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子，你应该有很多话想对我说吧？”
为了节约便携式手电筒的光亮，加藤将青木手里碍眼的手电筒一把夺过来关掉，也不知道怎么今天这么易怒，也可能是因为什么事情在泄愤：“或者我先问？”
“说到这个，前辈！我今天有了大大大发现，迫不及待地就跑回房间来等你了……嘿嘿，待会我说出来可别被我吓一跳哦？”
“哦？是吗？”青木的眼睛勉强适应黑暗后，看见了面前双手抱胸的加藤，从他的语气来判断，脸上的表情应该好不到哪里去，“这么厉害呀……‘那个人’有没有被吓一跳？”
“啊？”青木下意识地挠挠脑袋掩饰自己的尴尬，“您在说谁呀，我怎么不知道呢？哈哈哈……”
“好吧，既然你不愿意说……难道你不应该解释自己为什么会出现在这种地方？你来这里做什么？还被关进了地下室？”
“前辈……你就饶了我吧！”
青木扑通一声开始了熟练的土下座，“就算是您，也不可以说！我答应了他的……不过我可以讲一下我来这里的目的以及发现了什么……”
“你认识那个人？”加藤开始步步紧逼地追问，“能指引你一路来到这里，想必是鹰司内部的人吧？或者是他们高级的组织成员……”
“不是的不是的！和那个人没关系！我也……我也不认识他！”青木急得擦了一把自己的汗，“是我自己来这个地方的！没有人给我指路！我就是天赋异禀善于破解机关！这多亏了我平时密室解密游戏玩得多！”
“……少在这里给我装傻充愣！”加藤一拳捶在了木桌上，“不认识……不认识的话，那个人怎么若无其事地对你做出那么亲昵的举动？”
“不认识，真的不认识！”青木此时还不知道加藤已经目击那一幕的事实，“我真的不知道您在说什么呀！是不是最近没休息好所以眼睛花了？回去之后咱们休个假，出去散散心好吗？”
“你这个笨蛋！我休息不好是因为谁啊！”
情绪激动的时候，加藤就会感到头痛发作，他按了按眉心，勉强让自己平静下来：“从一开始我就觉得这整件事不对劲，你突然迷上的地下乐队，一票难求的入场券，让人不舒服的致幻蜡烛，什么乱七八糟的‘幸运观众’……现在又是接二连三的凶杀案，你知不知道自己在做多危险的事情？如果我没来呢，你又会怎么样？这一切都像写好的剧本，一路铺平道路就是为了把你牵扯进来！如果这人想要揭发□□组织，有一万种办法，怎么偏偏是你！你说说，这个人到底是什么居心？他到底是谁，这对我很重要，你明白我的意思吗！”
“前辈……我明白。”青木在黑暗中站起来，默默从背后环住加藤，“对不起……我只能说这些，我能说的只有道歉。你别生气了，我这不是好好的吗？因为我知道有你在，我什么都不怕，死也不怕的。”
“而且，我的本职工作就是这个，当然要走在最前面！这不也是我们工作的一环吗……”
是呀，这小子是刑警，当然会每天风里来雨里去，穿梭在未知的危险里。可是敌人在暗，他们在明，这次的行动太冒险了，无论从任何角度来讲，都是一次失败的行动部署。
背后贴过来的暖意让加藤感觉舒服了许多，头疼也减轻了一些，不过他仔细思考了一下觉得不对劲，于是转过身把额头贴了上去。
“果然额头的温度不对……你昨晚才退烧，今天怎么又发烧了？”
“啊啊啊啊前辈！你怎么突然贴过来啊！”
青木用手捏住了自己瞬间滚烫的耳朵：“我，我还以为你要……”
“想得美啊你小子！”加藤又好气又好笑，“你的脑子里除了工作就只剩下这些粉红色的泡泡了？难怪不上班的时候整天脑子空空，除了发呆就是嘿嘿傻笑！”
“对不起……”
“好了好了，你除了对不起还会什么！”加藤推开了这个狡猾的后辈，嘴比石头还硬，根本什么都问不出来，“先讲讲你不得了的‘大发现’吧，拿出点专业的样子。”
“遵命！前辈大人！”
青木将自己与摄像大哥的讨论结果娓娓道来：“可惜的是，摄影大哥的仪器被收走了，以下的推断都凭借我和摄像大哥的记忆。他提到MV拍摄当天的异常，总的来说有两点。一是，摄影团队提前三个小时进行调试，然而道具‘茧’在调试期间一直发出轻微的异响，鹰司团队却坚称没有任何问题。可是等到正式拍摄的时候，道具‘茧’却没有异响。二是，摄影大哥发现摄影团队在调试期间的画面里，‘茧’身上的光影在随着时间变化。他排除了光源的变换以及设备的问题，他认为是道具‘茧’的角度发生了倾斜，且光影随着一定的规律变换。结合第一点，我得出的结论是——道具‘茧’是倾斜的，且转动的。”
