悠闲的周六没过到下午,阮时乐就被管家召唤说谢总有任务下发。
好不容易从周一熬到了周五,刚逃出笼子半天不到,又要面对老板,阮时乐内心把谢玦捏着打了千把遍。
阮时乐不禁想起以前刷到的帖子——【租房意外和老板/上司合租是什么体验?】
其中一条高赞就是小说既视感。
当时不知人间疾苦的阮少爷还点了个赞,现在阮小白社畜只想说,这简直就是恶梦,加班都不用去公司了,老板随时叫你加班。
别墅里,阮时乐没看见谢玦,只有管家在。
阮时乐对管家印象还挺好的,平时见他也是笑呵呵的。有次,还无意间听到管家对别栋里的佣人说多照顾他伙食,不要欺负他年轻小新人。
郑叔简直是他被谢玦欺压环境中的一道光。
“郑叔,谢玦人呢,他要我干什么?”
西装笔挺的郑叔微微倾身道,“谢总刚去主宅赴家宴,他走前留了张菜单,要您照着买来做好。”
阮时乐瞥了眼密密麻麻的字眼就头皮发麻,嘀咕道,“谢总都吃家宴了,还要我做菜干什么。再说不是有专门的厨师吗?”
郑叔笑道,“老板做事向来随心所欲嘛,钱给到位咱也不多问。”
话是如此……可一顿菜的菜单也不用做成册吧!
说瞳孔震惊都不夸张。
柴米油盐酱醋茶,他是一样不落下,用表附彩图,什么规格、品牌、适合菜系口味都标注清晰,甚至哪个超市都有指明。
……
谢玦这是什么意思?
翻翻后面的菜单,还是手写,字迹是笔锋凌厉狷狂的行书,比医嘱还难辨认。
谢玦是在练习他的签名吗,这叫他怎么看得懂?
阮时乐皱眉内心腹议不止,捧着册子,嘴皮微动艰难的蹦跶出单音字,“西、红柿……”
连蒙带猜看下去,这些蚯蚓字倒是读的越来越顺,“酸辣土豆丝、清蒸大螃蟹、香辣基围虾、清炒上海青。”
阮时乐终于读流畅了,心里暗喜表面哼哼,“谢玦这鬼画符的字迹,估计就我能认出来了。”
管家笑眯眯道,“不是,您看谢总的字迹一开始是惯用的行书,后面又调成了行楷,最终选择了正楷写完。”
阮时乐刚忙着辨认意思到没这察觉,管家一说还真发现字迹逐渐清晰,三种泾渭分明的字体都写的漂亮。
他不禁想起谢玦说他的字似鸡爪爬。
“会几种字体了不起啊,这有什么值得炫耀的。”
他花体英文也写的漂亮呢。
管家嘴角笑意深了些,“谢总说这不是炫耀,是他屈尊降贵向下兼容您的认字水平。”
阮时乐气的只想大啊一声!
谢玦人不在还能这么气他!
“他就是存心羞辱我,直接打印不更好吗?”阮时乐捏着小册子气愤道。
“他的厨房里没有这些配料吗?庄园不是有自己的有机农场供蔬菜瓜果吗?”
管家笑眯眯道:“谢总说他怎么做,您管不着。”
阮时乐腮帮子气鼓鼓的,后槽牙龇了又龇,最后哼了声,“那我加班费怎么算。”
管家给他转了五千,“谢总说刨出开支,其余算加班费。”
阮时乐灰扑扑的脸色顿时喜笑颜开,钱到位一切好说,他拍着胸脯道,“好!我保证好好完成任务。”
他还是赚了啊,借着工作学习生活必备技能,相当于给自己做饭还有钱拿啊。
阮时乐喜滋滋的,迈着轻快的脚步出了门。
郑叔看着阮时乐活泼的背影,双手负后背,感叹道年轻真好啊,这个冰冷的别墅也多了些生机。
不知道他还要等多久,才能说出那句管家界的至理名言——“少爷他终于笑了。”
郑叔偷偷乐了会儿,才拿出手机给谢玦报备阮时乐已经领了任务,
不过,想到谢玦每周六的家宴,郑叔神情又凝重起来,最后摇摇头轻声叹息。
谢家家主今年已经八十岁,他是古板严厉传统的一家之主,膝下有三子一女。谢玦两个大伯,大伯一脉专管金融地产,二伯一脉负责娱乐影视。
谢玦他爸是幺子,年轻时作天作地,中年老老实实拿分红就行了。至于谢玦,他的游戏公司被谢家收购,已经是行业top独角兽。
