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了片刻，宋辰曜又转身叫她：“快过来。”眼睛里的笑意仿佛星光闪烁。
她学他挑高眉头。
他应该清楚她真的不想在今天学习开船啊。
“快！那些海豚游来了。”他催促。
她跳起来，抓住他伸出的手臂冲到船头，随即发出了惊叹。
那群优雅迷人的海之精灵正从他们船头一百码左右横越而过，时而潜入水中，时而跃出海面，活泼轻盈的身影宛如蓝色画卷上的一首诗歌。
宋辰曜看了她一眼，笑着调转船头，校正好速度，与欢快游弋的海豚群并排行驶。
她在香港海洋馆看过十分精彩的海豚表演，但是无法与眼前这些自由的生灵相提并论。它们太迷人了！
短促的太阳雨恰巧在此时停歇。
如同奇迹般的，他们前方的海面上现出了一弯七彩的霓虹，仿佛通往天堂的大门。那些海豚朝着彩虹游去，最终与它一同消失在遥远的天际。
她眺望着海豚们远去的方向，胸中激荡着无尽的赞叹，嘴上却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美到极致，词藻就会变得苍白。
宋辰曜早已关掉了马达。
她理解，他是不想过多地惊扰海豚群，所以放弃了尾随。即使再遗憾，她也打心底赞同他的做法。
快艇静静地飘浮在洒满艳阳的海上，浩瀚无垠的蓝色世界只剩下他们两个人。
她转回头，立刻发觉自己被温柔地凝视着。
从什么时候起，两人的一边肩膀紧紧依偎在一起了呢？
他侧着身体朝向她，不知道已经盯着她看了多长时间。
自己张着嘴巴出神的样子看起来肯定蠢透了。她慌忙把两片嘴唇闭拢。
“它们真美。”她喃喃说道，羞赧地垂下了眼睑。
“是的，很美。”
低沉磁性的男音几乎同时响起，而且越靠越近。
她霍然发现自己的双手还紧抓着对方之前伸来的胳膊。这会儿再放开已经太迟了，因为它抬了起来，温暖的大手握住了她的肩头。
缓缓地，宋辰曜将她拉入他的怀抱。
森林气息像昨晚那样包围了她，清冽的滋味在太阳底下突然变得热烈。
“盈之。”他深情地叫她名字，声音在宽阔的胸膛里共鸣，像山林间的风。
她揣着一颗悸动的心仰起脸，对上了他摄人心魄的黑眸。
和煦的光芒闪耀在俊美的容颜上——皮肤、眼睛、微张的菱唇之下洁白的牙齿，他整个人就像太阳一样在发光。
她被他的目光锁定，挪不开双眼，只觉得头脑眩晕，呼吸不由自主地急促起来。
他细微地叹息着，抬起另一只手捧住了她的脸。尽管他的触摸显得犹豫，但是他的眼神无比坚定。
她看见自己的倒影在他眼中扩大，感觉渐渐靠近的呼吸在自己脸上燎起了小火苗。
“盈之，”他端详着她，带着万分怜惜的表情，仿佛她是失而复得的宝物。
紧绷的神经在这一刻彻底松懈了，将要抬起的手臂垂在了身体两侧。她满怀着忐忑的期待，轻轻地闭上了眼睛，随后感到温柔的一个吻落在自己额头。
她在幸福中情不自禁地颤抖了一下。
“做我妹妹吧。”宋辰曜低声说道，声音里带着复杂的情绪。
两行眼泪毫无预兆地流了出来，她睁开眼睛错愕地看着他。
“妹妹？”她声音轻颤地重复着，试图去理解这个词在他口中的含义。他是想给两人的关系划下新的红线，还是缔结新的纽带呢？
宋辰曜将另一只手也抬了起来，双手捧着她的脸，用修长的食指替她抹去泪珠。
“是的，做我妹妹。”他凝视着她的双眼，恳切的表情中多了一丝严肃，“我知道四姐认你做义妹的时候你不是真心答应她的。抛开那件事不谈，我希望今后你能把我当作哥哥，让我来保护你，爱惜你。”
想到他一直以来对自己的保护和照顾，想到自己从未拥有过的哥哥，她的错愕瞬间就释然了。随之而来的是心里好像打开了一个泉眼，涌出了汩汩暖流。
世界上再没有比做他妹妹更加幸福的事了吧？她不应该，也不需要再奢望别的。
只是她仍然有个疑问。
“我……你……，为什么呢？”她笨口拙舌地问道，毫不掩饰眼神中的迷茫。
宋辰曜抬头望向天空，似乎在蓝天白云之上藏着这个问题的答案。
“或许是我自私吧。”他低下头来看牢她的双眼，流露出渴望和乞求的神情，“你太珍贵了，所以我想要你成为我生命中不可或缺的一部分。”