“有趣。”加藤摸了摸下巴，开始在脑海里想象当时的场景，“那你知道为什么会产生这样的现象吗？”
“哼哼，还好我平时看的魔术表演多，这个手法在小物件上不容易出差错，然而换成体积如此巨大的装置，再加上摄影大哥惊人的观察力，自然而然就露出了马脚……问题的关键就在于，为什么正式录制的时候，声音消失了？”
“你提到‘茧’发生了倾斜，那么异响一定就是因为道具倾斜后转动产生的。正式录制与调试期间唯一的区别就在于，‘鹰司正成’进入了‘茧’……这样一来，茧的重量分布的就平衡了，倾斜消失，也没有了异响。”
“英雄所见略同！”青木激动地搓搓手，“我认为，这个‘茧’在调试的期间，里面就有东西了。因为对接的外包团队从凌晨六点就开始调试直到正式拍摄开始，所以他们并不方便将所有人支开，再把尸体放进去，唯一的办法就是，在一切开始之前，就把尸体放进去。”
“亏他们想得出来……我猜这个‘茧’做成了两个空间吧，一面是众目睽睽之下进去的‘鹰司正成’，另一面则是真的鹰司正成的尸体。正式拍摄MV的时候，只需要打开另一面的空间，鹰司正成的尸体就会掉落出来。为了演这么一出好戏，他们可真是下足了功夫啊。至于为什么收走仪器，当然是因为那是经不起推敲的，漏洞百出的‘电视魔术’。之所以调试三小时，也正是因为要找足以迷惑人的角度，以及验证道具茧的运行正常，更重要的是，为了掩盖‘冒牌货’的事实吧？”
“前辈，您当时就发现那是冒牌货了？”
“说来惭愧，当时我一门心思在你这里，想着群演的事，鹰司这个蠢货昨晚做了害你的事情，我才没功夫去管他，更何况那个冒牌货来得晚，我还听见有人抱怨他耍大牌呢。”
“这个人我好像知道……没准就是摄影大哥……”
“既然如此，你对于鹰司正成真正死亡的时间地点，以及凶手，有任何线索吗？”
“啊这个……嘿嘿，没有呢。”
“这部分就由我来讲吧，毕竟你是一个并不擅长潜入的菜鸟。”加藤顿了顿，“我的探查足以揭开第一案和第二案的谜底，这一切都要从案发当晚说起，我们最后一次见到鹰司正成，是乘坐电梯返回二楼宴会厅拿冰水是吧？”
“这个坏家伙！”青木欲哭无泪地攥紧了拳头，“就是他在我水里加了料！我和他无冤无仇，凭什么害我！”
“因为我们去的时间不巧。你也并不在鹰司那家伙的计划范围内……他只是想做一个‘顺水人情’罢了。
“所以这杯水，并不是为我准备的？那……他也不是故意害我的，还算有点良心哈。”
加藤痛苦地扶了一下额头，这小子不会这么容易就原谅人了吧？
“至于这些加料的水会被用作什么，我就要讲另外一个不可思议的事情了……其实当天晚上，我多次敲门没有听到你的应答，所以我打算独自乘坐电梯回到二楼给你找个冰桶回来，但电梯显示被占用，所以我找到了紧急出口上了二楼。奇怪的是，那个出口之前都被封住了，此时此刻却打开着，所以我顾不得多想就进去了。然而，此时的二楼，会客厅与走廊书房这些全部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空旷的长廊以及茧神的除恶仪式。”
“怎么可能一瞬间让所有东西消失？”青木发出惊呼，“您是不是不小心多走了一层楼的楼梯，实际上到达的是三楼？如果紧急出口里没有提示……”
“第二天晚上，楼梯的门依然打开，所以我勉强估计了一下垂直高度，正好有一层高左右，与一楼的高度相符合，所以我去的确实不是三楼。再次回到房间后，我终于注意到了其中的破绽。不过也不能怪你小子不够敏锐，因为你每晚除了发疯就是烧得迷迷糊糊的，哪里有时间去观察这些。”
“哎呀前辈，您就别卖关子了！”听见不可思议谜题的青木一刻也无法安静，眼睛都快在黑暗里发光了。
“你有没有注意到我们的房间窗户？”
“嗯，我本来想开窗透气的，没想到窗户被封死了。”青木叹了一口气。
“那你知道为什么这个窗户会被封死？”