三姑外嫁联姻,但已经去世,留一个独女养在谢家改名谢袅。
此时家宴也是商量谢袅的十八岁成人礼宴会。
主宅高穹顶富丽堂皇的餐厅里,西装革履的男士和身着典雅礼服的女人们坐在长餐桌前。
一场家宴的气氛比商务宴还正式、压抑。
胡桃木高浮雕的大理石长餐桌上,银制餐盘闪着光,红到发暗的晚霞落在纯白的餐布上,男男女女拿着刀叉慢条斯理的切割着盛宴。
谢玦面前的餐碟突然放入一块切好的牛排,涂着鲜红美甲的手指不待谢玦抬头就缩了回去。谢玦微微侧头看向小心翼翼讨好的美妇,开口道:“谢谢妈妈。”
戴上伪装绅士的面具,隐藏眉眼凌厉阴冷的攻击性,此时的谢玦像是古城堡里彬彬有礼的矜贵少爷。
可这声寻常亲子家庭的“谢谢妈妈”听得白茵指尖冷冻似的蜷缩发紧。
白茵面色极不自然的微笑了下,端起酒杯细哆着手指抿了口红酒。
她生了个怪胎。
年轻时,他们夫妻沉迷纸醉金迷的世界,直到谢玦三岁的时候,她才发现谢玦好像从来没开口说过话。
酒吧再吵再闹的环境,谢玦也从来不哭不闹,她指定一个卡座谢玦能安安静静坐一天。
她向周遭炫耀儿子懂事,但旁人都惊讶三岁孩子怎么可能如此懂事,会不会脑子有问题。
白茵这才想起来,这孩子好像几乎没有说过话,只一双幽黑的眼睛永远静谧,她看久了有种凝视深渊般的害怕。
她和丈夫说孩子可能智力有问题,结果两人又爆发激烈争吵,最终的结果是带孩子做智力鉴定。
最后,坐在沙发上静静看着他们的谢玦开口了,第一话就是,“谢、谢、妈妈,我、不、傻。”
那是白茵第一次有记忆孩子说话。
后面有好友建议请个保姆专职照顾小孩子,但一贯懂事的孩子,折腾走了无数个保姆,最后就不了了之了。
在往后白茵的记忆里,谢玦几乎很少张口说话。
他不会像寻常孩子撒娇哭泣,也不会质问爸妈为什么吵架,看见爸妈和别人亲密他也不会好奇。
不管白茵他们说什么做什么,谢玦都不会有多余的反应,只会说“谢谢妈妈/爸爸。”
白茵渐渐觉得可怕,她不敢和谢玦对视了,尤其小孩子那双看透一切又黑沉沉冷漠的眼神,像一个幼童躯壳里困着一个成熟的灵魂。
她之前觉得孩子小,明目张胆当着孩子面和陌生男人亲昵,后面开始避着孩子,没想到谢玦主动出门躲开了。
此时谢玦的一声“谢谢妈妈。”让她不寒而栗又极为难堪,年轻时荒唐的往事让她羞臊了脸。
一旁丈夫察觉到白茵的异常,伸手在桌底下紧紧握住妻子的手,眼神安慰满是担忧。
谢玦余光扫了一眼,唇角微勾,讥讽一闪而逝。
一旁谢唯白,也就是白茵小儿子不乐意了,垮着婴儿肥的下颚,“妈妈,我也要你给我切牛排。”
这时,餐桌上渐渐多了些说笑声,大伯母和二伯母说白茵福气好,小儿子十六岁了还这么黏父母,不像他几个堂哥这么大的时候都开始忙于学业事业。
眼见言语上的明争暗斗又要开始了,坐于首位的谢家主谢耀祖严肃开口了。
“阿袅的成人礼要到了,宴会就老三家负责。”
这话一开口,餐桌上的人齐齐看向谢袅,白净秀丽小姑娘怯生生的,脸都红了还强做大方朝外公感谢。
谢老三生了一张风流倜傥的脸,他对低头拘谨的谢袅笑道,“三舅舅一定给阿袅办一个风风光光的成人礼。”
谢唯白见他爸脸上宠溺的笑意,目光落在桌对面绷着脸笑的谢袅脸上,烛光和银叉交映的光辉也不及他眼里的毒意。
不过令谢唯白更加不快的是,爷爷谢耀祖在餐桌上询问谢玦近况,老生常谈的关心那双废腿。
而谢玦始终不咸不淡的应和着,这简直令谢唯白嫉妒到发狂。
长达两个小时的家宴终于结束了。
谢唯白回到家里开始耍脾气,质问他妈为什么偏心,也凶他爸为什么对一个外人的成人礼这么关心。
