾:“……”
江叙确实有几分姿色,真要说帅的话,挺肤浅的。
桑禾多看了眼江叙露出的左眼,不知道是不是因为睡眠问题,双眼皮距离很狭窄,线条后还跟着一小截,不仅如此,卧蚕的位置还很乌青,像黑眼圈。
他的瞳孔里映着点窗外的斑点光亮,眼神澈亮,像狗狗眼。
桑禾被自己的荒谬想法吓了跳,她刚开始认识江叙的时候觉得他可凶了,相处久了发现他这人心肠不错,不是单调的人傻钱多,而是真心实意地想要帮助。
“到底帅不帅啊?”江叙不耐其烦地发消息追问。
桑禾低头编辑消息,“你回到家后对着镜子问,魔镜魔镜我帅不帅。”
江叙还是头次见桑禾有幽默的时候,“没镜子,下次去你家问。”
“没镜子?上小厕的时候可以照一照。”
“……”
江叙有些纳闷,以前他怎么没发现桑禾怼人时嘴皮子还是挺厉害的。
.
辅导走上正轨,新学期也准时开学。
学校每学期都会安排全校进行模拟考试,开学首月的月考很快来临。
桑禾在考前给江叙递了份复习资料,“这次我对你的要求不高,各科都要过及格线,这个对你并不难。”
资料每科就五张纸,单面打印的。
江叙翻了翻资料,看到了背面空白都打印了几道题,以桑禾的习惯就是押的题目。
江叙眼底缓缓浮现出几抹笑意,“有奖励吗?”
“以后再说吧。”
桑禾回教室了。
学习成绩在高中这个中间的节点不得不抓紧了,桑禾不仅给江叙辅导,还答应了给姜栀辅导。
桑禾每天的空闲时间都被安排满了,江叙上完课后就没有和桑禾单独相处的时间,放学后的两个小时,桑禾都是在教室里单独给姜栀上课。
下学两人是一块走的,姜栀家里司机会另外送桑禾回家。
到家的时候时辰已经很晚了,天都变得灰蒙蒙的快要到了伸手不见五指黑的地步,江叙也不好大晚上地去敲桑禾家的门。
这个问题江叙跟桑禾反馈过,她像是觉得他无理取闹。
桑禾说:“你不要耍小孩子脾气。”
江叙能猜到,桑禾肯定是又要说他幼稚。
可是,喜欢一个人想要跟她一直待在一起,又有什么错呢?
这句话,江叙没有直接和桑禾说。
桑禾安慰道:“距离产生美。”
江叙默默叹息,“行吧。”
桑禾从口袋里掏了两颗水果味的棒棒糖放在桌上,“那我回去了。”
江叙边点着头边把糖收下,“哄小孩啊?”
“就你需要哄。”
对他,哄还是有效果的。
江叙的成绩一开始进步飞跃,到了中间反倒是缓慢前行,像是没有了可进步的空间。可是距离满分还是有几十分的差距。
另一边姜栀也进步了不少,班主任在班里特意夸奖了姜栀。
二者有了对比,如天平往另一侧倾斜。
桑禾的重心往江叙这边倾斜,比平时多给他补半个小时,在接下来的考试中他的成绩步步增涨。
桑禾和江叙的相处时间虽长,但也没有到密不可分的地步。
因为盛诀主动找到了她,依旧是在常会碰到的校门口。
桑禾不相信每次都会那么巧合,她和盛诀并不同校,大概是盛诀有意在门口蹲守。
“桑禾。”盛诀攥了下书包的肩带,没瞧见桑禾背后有其他人,他下意识四处巡视了眼,确定这次江叙并不在附近。
桑禾最近没有参加比赛,跟盛诀的交集少之又少,谈不上熟络,语气自然也就有些冷淡,“你有事吗?”
盛诀目光落拓,似乎对今日这件事的答案格外坚定,“我想和你说一些关于江叙的事情,你跟他经常待在一起,想必你从来都没有了解过他吧?”
桑禾眼里划过一抹怔忪,“江叙怎么样关我什么事。”
她跟江叙之间的关系,还没有到需要了解对方脸上有几个毛孔的地步。
公交车还没有到。
今天姜栀跟朋友有聚会没有同桑禾一起。
姜栀临走前叫了桑禾一起,但是被桑禾拒绝了。
如果时间倒流,已经开始后悔的桑禾就会毫不犹豫答应姜栀跟她一块去参加聚会。
盛诀距离桑禾不过一米的距离,他说的字字句句都是那么亲切而刺耳。
“江叙是我同父异母的弟弟,他从小就贪玩喜欢发疯,骨子里跟猛兽无二。他这样的人最擅长通过伪装来博取同情心了。”
桑禾不为所动,低头看着时间祈求公交车快些赶来。
盛诀话语不过是听了一瞬,他又继续说:“我让人查了下他的成绩单,几十分的成绩确实比个位数好看些,可是几十分代表不了什么。你和他不是一路人,桑禾,你我才是应该站在顶峰的人。”
“他的母亲抢走了我的父亲,迫使我和我妈妈流浪在外多年,他不是个什么好人,你那么聪明,难道看不出他是个虚伪的人吗?”
