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究白拿过茶几上的杂志,随手翻着:“担不起。”
谢二婶脸上闪过尴尬,又很快调整好:“这话说的,都是一家人。”
“你二叔逼你结婚,是他不对,我们做长辈的,今天拉下脸来给你道个歉,以后啊,咱们还是和和气气的一家人。”
她这是仗着自己辈分大,就倚老卖老。
好像不接受他们的道歉,就多不识趣、不知礼似的。
谢究白神色淡淡的:“哦。再说吧。”
他故意态度模棱两可,就是要让对方拿捏不准,让对方去猜,难受得像是如坐针毡。
谢二婶脸上挂不住了。
她好歹是个长辈,还是头一回在小辈面前这么低声下气。
但现在谢究白看过谢母的遗嘱合同,就会知道他们的逼婚别有用心。
虽然他们在十四年前,哄着谢究白签下了产业代管合同,现在谢家还算是被拿捏在他们手里,但明年产业代管合同期限就到了,万一谢究白活到了明年,那到时候他们的日子恐怕不会好过。
谢二婶就是怕谢究白心怀怨恨,这才赶忙拉着自己男人来赔礼道歉。
所以即便被这样下面子,她也仍然好声好气的:“究白啊,二婶知道你这些年受委屈了,但二婶没有对不起你过,你就看在我的面子上,原谅你二叔吧。”
谢究白掀起眼皮瞥了她一眼。
这话倒是有几分真,这些年谢家几乎所有人都对原主不好,尤其是谢二冬心思恶毒,换着法儿让人来折磨他。
但谢二婶对原主还算是过得去,她会吩咐管家和佣人不准欺负原主,也会给原主送吃的喝的,还经常来看他。
谢究白微微一笑:“你们夫妻真是一对好人。”
一个唱黑脸,一个唱白脸,配合得天衣无缝,可不般配吗。
谢二冬使坏让人欺负原主,谢二婶就明面上更加对原主好。
但如果她真的对原主好,就应该把欺负他的人全部严惩,赶出谢家,而不是轻描淡写地扣几天工资,再继续放任那些人在原主身边。
这种伪善的歹毒心思,原主看不出来,但谢究白却是一眼识破。
谢二婶听出了他的言外之意,僵住笑,话也干巴巴起来:“究白,二婶已经给了台阶,你就顺着下来吧,这样也没意思。”
“毕竟,等你死了后,还得指望我们帮你收尸,处理后事不是?”
她语调已经带了几分威胁了。
谢究白没说话,心情不是很愉悦。
在局面僵持不下时,一直旁观的宴辞突然站了出来:“谢婶婶,你是个好人。”
莫名被发好人卡的谢二婶:“?”
宴辞低着头,神色局促又认真:“我知道谢二先生的秘密,他一直在骗你。”
谢二婶一怔,虽然摸不准这小孩说的是真是假,但还是下意识看向自己男人。
谢二冬心里咯噔了一下,脉搏都快了几分,他梗着脖子:“我哪有秘密。警告你别乱说话啊。”
宴辞巴巴地看了谢究白一眼,后者给了他一个鼓励和安抚的眼神,示意他大胆说。
谢究白也想知道,这个二叔有什么秘密。
而宴辞,又是怎么知道的呢?
宴辞:“谢二先生,他一直在外面养情妇。对方还是个刚毕业的大学生。”
这话一出,谢二婶的表情肉眼可见地难看。
她一向脾气爆,虽然待人和善,但她是个名副其实的母老虎,这是谢家人都知道的。
谢二婶看向谢二冬,瞧见后者心虚又惊讶的表情,她脸色沉了下来,甚至都没问一句,直接抄起桌上的茶壶,就往谢二冬头上招呼。
谢二冬见状不好,拔腿就跑,一边跑一边求饶。
谢二婶拎着茶壶在他身后追:“你个狗东西!你他妈有种给老娘站住!”
谢二冬怕得腿抖,直接冲出了房门。谢二婶跟着追了出去。
这场闹剧,就这样结束了。
宴辞在一旁看着,微不可见地勾了下嘴角。
谢究白却敏锐地捕捉到了他的笑,微眯起眼:“你很高兴?”
宴辞顿了下,神色自然地回:“嗯。他们欺负谢叔叔,都不是好人。”
少年说这话时,眸子澄澈得像一弯清泉,仿佛没有任何坏心思。
谢究白失笑:“那你就这样当着谢二冬的面说出来,没想过万一他报复你怎么办?”
他说这话时,故意凝视宴辞,想要从他的神情上找出一丝破绽。
看到少年哑然的样子,谢究白这才稍微相信,他不是在演戏。
还真是一朵单纯的小白花。
谢究白托腮,懒声说:“放心,现在你是我的人,他不敢动你。”
宴辞似乎眸子亮了下:“嗯。”
谢究白正要休息,就收到了容清发来的消息。
容清:玩儿去不,庆祝你订婚
容清:别整天待在那个老宅子,人都死气沉沉了
谢究白打字:懒得动
容清:别啊,我来接你,听说你拒绝了徐家的小公子,跟你捡回来的那小孩儿订了婚?
