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好像喜欢我,不知不觉中,他好像变得很重要。”
……
新的一年,桑禾换了一本日记本,只有巴掌那么大,写不了太多的少女心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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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了高三所有人都进入到了冲刺阶段,就连假期也被一而再三地压缩,活动课也都被主课或者自习课所取代。
桑禾的成绩一直都保持着年级第一,在她的帮助下姜栀和江叙的成绩都比以前提升了不少,不再是吊车尾,正常发挥的话可以考进年级前一百,发挥失常的时候就在一百开外,分数整体相差得并不大,还算稳定。
江叙情绪成熟了许多,跟几个朋友没有再不管不顾约时间地点在外面疯玩,比从前多了点分寸,不像从前那般做什么事情都要黏一起。
以桑禾的角度来看,过度娱乐会影响学习,况且,江叙身边那几个人都不学好,江叙都冲前头了,而他们还在吊车尾,丝毫意识不到成绩的重要性。
当然,或许成绩对他们名门望族出身的公子哥,确实没那么重要。
桑禾以为江叙是特别的,直到他亲口说了家里人给他安排好了出国留学,走国际生路线,不用参加高考,一出国就是读的名校,一毕业家里挥挥手就可以帮忙安排好工作。
这样对比下来,桑禾实在是太普通了。
桑禾心里没有半分怒气,出国对江叙来说是挺合适的,因为以他目前的分数根本不可能跟她一起考国内的S大。
班级里空荡荡的,其他人都已经走完了,窗外响彻着校园轻松曲调的歌曲。
桑禾整理着书包,“那你是怎么想的?”
江叙靠着讲台闲散地站着,“我肯定不会按照他说的做。”
“如果有更好的路走,那就走吧。”桑禾背起书包,凳子往桌子底下推,她抬起头看向江叙,“我们考不上同一所大学的,我不可能为你改志愿。”
江叙懵了一下,“瞧不起我?”
桑禾弯腰从桌肚里抽出几张卷子,上面画圈标红的位置都是错题和正确答案,她走到江叙面前把试卷塞他敞开的外套内侧。
试卷眼看着往地上掉,江叙用手肘夹住。
桑禾已经背着书包出教室了,清冷的背影中透着一点儿冷漠。
“你还是好好看看你这些试卷吧。”
话也说得好无情。
江叙整个人都愣住了,桑禾给出的反应再明显不过了。
说白了,他俩以后压根不可能上同一所大学,异地算哪门子事,大学四年毕业出来走在大街上遇到声都不带吭的。而出国,又何止四年。
他赌不起,只能加把劲追上她的脚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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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实江叙会不会出国,桑禾并没有嘴上说的那么无关紧要。
虽然这对于江叙来说是个不错的选择,但这就以为着之前所有的努力都白费了,就连过程也显得那么轻薄。
桑禾一直都知道以江叙的出身,以后混得不会太差,就像姜栀一样,成绩只要还说得过去,家里人就会给她准备一张还算漂亮的录取通知书。
已经老旧得过分的电视发出剧烈的白噪音声,屏幕里播放的年代电影忽闪忽闪的,天空突然闪下一道闷雷,彩色屏幕的电视彻底黑了屏。
整片小区集体断电了,朦胧夜色不清不白地笼罩在这片土地上,乍看春光,却又一点儿光亮都没有,就连堆放在角落的杂物都不曾望见轮廓。
“桑禾,你在家吗?”门外响起了两声敲门声,紧接着是赵阳的问候声。
桑禾放下手里的碗筷去开门,赵阳穿着睡衣站在门口,给她递了几根蜡烛。
“隔壁小区在维修不小心切到我们这边的线了,可能今晚不会来电,你先拿蜡烛应应急。”
“好。”正好,家里缺蜡烛。
赵阳送完蜡烛后,并没有回家,而是回屋披了件外套拎着车钥匙准备外出。
桑禾好奇,“这么晚了还要出去?”
“大人的事你个小孩懂什么,夜生活才刚刚开始。”赵阳潇潇洒洒地走了。
大人说的夜生活,大多指的是跟朋友聚餐或者其他娱乐。
赵阳比较特别。
一个小时后,赵阳的朋友圈更新了,配图是一张夜晚的江景照。
看到江叙点赞了,桑禾顺手点了个小爱心。
再看配文,她就觉得有些奇怪。
“有时候是真的讨厌带孩子。”
夜生活是带孩子?
