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支疾射而来的箭矢自马车窗边飞掠而过,风带起帘子,箭矢掠过的残影映在车中人的眼瞳之上,没有激起他眼底的一点波澜。
这是使团离开京城的第二十二天,也是他们离开大梁国境进入关外的第六天。
在今天之前,一路上风平浪静,入了大漠更是连人烟都少见,却不想在今日遇上了敌袭。
又是一支箭矢的破风之音响在窗外,下一瞬,箭头狠狠钉在了窗边。
谢云洲估算了一下距离,刚才那支箭要是再偏一点就能射进来,大概会掉落在他脚边,运气不好会射中他的胳膊。
仲秋时节塞外天凉得早,这会儿风时不时就从窗外溜进来,谢云洲静静地坐在马车里,似乎并未因外面的战况而焦虑,他的手指隔着衣袍在泛起寒意的膝盖上轻轻蹭了两下,忽略了隐隐的痛感。
临近黄昏,天际红彤彤的夕阳被黄沙染出了脏色,荒无人烟的大漠上没有商客旅人,如今仅有的声响俱是来自两支军队在交战。
方才约莫是有些凶险,护送使团的京营兵马动得比先前更多了,越骑校尉韩晖指挥着骑兵变换阵型对敌,但敌方的动静听起来也不小,伴随着一阵又一阵喧闹的嘈杂声,夹杂着陌生的塞外语言。
马车的布帘子忽然被人呼啦掀开,谢云洲微闭着的眼霎时睁开,眸中寒光毕现,右手一翻从软垫下取出一柄匕首,浑身戒备地盯着来者。
“主上!您没事吧?”薛含风风火火地钻进马车,还没来得及观察谢云洲有没有受伤就见他握着匕首,赶紧上前说,“主上不必担忧,太子殿下给我们的亲兵一直守在马车旁边,不会有人杀上来的。”
谢云洲收敛了眼神,放下匕首,问道:“遇到的是北黎人?有多少?”
“是北黎的一支骑兵,有三四千人。”薛含检查后确认了谢云洲没有受伤,察觉到风凉,拿了张毯子盖在他腿上,“这一带是北黎与东澜交界之地,两国平日里就常有恶战,离京前太子殿下说东澜会派人前来接应,也不知道这人是没到还是已经被埋伏在此地的北黎人杀了。”
谢云洲面色带着舟车劳顿后的疲倦,本就白皙的脸面更显病弱的苍白,低头咳了两声,垂落的黑发从肩头滑到胸前,弯下的颈项侧面露出一颗小痣,不像是白玉微瑕,倒像是白沙之上遗落掩埋的黑珍珠,小小一点若隐若现,成了锦上添花的装点。
“北黎应该还不知我们要与东澜和谈修好,更不应该会在此地伏击使团。”谢云洲拉了拉膝盖上的毯子,“我听他们的动静起先也有几分慌乱,似是没想到会遇上我们,这附近也不像有他们扎的营寨,我猜这些北黎人是路过此地发现我们的踪迹,临时设的埋伏。”
薛含抓抓脑袋,懒得再思考北黎到底是怎么想的,干脆一心一意关注谢云洲的身体:“主上,您的腿是不是又疼了?”
“还好。”谢云洲淡淡道,“你去帮韩将军他们吧。”
“前面您把属下赶走,结果有两支箭差点就射进来了!”薛含抱着剑一屁股坐在谢云洲对面,“属下哪也不去,就在这守着。”
谢云洲含笑道:“你不是说太子的亲兵在外面吗?箭怎么可能射得进来?”
“话虽如此,但我们也不能轻信他人。”薛含一脸郑重,“太子也不能尽信。”
谢云洲又笑了下,没有反驳。
两人坐在马车里凝神听着外头的动静,北黎骑兵被逼退了不少,交战声越来越远了,薛含松了口气,说:“应该没什么事了,这伙儿北黎人——”
话没说完,外头突然传出纷乱的冲阵声,有一伙人直直往使团车队这边冲来,一时间耳边尽是士兵们的呼喝声,比一开始更为喧闹嘈杂。
薛含立刻紧握着剑,严阵以待,谢云洲也蹙起秀气的双眉,贴着窗边分辨外面的几种声音以及他能听懂的语言。
这阵嘈杂持续了许久,各种声音一度十分混乱,就连一贯冷静的韩晖也在不停喊着“抓住他们”,看来场面不好应付。
好在最终混乱还是平息了,韩晖策马来到马车旁,隔着帘子问谢云洲:“谢相公可有受伤?”
谢云洲平静回道:“无事。”
“谢相公受惊了。”韩晖道,“北黎骑兵已被我们击退,抓了几个北黎人的奴隶。”
谢云洲示意薛含掀开帘子,他往外看了眼,疑道:“奴隶?”
韩晖像是有些气不顺,道:“不知道北黎人哪儿抓来的奴隶,趁我们两方交战正酣,竟然暴.乱起来,还想冲过来抢我们的马,跟北黎人一样凶悍。”
谢云洲却似对此有一点兴致,问:“东澜人?”
韩晖道:“不像,倒像是燕人。”
“燕人?”谢云洲了然道,“北燕离此地尚远,看来这支北黎骑兵是从北燕边境掳掠归来。”
“想必是如此。”韩晖询问道,“谢相公,这几个奴隶怎么处置?”