“你们都喜欢谢玦,爷爷、大伯、二伯都夸他能干有头脑,我就是晚他出生就要被忽视。我看他也没什么本事,一个破游戏公司,还经常投资些没品味要倒闭的日化企业,他赚的钱怕是不够支付医疗团队费用。”
“他就是一个残废,连庄园大门都迈不出的残废。”
白茵没管耳边儿子的吵闹,她倚着墙壁抽着细长的烟,缓缓吐出烟圈,像是才呼出谢玦给她带来毛骨悚然的压迫感。
甚至每次看到谢玦,他那冷漠的黑眼总让她感到被轻贱的耻辱。她有时候都羡慕丈夫钝感的神经,他好像完全不在乎。
她看向谢唯白,“乖,谢玦只不过是给我们打工赚钱,要是没他,我们一家三口到时候分家产就没胜算。”
“谢袅的成人礼只不过是给你爷爷做面子功夫,到时候宴会上会安排一些家族相亲。”
这句话倒是平息了谢唯白的怨怒,他准备出门蹦迪,但转眼又将愤懑发泄到谢袅身上了。
阮时乐这一躺出门买菜折腾死他了。
庄园下山只一条旅游观光线巴士经过,买个菜来来回回折腾了三小时,下次下山,阮时乐一定要申请公车。
他提着买好的酱料和蔬菜回到了庄园。但庄园太大了,他没方向感瞎乱一窜,迷路了。
不远处有一栋洋房,刚准备走近问路,就听见一排大树和墙角之间响起质问声。
“你是不是喜欢谢玦,我看你吃饭的时候时不时瞥向谢玦。”
那女声明显很震惊但又小声惊恐道,“怎么会,四弟你怎么会这么误会,是外公叫我向大哥学习。”
阮时乐一听“喜欢谢玦”四个字顿时像吃到惊天大瓜,cpu疯狂运转,这称呼关系怕不是表哥表妹关系啊,贵圈真乱。
“三姐来我谢家十年了吧,要是在古代三姐可就是我妥妥的童养媳。”
阮时乐拨开绿篱带,只见一个起码两百斤的高壮胖子一手撑墙,围困着面色紧张到发白的女生。
那胖子侧面真的很猥琐,胖成酵母还带油光粉刺,眯着眼凑近女生,吓得女生双腿直打哆嗦。
“四弟,你不要这样,我要走了。”
“不要这样是哪样?吃我们家用我们家的,我讨点利息怎么了?”
谢唯白一边说一边捏着谢袅的下巴,谢袅被这突发状况弄的大脑空白一片,只嘴巴冷颤着发抖。
阮时乐最恨霸凌,心里想打死你这个鳖孙!
他从塑料袋里掏出土豆砸,但一想这土豆是他耗费三个小时买的,又舍不得,在绿篱里捡了一块小石头。
“你尽管叫吧,看谁敢出来帮你。这里是监控死角,毫无证据。”
“你也喜欢谢玦是吧,哈,谢玦那个残废,看能不能来救你。”
阮时乐刚捡起小石子,听见这恶心玩意儿骂谢玦,他兜里还揣着四千五的加班费呢,他有必要替饭钵钵教训丑娃一顿。
他丢掉小石子,捡了个拳头大的石头,手心掂了掂重量,瞄准谢唯白后脑勺狠狠砸去。
抛物线袭来,谢袅忽的捂住口鼻,随着砰的一声,眼里满是尖锐的叫声;谢唯白皱眉嫌弃,只是吓唬就这样惊慌失色,就这胆子有些索然无味。
但很快,一股热流如蛇信子从后脖子蜿蜒直脖子上,鼻尖是滚烫腥味,谢唯白一脸发懵的摸了摸后脑勺,低头一看满手鲜血。
谢唯白盯着手心热血在原地怔了会儿,谢袅哆嗦着腿趁机跑了。
“是谁打的本少爷!”
谢唯白刚吼完,呕吐眩晕的厉害,砰的身体砸地溅起灰尘。
另一边,谢玦宴会结束后回到别墅,发现阮时乐还没回来。
一个下午都快过去了,谢玦抬手看了看腕表,快5点钟,他叫郑叔给阮时乐打电话。
谢玦吩咐完后,捏了捏眉心,胸口积压了两个小时的恶心,让他面色看起来阴郁沉闷,转身进了卫生间催吐。
和他们同桌共食,生理性泛恶心。
洗漱台流水哗哗冲着雪白的水沫,镜面里,五官高深洇着水渍,睫毛挂着水珠,眦裂着眼尾,嘴角发红。
唇线分明的薄唇紧绷,谢玦面无表情的盯着镜面几秒,那黑眼像是吞没般死寂,可又源源不断冒出令人恶心作呕的画面。
谢玦手心攥紧拳头,手腕青筋鼓着浇起水花打破镜面,眼里像是有凶兽出笼。
“谢玦谢玦!”
