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何确认副本世界是否重合、又如何逃脱系统监管去寻找故友,任何一件都绝非易事,需得花费时间缜密规划。当务之急,是先杜绝了这攻略对象以死谢罪的可能。
就是不知究竟是这鼎出了问题,还是系统给自己的蜘蛛出了问题?
暮云闲看那残鼎碎片,试图辨认。
可时间太久,他连那位神君长什么样都快想不起来了,又哪里还记得个破鼎长什么样子?
直到目光扫过地上半截断剑,暮云闲终于又有了主意,伸手道,“断剑借我一用。”
楚青霭不废话,立刻递上手中残剑。
剑重重砸在了地上。
暮云闲揉着差点被拉伤的胳膊,龇牙咧嘴——这剑,远比他以为的还要重上许多!
“吃饱了撑的吗!选这么重的剑做武器!”暮云闲心中吐槽,面上却只能无助道,“呃……有劳?”
楚青霭挑眉,自己将两截断剑放于一处。
暮云闲戳千丝屁股,“试试这个。”
蜘蛛却不动了,趴在他手心一副无精打采的死鬼样,抬起只前爪示意自己只干一次。
……?
这年头,连蜘蛛都不愿意被压榨了?
暮云闲一个头两个大,耐着性子道,“大哥,就一柄剑而已,很好修的。”
可任由他怎么劝,千丝却只举着一只前爪,对他爱搭不理。
暮云闲苦思良久,不甚确定道,“你要我给你找个老婆,才肯干活?”
千丝疯狂点头。
“……”楚青霭忍无可忍地握紧了拳头。
“行行行,好好好”,自进入副本,接二连三的奇怪状况已经彻底将暮云闲气得没脾气了,闻言,满嘴答应,“给你找,找一百个!赶快干活去吧!”
——反正蜘蛛这东西,满世界都是。
千丝立刻荡去了断剑之上。
吐出的蛛丝依旧很快抽芽生长为藤蔓,但这一次,藤蔓并没有持续太久,片刻后即转为枯黄的齑粉,随风散去,露出一柄完好无损的剑来。
楚青霭骤然见了鬼一般惊讶,拿起剑反复确认,惊愕失色道,“这、这不会是……传说中的千丝蛛吧?!”
“嗯?你懂行?”暮云闲意外道,“既然懂行,那就好办了。它的蛛丝修不好那口破鼎,你应该知道这意味着什么。”
楚青霭望向他,万念俱灰道,“这个鼎,是假的?”
“大概率是”,暮云闲伸手接千丝蛛,“千丝没问题,那就只能是鼎有问题了。”
楚青霭身型高大,此前身负那样一柄重剑尚且健步如飞,可眼下不过几句话,却令他如同被泰山压顶般打了个趔趄,靠着手中的剑咬牙支撑,才不至于跪倒在地。
暮云闲却简直控制不住想要欢呼雀跃了。
人类的悲欢并不相通,楚青霭的柳暗,却是他的花明!
既然鼎是假的,那正好以寻神君救掌门为借口,骗楚青霭随自己同行。这样,就可完全迷惑住系统,让它以为自己是为了攻略任务而千里奔波!
楚青霭不知他山路十八弯的心思,心情彻底跌至谷底,抱起师父,一言不发便走。
顾不得什么从长计议了,暮云闲立刻跟上,开门见山道,“我有方法救你师父,但此法凶险,需得你与我同行,不知仙君意下如何?”
楚青霭眸光明灭不定,对他的怀疑又一点点浮现,纠结良久,还是直言不讳道,“我派遭遇重创,掌门又重伤昏迷,如此关键节点,却要我放弃镇守随你离开。阁下确认,这当真不是调虎离山之计吗?”
嗯……情况有些棘手。
不过,倒也确实不能怪楚青霭——一夜之间接连遭遇如此多打击,草木皆兵、事事防备,也是应该的。
看来,得自己为自己争取一点信任值了。
暮云闲敛起了不正经的神色,言简意赅道,“先送你师父回去吧,在这地方躺着的确不妥,我与你同行,待你安顿好师父,再详细向你解释。”
察觉到他骤然变化的气场,楚青霭眸中闪过一丝疑虑,却还是点了点头,沉默出屋。
屋外,幢幢鬼影尽然散去,一众弟子站在清冷月光下,见楚青霭怀中抱着已然昏厥的掌门,凄切道,“大师兄,师父……!”
