空气有几分凝固。
良久，姜韫打量着她的脸，仿佛能从上面看出花来。
“你现在不应该开心吗？”她神情有些认真，语气极轻地问道。
祝轻洛心里疑惑，但还是诚实地点头。
接着，姜韫有些不满说：
“笑一下。”
祝轻洛沉默了一瞬。
这个要求有点奇怪，不太确定。
“在我面前，你很不情愿笑吗？”姜韫指尖翻转图纸，旁边的香薰灯焰火明亮，她不经意地放在了旁边。
“等等。”
见状，祝轻洛终于开口。
面对姜韫投来的目光，她忽然感到一丝紧张，接着动了动唇角。
露出一个皮笑肉不笑的笑容。
“……”姜韫手上动作凝滞，看着她好一会儿。
祝轻洛脸都笑僵了，以为她又不满意。
不过，对方却放轻了语气，说：
“嗯，拿走吧。”
然后将图纸放在了面前，似乎在她身上得到了某种满足。
祝轻洛上前，将它接过来。
姜韫眼睫半垂，流露一抹狡黠，目光仍然毫不顾忌地黏在她身上。
也许是错觉，对方好像还期望她做什么。
祝轻洛等了会儿，却没得到任何“信息”。
于是，她将图纸收好，没有迟疑，转身就从书房里离开了。
自从姜韫叫她去书房，后面就消停了不少。
祝轻洛还记着图纸的事，隐约觉得不简单，只是在平静的表象遮蔽下，逐渐将它埋在心里。
两日后，天气晴朗，微风中充斥着燥热的气息。
天空蔚蓝，嫩绿的草坪空旷开阔。
远处的女人戴着帽子，手里握着高尔夫球杆，身高腿长，阳光下肌肤雪白细腻，白得发光。
风一吹，树木茂密的枝叶沙沙响。
祝轻洛从旁边走出来，步调慢悠悠的，一边在晒太阳，一边在欣赏眼前的风景线。
今天，姜韫带她到外面打球，不过遗憾的是她无法上场。
最多是在边上给对方加油打气。
祝轻洛看着看着，也逐渐能发现对方技术不俗。
由于姜韫精神集中，无暇顾及其它，所以没有在意这附近似有似无的视线。
三场过后，她忽然停了下来。
姜韫帽檐下的面容，不甚清晰，逆着阳光伫立了半晌。
余光里，祝轻洛瞥见管家弯腰捡球。
然后，管家没有走向姜韫，而是朝她的方向走来。
祝轻洛眼皮一跳，心里涌现一个想法。
这么缺德的事……似乎那女人干得出来。
过了一会儿，管家在她面前站定，对她客套道：
“您看了那么久，想尝试一次吗？”
祝轻洛沉默地看着她。
她怀疑是听错了，不然管家怎么睁眼说瞎话。
见她不搭腔，管家表情凝固了一瞬，接着将手里的球赛到她手里。
然后，管家自顾自转身了。
祝轻洛看着手里的球，心中思忖。
姜韫找自己来，是打算让她捡球吗？
这个想法多少有点离谱。
她看了看远处，一颗球在半空呈抛物线，消失在视野另一端。
于是，祝轻洛转过脸，继续往前走。
姜韫见到她时，将手里的杆递过去，祝轻洛下意识接了过来。
“替我打一场。”对方说。
祝轻洛伫立在空荡的草坪中央，觉得分外迷惑。
手里的杆更像是颗烫手山芋。
姜韫似乎不像开玩笑，拿出了一条手绢，不经意地擦拭莹白的指间。
祝轻洛定睛一看，感觉有些眼熟。
接着，对上了姜韫催促的目光，“有问题吗？”
“姜小姐这么厉害，我技艺生疏，怕让你看了笑话。”祝轻洛说。
这番吹捧让人还很受用。
姜韫唇角轻勾，说：
“有多厉害？”
祝轻洛略作思索，“我望之莫及。”
然后，她就看到姜韫没有松口，还朝自己款款走来。
“不用妄自菲薄，你有另外擅长的地方。”
阳光下，姜韫眼眸微微眯起，风华流转，笑意若有若无。
耀眼得令人不敢直视。
祝轻洛觉得她意有所指，假装没有听到。
直到眼前阴影倾覆，对方身上的香气骤然而至，她心里微动。
“我刚才说谎了，其实……”祝轻洛敛下目光，语气有些难为情，说：
“我不会。”
有心无余力。
她自认为这个回答，挑不出错。
闻言，姜韫没有坚持要求，而是绕到了她身后，目光打量着她。
“你觉得我打球技艺好，那有能力教你么？”姜韫手扶着金属的椅背，掌心轻掠过，语气漫不经心地说。
祝轻洛微愣，“当、当然。”
闻言，姜韫稍微侧过脸，望着日光下这张姣好面孔。
看不出是受宠若惊，还是单纯受到惊吓。
这种反应也很有意思。
小猫今天嘴巴甜，就应该得到一点“奖励”。
紧接着，祝轻洛感觉背后传来压力。
肩膀抵着女人的身体，她不禁僵硬了一瞬，反应过来，那是对方胸前。
蓬松绵软，散发葡萄的甜腻香气。
对方的声音从头顶传来，“第一步姿势要正确，集中注意力，腰部发力。”
耳廓接触到炙热，生理性地发热。
祝轻洛忍住，没有这时候避开，见对方兴起教学，只好默默配合。
手背贴着对方掌心，外来的力道帮着她，握紧了面前陌生的球杆。
当打出去第一颗球，连祝轻洛也有些吃惊。