“也许……是因为蝶浆树离窗户太近了，怕客人开窗误食吧？不过既然如此，一开始就不要种得离窗户这么近不就好了？”
“是呀，枝叶茂盛到快遮住外面的所有视野，既然如此，那一开始不安装窗户不就行了？”加藤稍作停顿，“这个窗户的意义在于，需要一扇‘窗户’。”
青木越来越听不懂了，自己的小脑瓜子嗡嗡作响：“为了让房间有自然采光？”
“看来你还是没有结合我前面所说的呢。”加藤凭空在黑暗中准确捉住了青木的脑瓜，轻轻敲敲，“所有的客房都在西区，当晚我们到达客房的时间大约是十点左右，理论上，月亮遵循东升西落的原则，客房的位置应该能观察到月亮的存在。其次，正值中旬，月相应该接近满月，再加上白天天气晴朗，应该不难从客房观察到。然而即使我贴在窗户上找了所有角度，只能看见黑色的夜空。”
“前辈还有这样的闲情逸致呀~”
“你小子管得着吗！我爱看什么看什么！”
“好了，我就不取笑前辈了。”青木眨眨眼，“您的意思是说，我们在客房里看见的，并不是真正的天空？”
“就是这样。他们大费周章地做出这个‘窗户’，就是为了营造出一种，我们在一楼的假象。所以这个窗户并没有必要打开，目的只是为了迷惑人的眼睛，让他们误以为在一楼而已。”
“等等，让我捋一捋！”青木挠挠脑袋，似乎这样就能变得更聪明些，“如果窗外的场景并不是真的，那我们就在一个看不见外面的位置……难道是地下负一楼？或者其实是，负二三四楼也说不定……难怪每次去二楼宴会厅只能坐电梯，我还纳闷呢，一层楼的高度走扶梯更快，为什么每次都要等电梯。”
“好消息是我们并没有在地下更深处，处于负一楼。至于为什么，我待会会说明。”
“可是，为什么费尽心思让我们住在地下？”青木有些欲哭无泪，“还想通过这个假窗户骗我们是一楼！”
“考虑到房间是客房，用来招待鹰司馆外界的人，那么功能自然是掩饰一楼的存在，并且将这些外人‘控制’在无法接触外界的地下……”
说到这里，加藤突然愣住了。他脑海里的那几个身影突然重叠在了一起——那日他循着“打开”的楼梯入口到达一楼，也就是赤神宗举行秘密集会的地方，那么深处援手的斗篷男，以及刚才和青木悄悄见面的男人，甚至是三天之前——那个选择幸运观众的摄影师，他们都有着一张看似大众却端正的脸，以至于总给人一种记不住样貌的感觉，也说不出来是不是在哪里见过。就是这个男人，在一路悄悄地为他们传递情报，引导他们一步步深入调查这个案件……会是谁呢？
“前辈，你怎么了？怎么突然盯着我发呆？”
眼前突然出现恶作剧的青木，把手电筒放在自己的脸下，吓得加藤一把把他推开。
“哈哈哈，没想到前辈你怕鬼呀，平时看上去胆子挺大的！”
当然，吓到加藤的自然不是这张鬼脸，而是这个光线与角度下的青木，与加藤刚才所想的“那个人”的脸逐渐重合在一起！不可能，那个人不是已经死了吗？一定是自己致幻蜡烛吸入得太多，再加上盯着青木的脸发呆，所以才会将眼前人套进自己的记忆里……一定是这样的！
“前辈，你也该告诉我为什么我们在负一楼了吧！我着急得手心都快搓出火了！”
加藤平复了一下心情，继续讲自己这几天暗访赤神宗集会的发现：“你还记得昨晚看的那本《新神叙事诗》吗？里面记载了‘茧神’为沾染蝶浆果教众‘除恶’的事情与缘由是吧。”
“是……那么残忍和惨无人道的事情，我怎么可能忘记。”
“在我参加‘除恶仪式’的第一天，他们抽取了‘幸运教众’跟随他们进入一个叫做‘茧房’的地方……之前我们提到的加入了‘蝶浆果’汁液的冰水，就是为了这个‘除恶仪式’而准备的。”
“又搞抽取‘幸运XX’那一套？真是一样的套路啊。”
“所以今天早晨，我早早地潜入了这个秘密集会……里面没有窗户，只有红烛照明，可呛死我了。遵循当日的记忆，我来到的‘茧房’，奇怪的是这里一早连一个看守的人都没有，和晚上森严的样子相去甚远。”
“茧房里……不会是一些，不堪入目的东西吧……”
“我来茧房，自然就是为了找到这些‘不堪入目’的东西……举办‘新神诞生仪式’后存放在这里的三位长老的尸体！”
茧房中，四面陈列着上百只燃烧的蜡烛，空气中的尸臭味与蜡油的香味混合在一起，比那日书房里的气味还要强烈。
“要是那小子在，没准会被熏得哭出来。”