忽的,大厅响起阮时乐着急的声音,谢玦收了脸色,往脸上捧一把水洗去了阴戾。
阮时乐像蚂蚁似的在大厅打转,片刻后,谢玦坐着轮椅出来了。
“什么事?”
阮时乐听见声音,忙转身寻谢玦,谢玦湿着鬓角,领口的白衬衣像是慌忙中轻溅了水渍,颜色深浅不一,隐约可见起伏健硕的胸肌线条。
阮时乐视线飞乱中一瞥,谢玦的视线也在打量他全身上下,视线突兀的空中交际对视一眼,急促的话冲到嘴边又缓了半拍,阮时乐试探道,“就是,如果说,我看到有人打你弟弟了,你会怎么样?”
谢玦手靠扶柄撑着下颚,看着阮时乐额头细汗,冷道,“就这?”
“砸好大一个窟窿,流血了,人都晕死过去了。”
谢玦见阮时乐莫名亢奋又担忧的样子,冷冷道,“他死了都和我没关系,你要是知道是谁砸的,替我给他送锦旗。”
阮时乐喜的双手一拍,眉间的一丝紧张瞬间消散,甚至激动地蹲下用力抓着谢玦手腕,“不要锦旗,你现在善后就行。”
柔软的指腹带着热意袭来,谢玦低头看着手腕上缠着的一圈白皙手指,紧握脉搏处的陌生手心冒着热汗,他刚洗完手微凉的指尖有些发热。
谢玦抬头道,“是你?”
“嗯!”
阮时乐刚准备把前因后果简要说下,“我回来看到谢瘪四……”
与此同时,谢玦的话响起打断:“什么位置的监控器?有看到你人吗?你留下什么痕迹工具。”
阮时乐嘴巴微张,惊讶谢玦的轻车驾熟,想来以前经常给竹马善后吧。
他说了大概位置,还十分得意道,“没人看到,谢鳖四那里是监控死角,沿途监控抹去我身影就行,我丢的石子砸他的。”
“我特意挑了个拳头大的。”阮时乐说着,松开谢玦的手腕,在空中比划拳头大的石头。
谢玦暼了眼手臂上的五根红手印,用右手掌心覆盖其上,静静的看着阮时乐眉飞色舞的神情。
“我还特意把用塑料袋套着手砸的石头,那石头上没有留下指纹。”
“你还很骄傲。”
“那是当然,我打架从无败绩。”
谢玦上下扫了一眼阮时乐的身材,面无表情的笑了下。
不待阮时乐不服辩驳,谢玦朝一旁笑盈盈的郑叔点头示意,郑叔领了任务就出去了。
阮时乐愣了下,惊讶谢玦的果断和效率,开口道,“这就同意了?你还不知道前因后果啊。”
阮时乐刚准备三连问,谢玦就不紧不慢的开口了。
“不需要,不好奇,不想听你废话。”
“那我偏要说。”
“嘴巴长在我身上我就要说。”
阮时乐大声说着硬要谢玦听。
谢玦半撩着眼皮,“那你说。”
“我买菜回来,庄园太大迷路了,然后绕了好久,无意间在一排绿篱下……”阮时乐刚起个头,就见谢玦抬起手指按了轮椅触控面板,谢玦就从他面前冷漠的滑走了。
“诶!你不准跑,我还没说完。”
“很精彩的,我甚至为你换了个大石头,你不感动吗?感动了不加工资吗?”
“我说谢鳖四真的贼恶心……”
郑叔给手下的网络技术人员交代完任务,刚进大厅就听见阮时乐活泼的兴奋声,他追着谢玦轮椅,边追边张嘴巴叭叭不停。
一个前面坐着轮椅跑,一个后面追着说。
“你听听啊,我真扔很准的,相隔起码十米的距离啊,我不是什么都不会的笨蛋。”
“嗯,你是会扔石头的笨蛋。”
阮时乐气炸了。
听着身后的气呼呼,谢玦嘴角的笑意稍纵即逝,郑叔捂着胸口——少爷他终于笑了!
然而,谢玦点检阮时乐买的食材,笑不出来了。
#老婆每天刷新他对笨蛋的容忍度#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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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章 阮时乐:打死你个鳖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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