“……”
桑禾在家时偶尔会看电视剧,故事情节里苦情戏码有天在身边出现,她还挺意外的。
她扭头看向盛诀,他是个什么样的人,她并不了解。
盛诀穿着驼色大衣站在公交车站牌边,右肩上挂着个黑的方格背后,像极了网上很流利的英伦风穿搭。
校园剧里男主角也会这么穿,可是被作者塑造得过分完美的男主角不会说诋毁的话。
“我给江叙辅导功课很长时间了,从十几分到九十多分,很多成绩不好的学生一年内都达不到这样的标准。”
公交车到了。
桑禾从口袋里掏出提前备好的零钱,她偏头看了眼盛诀,“江叙很好,也很努力,跟他相处这么长时间,他从来都没有跟我说过任何一个人不好的话。”
“这是我们最后一次见面了。我跟你不会是朋友,如果有缘再见,我们就是对手。”
桑禾随着其他学子上了车,公交车门关上,随着惯性的跌倒发生,那些不好听的言论都被抛之脑后。
桑禾穿过人群坐在最后排角落的位置,冬天里后排的位置是最暖和的,她两手揣进口袋里取暖,打算闭眼眯一小会儿,放松一下已经有些疲劳的眼睛。
可是她刚闭上眼睛,身旁的空位就坐了个人,身上有股属于书香的墨水味,像是常年躲在书房里舞文弄墨的文客。
放在学校里,大家会俗气地称这为:学霸的味道。
桑禾莫名其妙被人推了把,她下意识睁开眼睛。
“醒了?大冷天的你也敢眯眼睡,不怕睡过站啊?”
说话这么呛的,在她所认识的人当中,除了偶尔吊儿郎当的江叙以外,也没别人了。
江叙半张脸埋在围巾里,眼睛上挂着浅笑,几乎是半眯着又叫她,“你闭上眼。”
“无聊。”桑禾干脆闭上眼睡一会儿。
两秒后,江叙又开口,“好了,可以睁眼了。”
桑禾将信将疑地睁开眼睛,三根不同款式的糖葫芦就这么硬生生地呈现在她眼前。
有山楂的,草莓的,还有橘子。
江叙故作不耐烦地催促,“快收下,我特意去别人家校门口买的,不及时吃就酸了。”
桑禾犹豫了下,接了下来,看着被塑料袋包裹完整散发着娇艳欲滴的光泽的冰糖水果,她不禁纳闷。
“可是,冰糖葫芦用的水果,大多数口感都是酸酸甜甜的啊——”
江叙顿了下,说了句夸赞的话,“你真聪明。”
桑禾一时无语,这不是常识吗,他总不能这都不清楚?
桑禾看着手里的三根很有份量感的冰糖葫芦,最便宜的是山楂的,校门口最少也要卖五块钱,冬天草莓稀缺,再加上有冰糖工艺参杂,少说也要二十块钱一串。
草莓是最贵的,从前也是她最舍不得吃的。
桑禾以前很喜欢吃草莓,宋简过年的时候回来总会从超市里捎带一盒。
她记不清楚了,大概是大年初二,宋简和桑乔锦在房间里吵架。
她在客厅里写作业,奶奶把她叫回房间让她不要出声,怕被牵扯。
桑乔锦斥责草莓的价格高昂,宋简依旧不管不顾雇人代购,桑乔锦强势地说道:“古都华那也是我们普通家庭能消费得起的,买一个就算了你还买一整盒!”
宋简说:“又没有花你的钱,这草莓又不是每天都买,阿禾一年倒头就吃那么一次。”
“你眼里到底有没有这个家!”
每每回想起来,家里更多的是谩骂。
公交车到站了,江叙和桑禾一块下了车。
桑禾也不问江叙为什么要跟着她,总不能是跟她回家吧,她深思熟虑后,选择把那价格最贵的草莓冰糖递给江叙。
“我不喜欢吃草莓,你吃了吧。”
江叙呆愣地接过,疑惑地拆开包装尝鲜,“是吗,那老板说人家女孩子都喜欢吃草莓,可能也不是因为好吃,好看吧。”
桑禾附和着,“嗯,好吃又好看。”
江叙突然越过桑禾走到她面前,桑禾被迫停下了脚步,她疑惑地抬起头看着充当肉墙的江叙,而那根已经拆了塑料袋的草莓冰糖的顶端,草莓尖已经触碰到了她的唇。
没有细细品尝,也能闻到属于草莓的香甜,甚至能感受到草莓在口腔内被咬碎,汁水滑过唇齿留下沁人的味道。
江叙半弯着腰,玩趣一上来,他用草莓尖点了点她柔软粉润的唇,“桑禾同学,你怎么这么喜欢说违心的话呢,你的好朋友可是把你喜好都告诉我了。”
“你喜欢吃的水果是草莓,喜欢喝樱桃汁,奶茶七分甜果茶五分糖,晚上十二点睡早上七点起,睡前看二十五分钟的书写五分钟的日记,你说奇不奇怪,有的书呆子睡前在床上醒后在床下……”
最后一句话的答案是,床比较矮,那是桑禾从小睡到大,这十多年来没有任何变化,除了老旧了些。
桑禾抢过了江叙手中的草莓冰糖,脸颊上攀起了一丝可疑的红,“你忘掉姜栀和你说关于我的事情。”
“忘不掉,我要记一辈子。”江叙站直身体,语气坚定得不行。
桑禾暗暗磨牙,像极了奋不顾身的勇士,“那我改习惯。”
江叙硬是被桑禾给整气笑了,“你有时候真的挺嘴硬的。”
说到底,她防备心太重。
就像是把自己关进了笼子里,没有任何的密钥,只有等她愿意走出那扇门。
有人敲门无数遍,有人匍匐在笼子边,可她却什么都不要,什么都不喜欢。
明明她也有野心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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