楚青霭收起所有忐忑与悲伤,目光扫过屋外惊魂未定的师弟师妹,稳重又威严道,“入侵之人已退散,都回去休息吧。明日不必晨练,师父亦不用担心,略有小伤,卧床静养几日即可恢复。”
言语之间,倒真有几分未来掌门的威严。
众弟子似乎对他这个大师兄极为信服,听他如此说,纷纷松了一口气,三三两两地离去。
山风清清,月色朦胧,二人于摇曳竹影中穿行,约莫一炷香的功夫,便到了一处药香浓郁的院落前,想来,便是掌门居处了。
小院只以简单的竹篱笆作掩,篱笆后,是一条狭窄弯曲的小路,路两边皆开辟为苗圃,种满了各色药草,郁郁葱葱。小路尽头则是一间竹屋,同百草堂一脉相承,质朴简单,半点瞧不出掌门之所该有的恢弘。
楚青霭侧肩推开房门,沉默地将师父放在床上,掖好被子,这才有空去擦自己满身的鲜血。
暮云闲则正好借此机会组织言辞。
不多时,楚青霭处理完毕,退出内室,郑重向他道,“来犯之人尚未查明,师父重伤,我已是门中仅剩的主心骨。如此关键时刻,你若给不了足以让人信服的理由,我绝不会随你离去。”
“理解”,暮云闲点头,简洁明了道,“我救了你师父,你本来虽然对我的身份还是存疑,却还是决定放了我;可现在,我却借着你师父重伤的机会想劝你离开,再加上那怨鬼没有杀我,让你终究对我的疑心还是更加深重了,对吗?”
楚青霭点头承认。
“我并非与它狼狈为奸”,暮云闲道,“它不是在与我作戏以推动什么阴谋,而是真的杀不了我,原因就在这件衣服身上。”
“衣服?”楚青霭不解。
“是的,衣服”,暮云闲道,“你延出灵气,试试就知道。“
一丝灵气从指尖逸出,挨到衣角的瞬间便被化解,宛如泥牛入海,彻底消散。
暮云闲适时解释,“我这件衣服能挡下灵气攻击,这便是为何我毫无灵力,却挨得住你的剑气,更承得下那鬼爪的原因。”
这世间,竟还有如此闻所未闻、见所未见的神物?
楚青霭将信将疑。
暮云闲褪下上衣,更进一步解释,“这衣物只挡得住灵力伤害,却挡不住力道,因此你瞧,今夜种种攻击,在我身上虽未留下伤痕,却都留下了淤青。”
楚青霭目光一紧。
——此人堪堪露出的上半段身体白皙而瘦弱,前胸后背的确没有任何伤口,只有一块块青紫的斑驳,甚至,后背还有一个隐隐约约的脚掌印。
是他初见时所踩。
修仙之人,少不了日复一日的艰苦历练,绝不可能他会是这副细皮嫩肉的孱弱身板,这样的身体,似乎只有文弱的世家少爷,才会拥有……
见他神色松动,暮云闲趁热打铁,“正式认识一下吧,我叫暮云闲。今夜出现在贵派,实在是有不得已的苦衷,其中涉及许多私事,我的确无法告知。但你师父如今全无别的方法搭救,躺着也是等死,我行踪虽可疑,却总归是既为你师父挡下了致命一击,又为你修好了佩剑的。看在这两件事的份上,仙君不妨大胆一搏,为自己的师父争一线生机?”
楚青霭第一次正眼打量这个摸不清来意的人。
——瞧上去是个不过十**岁的少年,长发如瀑,一半垂至腰间,一半以只剔透的玉簪束起。身着月白衣衫,衣袂飘飘,非缎非纱,活似云朵织就。
一张脸白皙细嫩,即便在清冷的月光下,也反射出柔和的光来,双眸好似波光粼粼的湖,干净又清澈。下唇许是方才多次疼痛时自己咬的,这会儿正泛着红,再加上凌乱的碎发垂在额前,显得他整个人委屈又可怜,没有一点可称得上危险的攻击力。
如此尊荣,任谁去看,都只会觉得他是哪家跑出来的文弱公子,绝不是个能做出伤人性命这种事的人物。
楚青霭恍了恍神。
许久,楚青霭方才将目光从他没有整理好、露出了一点缝隙的胸膛移开,沉声道,“好,如此,我便再信暮公子一次。”
耶!
大功告成!
管他真信还是假信,只要能坑着他心甘情愿随自己一起出发好骗过系统就算成功。暮云闲长舒了一口气,忍不住暗暗庆祝。
楚青霭示意他落座,递上一杯清茶。
一夜惊险,一夜狼狈,至此,终于能坐下喝口热的,暮云闲一连灌了三杯才肯停下。
楚青霭透过氤氲雾气看他,幽幽道,“暮公子方才所言,是什么法子?”
暮云闲摩挲着手中温润的茶杯,缓缓道,“东极沧海,海上明庭,有君于此,至仁至灵……”
“什么?”茶香袅袅,文采斐然,楚青霭却完全没心思鉴赏,打断他道,“说人话。”
争端暂停,计划顺利,暮云闲心情也好了许多,上下打量他一番,心中腹诽,“什么仙门弟子,简直土匪头子!”
嘴上却道,“你知道沧海该怎么去吗?”
沧海,是那位神君亲自为自己挑选的栖身之所。只可惜,他还尚未来得及前去参观,便已因完成任务,匆匆忙忙被系统传送走了。
因此,如今想去找人,便只能问孟章剑派——这个显然为其所庇护的门派弟子了。
却不料,楚青霭竟迷惑道,“沧海?从未听过。那是什么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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