容清:他有那么大魅力吗?要不你把他一起带过来呗,我再帮你仔细掌掌眼
谢究白若有所思地扫了宴辞一眼,问他:“想出门吗。”
他倒不是起了玩儿心,而是想方方面面观察一下宴辞。
看这小孩儿处于各种环境下,接触不同的人时,本能的反应。
他疑心很重,如果不能确定宴辞无害,是不会把人留在身边的。
宴辞表现得非常温顺:“听谢叔叔的。”
于是谢究白让他收拾了下,就推着自己出门了。
司机开着车,把他们送到了跟容清约定的一家高级会所。
下了车后,宴辞推着谢究白往里走,面对这样能让人看花眼的富丽场景,他神色自然,没有一点好奇的打量。
周围路过的人非富即贵,浑身上下都是讲究的名牌,举手投足间优雅又贵气,宴辞也没有丝毫拘谨和卑怯。
谢究白不禁眯了眯眼。
到了约定的包厢门口,正要进去时,宴辞突然手机响了,他抱歉地看向谢究白,得到示意后,才接了起来。
挂断电话后,宴辞面露愧疚:“对不起谢叔叔,我学校有点急事,要去处理一下……”
他又立马说:“等我忙完立马就来接谢叔叔,司机小柳也在外面,谢叔叔要是等我等急了,就给小柳打电话,让他送你回去。”
谢究白一只手支着脑袋:“去吧。”
心里却想,小孩儿心思倒是很细。
等宴辞走远了,他才推开包间的门,反正来都来了,打发下时间。
容清他们已经嗨上了,里面的音乐声震耳欲聋,彩色的灯光流转,闪得人眼睛疼,几个年轻人随着隐约的节奏摆动着身体,张狂又恣意。
这种纸醉金迷的场景,谢究白倒是不排斥,因为他穿书前也是一个的公子哥,平时跟着一群朋友,也会经常游走在各大会所和酒吧。
容清见他来了,赶忙放下酒瓶,去门口将他推了进来。
容清:“诶,那小孩儿呢,你不是说带他吗。”
谢究白的轮椅挨着沙发停住,屋里的几人轮番跟他打了招呼,他只淡淡地点头,作为回应。
随后才说:“有点事儿,走了。”
容清啊了一声,惋惜道:“行呗,咱们自己玩儿。”
有个年轻的小男生看见谢究白后,眼珠子都转不动了,他羞涩地坐过来,想要搭话:“你好,要喝点酒吗。”
谢究白很冷淡:“不了。”
小男生并不气馁,想着他可能是不喜欢喝酒,又拿过一瓶饮料:“那喝点橙汁吧。”
谢究白仍然面无表情:“不了,我不碰外面的食物,也不喝陌生人递的东西。”
小男生顿时脸上红一阵白一阵。
容清在旁边看得咯咯直乐,他一拍小男生的肩:“行了,他不是你能攀上的人,去找别人玩儿吧。”
小男生只能讪讪地走了。
容清说:“你啥时候变得这么……em,有病的?”
一时间他竟然找不到合适的形容词。
谢究白恹恹地拨弄着手腕上的名表:“一直这样。”
容清闷了口酒:“诶,我突然想起个事儿。”
“宴辞那小孩儿,有点古怪,我之前不跟你提了他吗,后来上完课突然想起这茬儿,就顺嘴从学生那里套了点话。”
“你猜怎么着?”
谢究白被勾起了兴趣:“怎么?”