虽然落地不远，却也比她想象的更好，因为腕部使力，握着球杆的手心传来热量。
有一瞬间，她感觉手被攥紧了。
然后，手背上的力道不着痕迹地松开，祝轻洛趁着对方眺望远方，侧过脸去看。
姜韫神情意外的认真。
似乎对教她这件事，也从中感到一些乐趣。
面对如此温和的态度，她感觉有些许怪异，联想到从书房拿回的图纸，忽然心间涌现了一个猜测：
这不会是在“求和”吧？
“学会了吗？”头顶传来女人调笑的声音。
祝轻洛敛下想法，轻摇了摇头，说：
“太快了，没有看清。”
“真笨。”
这道略带轻蔑的声音，轻飘飘落下。
祝轻洛神情微顿，视线落在草坪上，自己的影子纹丝不动，身后是对方纤细的影子。
等了一会儿，那身影逐渐接近，再次俯身的时刻，与她投在地上的影子交汇。
“那就再来一遍。”姜韫低声笑了笑。
祝轻洛没有异议，循着对方视线看向球杆。
她心里的想法，渐渐地落实了。
不管姜韫在想什么，她都要陪她把这个“游戏”玩下去。
即便对方没有说，祝轻洛也感觉她心情不错。
姜韫看向她的眼神，有种奇妙的成就感，就像看着一只未开智的小动物，终于学会了“跳圈”。
一个小时后，打球结束。
姜韫坐在一张椅子上，拧开冰镇的矿泉水瓶，兀自饮了两口。
实际上，方才耗费体力的是她，祝轻洛看上去仍然云淡风轻。
见当下时机合适，她提出了去见中介的事情。
“嗯。”姜韫神情未动，慢条斯理地对她说：
“过几天，我会让管家安排。”
祝轻洛听懂了。
这是担心她跑掉，让人“监视”着自己。
她顿了一下，说道：“我会很快回来。”
微风吹拂，身旁的树林葱翠，幽静的环境里，偶尔有一两只飞鸟掠过天空。
姜韫凝望她片刻，忽然上身前倾，近距离打量，眼神有几分戏谑。
“这句话听上去，好像是认为我舍不得你？”
语气分明是在调侃。
祝轻洛脑袋绕了个弯，才跟上对方思考的角度。
刁钻得毫无道理。
祝轻洛仿佛看到前方挖好的坑，面上叹息，说道：“可能是我与姜小姐相处久了，难免产生感情。”
“是吗？”
女人作势要抚摸她的脸颊，指尖却似有似无拂过下颌线。
祝轻洛感到些许凉意，漆黑的瞳仁，只是默然地看着她。
是与不是，彼此心知肚明。
姜韫眼底笑意渐淡，莫名感到一丝不虞。
下一瞬，轻挑起她的下颌。
“你记住。”姜韫目光微沉，语气意味不明，对她说道：
“当我需要你的时候，时刻都要出现。”
说罢，没有等祝轻洛反应，对方就松开了她。
此时天色渐晚，姜韫从椅子上起身，从她身旁经过的时候，步履没有停留。
祝轻洛低头一看，手臂上鸡皮疙瘩。
也许是心理原因，不论对方容貌如何冶艳无害，每当她接近的时候，自己总是感到脚底往上冒寒气。
在管家来找她之前，祝轻洛跟上了姜韫的步子。
因为离得近，她嗅到一缕微弱的信息素香气，仔细去寻找，有阵风拂过，将它藏匿了起来。
她不禁抬起眼眸，观察对方反应。
姜韫神色如常，对身边的气息毫无所觉。
祝轻洛心里有些疑惑。
不过，后面那道信息素不见，一直到夜色沉沉，她逐渐忘却了这个异常现象。
然而谁也没有想到，姜韫说话应验这么快，在离开姜家之前，她有机会向其身体力行展现个人“效率”。
深夜。
祝轻洛正褪下外衣，从轮椅上解脱，准备上床睡觉。
突然，空气里响起一道手机铃声。
大半夜，会有谁打电话给她？
祝轻洛已经坐到床边，有几分犹疑，但还是去看了来电显示。
居然是姜韫。
几个小时前，对方听说她要离开三天，于是为了随时“传唤”，两人交换了电话。
她不禁皱起眉头，这通电话明显不是什么好事。
几秒后，祝轻洛点开了接通。
手机听筒里一片安静。
她感到有些疑惑，“姜小姐，有什么事？”
接着，对面传来重物落地的闷声，女人的喘息近在咫尺，透着一丝难耐、压抑，说道：
“来……我的房间。”
原本命令的口吻，此刻却软乎得像在撒娇。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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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章 第1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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