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见她从包里掏出了一个骷髅头,颌骨咧到耳根,仿佛能听见咯咯笑声。这骷髅头形状虽和普通骷髅头无异,但通体剔透,如同青玉,更奇特的是,它的头骨上刻着奇怪的金色符文,眼眶周围还有可疑的水流印。
若是普通人,见到这样一个诡异的骷髅头,只怕看都不敢多看,更别提碰,但徐蕴灵不仅盯着看了半晌,还用一张罗帕擦干净了上面的泥垢,连骨缝也不放过,做完这些,她才拨通视频。
“动作怎么这么慢。”对面凑过来一张人脸,一颗紫色的眼珠子占满了整个屏幕,只听说:“近点。”徐蕴灵把手机拿近,过了一会儿又听到:“远点。”看了许久,官禟又举了个小圆片在眼前,让她关灯。
徐蕴灵照做,灯一关,一如她在洞穴里看见的那样,骷髅头在黑暗中发出淡淡幽光,刚好照亮她略显紧张的脸。
“老板,怎么样?”
“玉骷髅……还可以。”官禟放下单片眼镜,沉吟一会儿:“寄过来吧。”
徐蕴灵一喜:“那我天亮就去寄!官老板,我这个月业绩不是垫底了吧?您可别忘了发工资。”
“□□。”
挂了电话,徐蕴灵兴高采烈地抱起玉骷髅,转了几转,巴不得现在就把这宝贝寄出去。环顾四周,见家里乱糟糟的,心想:“财不入脏门,福不润浊人。收拾收拾,我的好日子就要来了!”笑着打扫起房间。
没一会儿,背心开始发热,徐蕴灵准备歇口气,无意瞟了眼挂钟,见才过去不到十分钟,而她已经一身汗,思索片刻,决定放弃掉这项体力活儿。
“这种无趣的劳动,哪里要我亲自动手?反正家里多的是免费劳动力。”徐蕴灵来回踱步,给家里每个贡桌上的香炉都插一支香,又分别作了一揖,眉眼含笑:“辛苦你们了。”
话音刚落,扫帚竟自己晃晃悠悠动了起来,贴着墙角逛了一周。徐蕴灵坐在沙发上当监工,顿觉轻松多了。忽然肚子咕噜噜响,她左顾右盼,也没见有什么吃食,只得到厨房猛灌几口凉水,出来瞥见扫帚底沾满了头发,她一把抓住移动的扫帚,纳闷:“我最近掉头发这么严重吗?”刚想清理,又在地上发现一根极长的发丝,她奇道:“我头发有这么长?难道是它们的?不对……它们又没有实体。”
正要捻起来比对长度,只见头顶的白炽灯闪了两下,“呲”的一声,灭了。
公寓的电路问题由来已久,徐蕴灵早已见怪不怪,淡定从茶几底下掏出一排白蜡烛,一边摆一边沾沾自喜:“还好我早有准备。”但一连试了好几根,没一个燃成功的,徐蕴灵不可置信,究因半天,似乎是灯芯受潮了。
“大夏天的,怎么全受潮了?这运气也太背了!”她把蜡烛扔开,想躺下又无困意,便跏趺而坐,双手结印,准备就这么打坐到天明。
夜深人静,一股“众人皆睡我独醒”的寂寞感油然而生,但徐蕴灵是独来独往惯了的,这不足以动摇她打坐的心,可耳边窸窸窣窣的声音不断,一会儿远一会儿近,时而像蚕食桑叶,时而像指甲刮墙,听得人抓心挠肝,她终于是待不住了。
“吵死了!”
随着徐蕴灵一声呵斥,那些古怪声响全消失了。耳根是静了,但她已经破功,心不静,自然也做不到从头打坐。长夜漫漫,还能干什么消磨时间呢?阳台望出去,除了天上的几点星光,就只有楼下的网吧还亮着。于是在心里一合计:“去网吧打会儿游戏吧。”
徐蕴灵向来是说走就走的性子,立即带上玉骷髅出门,到楼下的网吧开了台电脑,点了份小吃,戴上耳机,开始沉浸在游戏世界中。
连旁边有人跟她搭讪也没察觉。
天渐渐亮了,徐蕴灵伸了个懒腰,瞅着已经日上三竿,才想起去寄快递的事,赶紧去退电脑。她瞥见桌上突然多出的饮料,讶然想:“我好像没买这个吧……谁给我的?”拿起来摇了摇,冰块早就化没了,她不爱喝碳酸饮料,准备拿出去扔掉。
从网吧出来,徐蕴灵扭头往驿站去,走了没几步,迎面过来一个老婆婆,脸色蜡黄,嘴唇乌紫,在她身边停留两秒:“姑娘,后面有人跟你脚,你可得留意点。”说完急急忙忙进了平安公寓。
徐蕴灵微微侧目,果然有个鬼鬼祟祟的身影跟在身后五六米的地方。她淡定收回目光,此刻左边是广场,人来人往,但她并不去,反而进了右边的一栋烂尾楼。
男人是惯犯,在网吧就看准了徐蕴灵,但他并不急着动手,原想着先打探住所方便日后蹲点,所以跟得不紧。可当他看见徐蕴灵进了这栋即将拆掉的烂尾楼,心思立即按捺不住了,从一开始间隔三楼到间隔两楼,最后只间隔一楼,他只要抬一抬头,就能看见拐角处一闪而过的衣角,而他此刻站的位置似乎还残留着淡淡芳香。
奇怪的是,徐蕴灵走得很慢,非等到他踏上楼梯,她才继续往上走。又上了三四层,男人微微有些松懈,此时楼上脚步突然加快了,他连忙追上去。
刚走到五楼台阶前,楼道一声巨响。
“砰!砰!砰!……”
只见一个圆鼓鼓的包一个台阶一个台阶弹下来,滚到他脚边。男人有些错愕,以为自己被发现了,解释:“妹妹,我们刚在网吧见过,我没别的意思,就是想和你一起玩……”
只听楼上传来一声叹息:“头好晕……有人吗?可以帮我把包捡上来吗?”