茧房里空无一人，恐怕就连支开守卫这附近的人，也是那个男人的杰作。加藤想到这里略微有些不爽，不过还是对三具尸体进行了简易的验尸——鹰司正成，鹰司能惠子，以及一直未出现的鹰司弓的死亡时间都超过了两天。从时间来推断，鹰司能惠子的尸体第二日下午被发现，在此期间书房处于密封状态，所以她与鹰司正成应该都死于晚宴的当晚。至于鹰司弓，目前还不确定他是何时何地死亡的，但可以确定的是，他明显是溺死。
“焰之灭，莲之枯，蝶之血……”
回想起新神叙事诗里的这一段，加藤突然意识到其中的含义：
“蝶之血，对应的应该就是鹰司能惠子失血过多而死；莲之枯，则是将鹰司弓溺死；而焰之灭……”
加藤在茧房环视一周：“难道他是在这点燃上百根红烛的地方死去的？”
青木已然惊掉了下巴，张大了O型的嘴：“那鹰司正成真正的死因究竟是什么？难道是烧死？”
“自然不是。他的尸体没有外伤，这一点我讲过。他有窒息的迹象，不过最终的死因恐怕不是这个，我综合种种迹象来看，恐怕是某种药物过量，等我们进行进一步验尸才能得出结论。”
“窒息？可是他没有外伤的情况下，那就不是机械性窒息吧。”
“自然。你还记得当晚二楼的冰水吗？长谷当时并不希望你喝下冰水，恐怕不仅仅是因为里面加了‘料’，更有可能的是，里面加了过量的‘料’，才会导致你的症状……更为……咳咳，就先不提了。”
说到这里，加藤感到自己的耳根一阵发烫，他甩了甩头，试图把话题岔开：“我在茧房里还有别的发现，这与第二案有关联。”
“等等！长谷为什么要准备过量‘加料’的冰水？是鹰司让他这么做的吗？如果这种过量的药物摄入会引发死亡，那为什么我一点事情没有，只是瘦性大发呢？”
这小子……居然若无其事地说出了这样的话……真是强大的心理素质啊。
“咳咳，所以我猜测，关键在于‘茧房’里燃烧的红烛。你只是接触到了蝶浆果的汁液，并没有长时间暴露在蝶浆花红烛燃烧的环境里，鹰司正成恐怕是因为这红烛引发了药物过量症状。”
“这样啊~那我还真是捡回了一条命呢，嘿嘿。”
“新神叙事诗里记载，除恶仪式需要进行三天，所以我推测药物的完全代谢周期可能长达三天，昨天你进入了书房，也闻到了里面蜡油燃尽的味道，所以晚上才会重新发烧。我可是吓得一整晚都没睡好……”
“对不起，以后我不会这么莽撞了……那么茧房里的其他发现是什么？”
“我找到了一条暗道，通往二楼书房的暗道。从方位来讲，茧房与书房确实是位于同一垂直方向，我试探了一下天花板，果然发现了空洞的地方，爬进去之后是一个狭小的空间，有从内部打开的通道，出去后正好是书房的书桌前方。”
“也就是说，一楼的茧房与二楼的书房其实是有密道连通的？”青木一拍自己的脑袋，小声嘟囔着，“那天我悄悄进书房怎么没发现这一点……”
“某人不是说对密室机关很了解很有天赋？”
“前辈！不要在这种地方挖苦我啦，呜呜呜……”
一束光亮突然打在了青木的脸上，加藤满意地笑道：“果然露出了比想象中更难堪的表情呢，不拍下来真是可惜了，呵呵。”
加急加急更新中！上班真的好累，到家只想吃饭看电视打游戏，根本就不想对着电脑嘛！（对不起是我太懒了）周末总算没有理由推脱掉了，那就浅浅把这个拖了大半年的案子给结了吧！（Sorry拖了这么久……）
小剧场：
加藤：回去给草门涨工资，这个手电筒这么好玩呢哈哈~
青木：前辈，你只有取笑我的时候才这么开心！
加藤：领导开心了，你们才有好果子吃，不然你们吃空气吗？
青木：好，好的，领导！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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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4章 茧之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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