她对他，珍贵吗？珍贵到不可或缺？她眨着眼睛，不是很懂。
他依然温柔地捧着她的脸，等待她的回答。
“我，我不知道。”她坦言。
她不是不相信他，也不是不愿意做他妹妹，只是无法相信自己在他心目中的分量。两周以前她还只不过是他手底下最低级的荷官。
“盈之，没关系。”他宽厚地笑了笑，将双手从她的腮边移到她的肩头，继续注视着她的眼睛。
“你不用现在就回答我。其实我今天只是想给你我的承诺。无论你如何决定，无论将来是怎样，我都会把你当作亲妹妹，呵护一生一世。”他温柔的声音里透着不会动摇的决心。
快艇在海面上轻缓晃动。
阳光透过云层洒在他们身上，仿佛为此时此刻镀上了一层金色的光华。
那双曾经让她感到遥不可及的冰冷黑眸，如今却流淌着炽热的情感。她听见的不只是句承诺，而是一个誓言。
眼眶再度潮湿起来，她深吸了一口气，努力平复自己的情绪。
“傻孩子，不许再哭了。”
宋辰曜对她溺爱地笑，又抬手摸了摸她的头顶——就像一个兄长会做的那样。
她也发自真心地对他微笑。
他慢慢放开她，然后转身启动了马达。
她没有返回后排去坐，而是非常自然地坐在了驾驶座旁边的位子。
他见到了她的改变，默默地露出欣慰的笑容，什么也没说。
蓝色的大海波光粼粼，快艇疾驰在风中，留下一路洁白的浪痕。
他们谁也没再开口，安静地享受着这段终身难忘的短暂航行。
丽心岛的码头有水上飞机停在那里。
黎浩东等一众护卫全部整装待发，甚至连她的行李箱也帮忙提前搬上了飞机。明显所有的事情早就被宋辰曜安排妥当。
快艇翻起的浪花似乎还没有完全消散，水上飞机就起飞了。
也许是为了让他们可以向丽心岛正式告别，也许是得到了某人的指令，机长特意在小岛上空盘旋了一圈。
她透过舷窗望下去，心形的潟湖宛如一块翡翠，在阳光下闪耀着神秘的光芒。
“丽心岛上的这片湖，它有没有名字？”她敲一下窗玻璃，询问坐在身边的人，脸上的笑容超越了正常的好奇。
“没有，”宋辰曜扬了扬眉毛，用纵容的口吻说道，“但是你可以为它取一个。”
她转一下眼珠，抿着嘴巴得意地笑。
“你已经想好了。”宋辰曜审视着，或者更确切地说是欣赏着她的表情，“是什么？”
“你猜。”她童心未泯，想试试看逗弄他会怎样。
“中文还是英文？”他一向谨慎。
“都行。”她又笑。
“那好，我们各自写下来，看看是否对得上。”
宋辰曜很快就从公文包里拿出一本便签，扯下一张连同钢笔递给她。
她疑心他能够通过自己写字的动作猜出来写的是什么，坚持要他先写。
他嘴角一咧，露出迷人的微笑。她的心跳即刻丢失了一拍。
“也好。”他抬手在便签上写了答案。
从运笔的方式来看，她确定他写的是英文，于是暗自高兴地接过钢笔，在那张撕下的纸上写下两个中国字。
写完了，她神气活现地将纸片举到他眼前，“呶，你猜对了吗？”
——他完全不可能猜对！
“心海。”他轻声念。
原本她觉得心湖是个不错的名字，然而就在刚才，她忽然觉得它过于直白。
既然一滴水里有一个世界，那么一片湖也可以是一片海。那片潟湖兼具了湖的宁静与海的深邃，非常像他。
“你的呢？”她撤回纸片，却把摊开的手掌伸到他眼皮底下。
宋辰曜淡淡地笑着，从便签本上扯下来他写的那张，倒扣着放入她掌心。
她热情高涨地把纸翻过来，立即瞪圆了眼睛。
“Sea of love（注1），你怎么？！”她的嗓音不知不觉地变尖了。
他怎么可能知道她想什么？！
注1：英文，爱之海。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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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6章 妹妹（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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