男人狂喜,立马捡起包:“来了!”三步并两步提包上去,只看见废木材边露出一片衣角,地上还放着自己先前送的饮料。他蹑手蹑脚走过去:“妹妹,你没事吧?需要我帮忙吗?”
虚弱的女声从木材后传来:“没事……可以把包里的东西递给我吗……”
“好,我给你拿。”男人以为她要拿钥匙,急忙拉开拉链,但包里被一个大东西占满了,他摸了好一阵都没摸到钥匙,只好把碍事的大东西拿出来,眼睛却始终盯着木材边。
此时他已经能看见女孩的全部着装,她跪坐在一个蒲团上,双臂撑地,背影纤弱。男人难掩兴奋:“你没事吧?我送你回家吧?”但越走越觉得不对劲,仔细一看,她膝盖下的根本不是蒲团,而是一个花圈!
男人硬着头皮再往前一步,随即愣在原地,肩膀止不住地抖动。
只见领口处空空如也——她没有头!
徐蕴灵缓缓直起身子,反手伸过来,声音幽沉:“谢谢你……”男人缓缓低头,原来自己从包里拿出的是一个骷髅头!两个空洞阴森森的,而他的五根手指正在那宽大的颚里,仿佛下一秒就会被咬断。
“咚。”骷髅头从男人手里掉下来,滚到徐蕴灵面前。她捡起骷髅头,准确无误地放到领口上,接着以一个怪异的姿势拧过身子,从兜里掏出什么:“这个……给你……”
男人瞥见那手指缝里全是黑泥,不由联想到诈尸刨坟的画面,已经不敢接,再定睛一看,她递过来的居然是一沓冥钞!还隐隐渗出血迹!
他再也绷不住了,大叫一声:“鬼啊——”屁滚尿流逃下楼。
过了一会儿,徐蕴灵从领口里探出头来,吐了吐舌:“闷死我了……”顶着骷髅头兴冲冲到阳台看,只见那人一路上跌倒了十多次,摔得鼻青脸肿,不由咧嘴一笑:“不是要一起玩吗?好玩吧!”
话音刚落,只听见:“好玩!”
徐蕴灵一愣,瞪着双眼扫视四周,但目光所及都空荡荡的,除了她,根本不可能有别人……那是谁在回应?徐蕴灵喉头一动,提高音量又喊了一次:“好玩吧?”
她的声音穿透光尘,在平层回荡:“好玩吧——玩吧——玩——”
原来是回音!差点儿自己吓自己!
徐蕴灵哭笑不得,拍了拍脑袋:“我在这儿浪费什么时间?”便迅速离开大楼,来到驿站。寄收快递的人络绎不绝,她走到角落的一个古怪货架旁,掀开上面覆盖的红布,把玉骷髅塞进空隙里,而后大步离开。
过了一会儿,圆形货架缓缓旋转起来,一周转完,红布成了白布,店员过来掀开白布,货架上已经空无一物。
“老板,东西已经寄出去了。”
徐蕴灵嘴里叼着棒棒糖,给官禟发信息,当文字显示已读,她仿佛看见工钱在对自己招手,气色都好了不少,脚步轻快上了楼,但一打开家门,脸瞬间黑了。
家里依旧一地狼藉,而她临走时点的香全都烧完了,不仅如此,甚至连烧香的炉子都翻了,香灰洒满整个贡桌。徐蕴灵火冒三丈,噼里啪啦对着空气一顿输出:“你们胆子肥了啊,居然敢光吃香不干活?当我慈善家呢,香不要钱的?”
过了一会儿,贡桌底下传来委屈噎声:“我都没吃……”
“没吃?这香平常能燃一整天的,我才出门半天就全燃完了,不是你们吃的是什么?”徐蕴灵正斥着,突然扭头,把吃完的糖棍儿往卧室门顶一丢,喝道:“给我出来!”
门上悬挂的那串铜钱铃应声落地,依次显出十个大大小小的光影团,异口同声:“姑奶奶冤枉啊……你刚走,我们就准备顺着香出来,结果转眼间,那香炉哐当一声倒了,我们没吃香,实在没力气干活……”
徐蕴灵不听辩驳,随手挟出一张符,冷笑道:“当鬼还好吃懒做,那就都别活了。”
那十团鬼影一听,立马钻回铜钱铃里,留下贡桌底下的小鬼瑟瑟发抖,眼见徐蕴灵走过来,吓得形体一散,再聚合时已在墙角:“不,不公平吧!它,它们十个明明死不了,‘都别活’的只有我一个!”
徐蕴灵横眉怒目:“还敢顶嘴?”抬手就要贴上去,忽然耳廓一痒,宛若有人吹气,她拿符的手顿在半空,连带脖颈也僵住,只听一清越女声响起。
“它们确实没吃。”
徐蕴灵蹙眉,只听贡桌上道:“香是我吃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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