桑禾虽然不是很了解赵阳,但也知道赵阳身边没有哪个女性是已婚生娃的,又或者是什么远房亲戚家有孩子,更不是他店里的学徒或者朋友的老婆怀孕。
正当桑禾困惑的时候,姜栀也发了条文字朋友圈。
“这个世界上怎么会有这么神经的人!!!!”
“人”后面跟着足足两排感叹号,隔着屏幕都能感觉到姜栀在咆哮。
这时,江叙的消息跳了出来。
“你家那边停电了?”
桑禾回,“你怎么知道?”
“骑车路过,一整片小区都黑了。”江叙暗搓搓地问,“你怕不怕啊?”
“有什么好怕的。”
桑禾从小就奇怪了这个老小区时不时断水断电的节奏,又或者水电都受外力影响,比如电线杆被风刮倒,水污染之类的。大概是吃过了生活的苦,就不怕苦不怕累的,怕黑更不可能了。
桑禾一副很有哲理似的对江叙说:“你要知道,人有时间比鬼还可怕。”
“我有点害怕。”
江叙发了张黑漆漆的图片过来,桑禾点开一点,只能看到五彩斑斓地黑,看不清具体是什么地方。
“你现在在哪?”
发完消息,桌面上的蜡烛已经烧透了,桑禾重新拿起打火机点了一根。
这时,走廊忽然走过一道黑影,身影有些熟悉。
放在桌面上的手机震动了下,是获取新消息的提示音。
“到你家门口了。”
桑禾看了眼信息,转身就过去开门。
站在门外的江叙套了件黑色的卫衣与长裤,卫衣帽子罩在头顶上,他低着头手机开着手电筒,手机手电筒的灯光自下而上怼着下巴。
像扮鬼。
桑禾没被他吼住,有些好笑地说了句“无聊”。
江叙将手电筒关掉,手机屏幕散发着蓝色的光成为二人狭窄的距离中唯一的光亮,而桑禾背后是桌面上唯一一根散发光亮,在这偌大的空间显得微弱的蜡烛。
家里黑漆漆的,外边也没什么灯光,楼上楼下都有邻居的稀碎声,不是脚步声就是吐槽这又出问题的水电,让人好不安生。
江叙抬了抬下巴,“要不要去外面走走,我车停在楼下。”
桑禾犹豫了下,她这会儿待在家里好像也没什么意思,能做的事情太少了。
“好。”桑禾最后还是同意了。
把蜡烛掐灭确定没有热源,桑禾换了件外套跟江叙下楼。
江叙的机车停在小区门口外的停车场,接过头盔的那一瞬间,桑禾有些害怕,她不怕鬼,但挺害怕死的,人生里生死才是决定的大事。
江叙戴上头盔,拿过桑禾手里的白色头盔给她扣上,“放心啊,我不带你飙车,而且我也成年了。”
桑禾心里有点膈应,因为江叙之前摔过。
“要不我俩扫一辆共享吧?”
江叙:“……”
江叙突然严肃起来,一脸正色看着有些发虚的桑禾,“你信不信我?”
桑禾想也没想,“不信。”
OK。
江叙摘了头盔去旁边扫了辆共享自行车。
江叙也就小时候骑过自行车,这么多年过去也不是很熟练,但是桑禾行。
桑禾转好了方向,拍了拍后座上的灰,“我载你,上来吧!”
“我俩City Walk骑这个……”
在江叙看来,其实有些磕碜,这还不如走路呢。
桑禾见江叙不为所动,连忙催促道:“上来啊。”
江叙一咬牙,管不上那些三三八八的了,迈腿跨坐在后座,一手拘谨地拽着桑禾的衣摆。
桑禾没怎么载过人,两脚一蹬,自行车缓慢前行,路线还有些曲折。
“你好重啊!”
江叙把脚放下来前后滑动助力,自行车速度快起来了,刚好接下来走的是一段下坡路。
街道两边都是密密麻麻的树,因为停电的缘故,家家户户都是借助其他物品亮着些许光芒,有的是一块钱一根的蜡烛,又或者是太阳能灯。
路道有些看不清楚,自行车前轮突然碾过一块石头,自行车就像失控一般东倒西歪。
桑禾惊呼,“这车怎么刹车啊?”