容清摸着下巴:“虽然他平时很乖,被欺负从不还手,但据说,只要是欺负过他的人,都没个好下场。”
谢究白点着沙发的指尖顿住。
容清:“带头霸凌他的那个富二代,突然就摔断了腿,再也没来上过学。”
“之前在校园论坛里,侮辱攻击过他的人,被曝出是个海王渣男,鱼塘里还有个背景了不得的妞儿,现在也被迫停学了。”
谢究白若有所思地望向窗外,不知道在想什么。
容清砸吧嘴:“这是真有点邪乎,搞得大家都不敢再招惹他。”
谢究白:“有没有可能,宴辞平时的乖巧和老实,都是装出来的,那些人,是被他报复的。”
容清:“嗐,我开始也这么想过,因为那些同学无故休学,我还作为辅导员去慰问过,提到他们受伤或者休学的原因,一个二个都缄口不提,一口咬定跟别人没关系。”
谢究白嘴角微微翘起一个弧度,那还真是有意思。
这样看,只有两种可能,一是事情确实都跟宴辞没关系,二是,宴辞深不可测,报复了那些人后,还能让他们心生忌惮,自愿封口。
两人聊这会儿,已经很晚了,谢究白看了下手机,十分钟前宴辞给他发了消息,说自己暂时回不来,已经让柳司机上来接他了。
刚好谢究白乏味了,容清也累了,一群人结了账就准备离开。
但到了大门口,却碰到了一个意想不到的人。
徐瑾看到谢究白,脸上闪过一丝欣喜,礼貌伸手示好:“谢先生,又见面了。”
谢究白只瞥了一眼他的手,没什么表示。
徐瑾倒是不尴尬,很有风度地笑笑,收回了手。
但他身后的一群公子哥,眼里都露出了兴味儿。
徐家也算是很有名头的,而徐瑾这个人,不仅长得英俊,而且风度翩翩,个人魅力很强,很少有人能拒绝他。
他们这还是头一次见到徐瑾吃瘪,一时间对谢究白多了几分探究。
其中一个打了唇钉的男人,吹了声口哨:“哟,这是什么天仙啊,瞧把我们徐哥勾得。”
谢究白眯了眯眼,对他们冒昧又骚扰的眼神,稍稍不悦。
唇钉男也是刺头儿,平时傲惯了,当着这么多人的面,被人无视,让他有一股莫名的羞耻感。
于是神情和语气也变得恶劣起来:“是个残废啊,也就脸长得好看点吧,可惜了。”
仿佛贬低谢究白,就能显得他高人一等似的。
徐瑾在旁边拉了拉他,低声说:“别惹事。”
其实要终止这场闹剧,他只需要告诉唇钉男,谢究白是谢家的人,但徐瑾并不想那么做。
他想要看看谢究白的反应,想看到男人更加鲜活的一面。
这一声也算是顾念着情分,对唇钉男,点到为止的提醒。
其他人也拉了拉唇钉男,就觉得大家都是来玩儿的,何必把事情搞得不愉快。
但这却让唇钉男更加难堪了,把他推到一个台面上下不来,他羞恼得往前两步,居高临下地俯视谢究白:“赏个脸呗,哥请你喝酒。”
容清在旁边看不下去了,上前两步想要制止男人,谢究白却给了他一个眼神示意。
容清疑惑片刻,还是退后了两步。
唇钉男以为他们这是默许,脸上几分得意,感觉自己作为男人的面子撑起来了:“今晚想喝什么酒,随便你点,哥付钱。”
谢究白唇角轻勾,一只手托着腮:“我只是个残疾人。”
唇钉男盯着他:“脸好看就行。”
谢究白笑意更深,挑着眼尾,散漫地朝他勾了勾手指。
那双桃花眼里光影流转,清冷冷的眸色疏离又淡漠,只那样轻飘飘地一瞥,便勾得所有人心神荡漾。
徐瑾眼里燃起了炙热的火,死死地盯着谢究白。
唇钉男也心痒得不行,忙不迭地顺从他的指示,倾身凑了过去。
谢究白脸上的笑不变,却是在男人靠近后,眼底徒然寒光乍现。
随后众人就听见了唇钉男愤怒地操了句,飞快地退后两步,同谢究白拉开了距离。
他捂着手腕神色扭曲:“你他妈敢动老子!”
谢究白漫不经心地掀了掀眼皮。
唇钉男觉得自己受到了羞辱,朝着他的轮椅一脚踹过去。
但谢究白反应更快,直接用手把着轮椅的转了个方向,让他扑了个空。
唇钉男脸色铁青,还要动作时,谢究白突然站了起来,直接反手把他擒住,往地上一摁。
一只脚踩在他背上将他死死压住:“咬人的狗,就把它牙齿拔了,骨头打碎。”
谢究白穿书前练过武术,深知人体哪些地方是死穴,比较好拿捏,所以哪怕身体残破不堪,他也能轻松制服对方。
唇钉男痛得脸色发白,这才意识到自己碰着硬钉子了:“放我一马,我给你道歉。”
谢究白无动于衷。
旁边一直沉默观战的徐瑾,终于说话了:“谢先生,他是我朋友,我代他向您赔个礼,能不能原谅他一次。”
徐瑾目光灼灼,恨不得把谢究白的灵魂都烫出一个洞来。
这个男人简直太让人惊喜了,让他欲罢不能。
谢究白不能久站,腿已经有些酸软了,就借着这个台阶下:“好狗不乱叫,记住了。”
他正要收回脚,走廊那边突然迎面过来两个人。
其中一个是行业内的大佬,四十来岁的年纪,平时高傲得不行,现在却亦步亦趋地跟在一个少年身后,显得有些说不出来的怪异。
等再近了些,光线明朗了,谢究白终于看清楚了少年的脸。
赫然是二十来分钟前,跟他说学校的事没处理好,暂时回不来的宴辞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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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章 第 4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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