试了几次,确认刹车是坏的,心彻底凉了一截。
“哐”地一声,车翻了。
桑禾和江叙双双摔进旁边的草丛里,桑禾的手掌在地上摩擦了下,撕裂般的疼痛让她吸了口冷气。
老小区周边的绿化做得很好,摔在上面几乎没什么感觉,底下是柔软的绿植。
江叙坐起身来,突然感觉自己腰上压着什么,细看隐约是桑禾的手。
江叙从口袋里掏出手机打开闪光灯,有了灯光的指引,他才看清摔在他腿上的桑禾,他急忙把人扶起来。
“真吓人。”
桑禾站起身拍了拍身上的泥土,她骑车载人技术不佳两人一块摔倒在地,她先前还觉得江叙车技不好,现在看来两人也都不相上下。
江叙上下打量了眼桑禾,见她没什么问题,他这才慢悠悠地站起来,把压倒的花草扶正。
因为弯腰的动作,他也就注意到了桑禾被蹭到的手。
薄凉的季节穿得厚实,摔一跤也没哪里受伤,但裸露在外的肌肤没有任何遮挡,意外发生得太快没有及时避开。
桑禾将手上的泥土拍掉,蹭破的皮伤口混着点尘灰,夹杂着细小的颗粒。
江叙拉住桑禾的手腕,“别拍了,去附近的药店处理一下。”
去药店还得另外花买药的钱。
桑禾说:“我回家再处理吧。”
“等你有心思处理的时候伤口都愈合了。”
桑禾接不上话。
江叙把自行车扶起来推到旁边的安全道上,恰好是共享的停放地点,他直接锁车付款了,拉着桑禾走路去最近的药店,不到一百米左右的距离。
小药店里药品有限,坐诊的是个戴眼镜年纪五十往上的老先生,江叙买了药品的使用日期,确认没过期这才付款。
桑禾就坐在外面的座椅,天晚了气温就降下去了,外套上没帽子,她把皮筋给取了下来,头发自然披散下来遮住脖子的位置,身体整体就没那么冷冰冰。
江叙一出门第一眼没瞧见桑禾,再看就见她坐在最角落的位置,侧着身体手肘撑在扶手上,一脸苦闷地也不知道在想什么。
他走过去,从塑料袋里拿出消毒水并打开,他蹲在桑禾面前,药品放在座椅上,他一手拿着消毒手一手握着桑禾的手,说是握,其实更像是礼貌地托着。
消毒水喷洒的时候会有短暂的刺痛感,桑禾被疼得一哆嗦,回神了。
江叙抬头看了眼桑禾那副有些失魂的模样,虽然脸上没什么表情眼里也没什么情绪,跟平时生气的时候差不多,但她此刻看起来有点懵,柔软得像个漂亮的玩偶。
江叙唇边挂着笑,“你在想什么?”
“不是什么重要的事情。”桑禾不会承认自己心软了。
在这个世界上,她没什么在乎的人了,江叙不一样。她想过为他改志愿,跟他去读一个叫得上名整体也还不错的大学。
她又很矛盾。如果江叙最后变了怎么办,她已经没了选择怎么办。她想给她自己留一条退路,又怕那不是退路。
其实最好的选择,还是分开几年,等到大家都成熟了,站稳脚跟了,再去谈情说爱。
当然也可能,到时候连机会都没有,见一面都是问题。
“其实,我想再了解你一点。”
江叙低下头,借着药店顶上的灯泡迸射的光芒,耐心地清理着依附在伤口上的颗粒。
他醇厚的嗓音也降了几个度,“可是,你什么都不愿意跟我讲。”
桑禾愣了愣,她有时候很直爽,有时候又很拧巴。
后者就如现在。
桑禾斟酌了几下,“过段时间,我们就要分开了。”
高考后,各有去路。
江叙没有抬头,“桑禾,你信我一次,行不行?”
信他多年后还记得她?
或许青春里发生的一些小事,在多年后真正成为大人之后,成为记忆里最重要的插曲。
“好。”
她信他不会忘记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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