谢云洲想了想,说:“我下来看看。”
薛含半跪在地,谢云洲的上半身趴伏在他背上,他一使力,令谢云洲无法动弹的双腿离地,背着谢云洲出了马车。
两个亲兵过来搭了把手,薛含小心翼翼地将谢云洲放下,稳坐在被人推来的轮椅上。
韩晖下马,看谢云洲这一番移动似是疼到了腿,莹白的颈项上现出青筋,额上也有细微的汗珠,只那一张俊美的面庞还波澜不惊,眉眼间清清冷冷的,如覆霜华,他腰背挺直,举止从容,仿佛是坐在华美的宝座之上,而不是坐在一张轮椅之上,一眼瞧去颇有不似凡间人物的惊叹。
纵使韩晖已对这位年轻的大梁左相十分熟悉,还是会不禁在心里惋惜:如此美人竟是身有残疾。
韩晖在前带路,薛含推着轮椅跟上,一直到了车队最前方才停下,韩晖指了指一个被压跪在地上的人,说:“谢相公,这是那些奴隶的领头之人,末将观他更像西戎人,可说的却是北燕话。”
谢云洲低眼看去,略微有些诧异,只因韩晖指的那人明显还是个十三四岁的小少年,面庞稚气未脱,在他眼里着实就是个小孩儿,很难想象是韩晖口中领着奴隶们在两方交战之际趁机暴.乱逃跑的人。
即使被人扭着胳膊摁在地上,那少年也不是一副束手就擒的模样,而是仍在奋力地挣脱着桎梏,把自己弄得满头大汗,胳膊上的关节在拉扯之下时不时发出危险的嘎啦声。
听到轮椅声,少年猛地抬头看过来,脸上的两块淤青让他看着很是狼狈,衣服也脏污破烂,露出的麦色肌肤上有很多伤痕,唯有那一双碧蓝色的眼睛漂亮至极,剔透清澈。
少年看出谢云洲是使团的主事人,非但没有胆怯,反而死死盯住谢云洲,就像一头盯着猎物的野犬,凶恶阴狠,桀骜难驯,要不是被人制住,下一瞬说不定就要扑上来咬人。
谢云洲很久没遇到敢咬他的人了,自从他入京以后,只有他咬别人的份,京城的世家私底下还说他就像一条疯狗,没想到今日遇上一个小鬼倒是与他相像。
韩晖说少年看着像西戎人,是因西戎人肤色较深,眼瞳常有异色,少年的肤色和眼瞳与西戎人无异,但西戎人五官粗犷,少年却长相精致,更像是燕人,只不过燕人大多肤色白皙,须发偏黄。
如今的塞外四国并不封闭,常有通婚,这少年应该是西戎人与燕人结合而生。
谢云洲饶有兴致地打量着少年,问道:“听得懂汉话吗?”
少年不愿理他,眼中的狠劲儿更甚,薄薄的肌肉绷紧,用力往后一撞,要不是他受了伤又消耗了许多力气,这一下很可能就被他挣开了,一个士兵被他撞得险些摔在地上,反应过来后立马按住少年的肩膀,和另一个士兵一起掰着少年的肩膀就想把人胳膊卸了。
谢云洲阻止道:“别欺负小孩儿。”
少年瞬间又抬头看过来,气得咬牙,更想扑上来咬他了,谢云洲似笑非笑道:“哦,看来是听得懂。”
塞外四国与大梁共存一百余年了,不交战时也互通有无,无论是西戎人还是燕人,懂汉话的都不少见,谢云洲对此倒不惊讶。
谢云洲扫了眼另外几个奴隶,对韩晖道:“给他们点银子,把他们都放了吧。”
韩晖惊讶了一下,想着右相他们要是在这里,怕是要说一句“蛇蝎美人居然转性了”,但嘴上还是应道:“遵命。”
重获自由的少年脸上也有惊讶,看着谢云洲没有动。
“从北燕来的?”谢云洲对他说道,“回去找你家人吧。”
少年低下头,单膝跪在地上沉默不语,韩晖递给他一小袋碎银他也没有接。
谢云洲瞥见他眼中闪过的脆弱与茫然,那两汪碧蓝色瞧着有点哀伤,谢云洲修长的手指叩了叩轮椅的扶手,身后的薛含会意,推着轮椅往前了些,停在少年面前。
“没地方去了?”谢云洲问,“还是不知道去哪儿?”
少年攥着拳不知在想什么,半晌,第一次回应了谢云洲,轻轻“嗯”了一声,但不知道回应的是哪一句。
谢云洲看着少年也陷入深思,眼中的兴致却更浓了,过了良久,他又问:“打架打得怎么样?”
少年与他对视了一眼,有一丝张狂的不屑,他养回了一些力气,站起身时动作都变快了,对着离他最近的一个士兵猛然横踹一脚,再飞扑而上别住对方的脖颈干脆利落地把人摔在了地上。
韩晖和几个士兵冲过去把人拉开,重新将这少年按跪在地上,谢云洲对他们摆摆手:“放开他。”
这回少年没有反抗,也没生气,还对着谢云洲扬了扬眉,眸中有未散的狠色。
“要是没地方去,跟我走如何?”谢云洲坐在轮椅上笑了起来,伸手拈起少年的下巴,“你与我有缘,今后就做我的剑刃吧。”
少年还是看着他,没有说话,但也没拒绝。
太阳快落山了,他们必须要赶去下一座城池休息,谢云洲对韩晖道:“启程吧。”
说完他吩咐薛含送他回马车上去,那少年犹豫了下,站起身也跟了上来,谢云洲便又停下,回头问他:“知道我是谁吗?”
少年看了眼韩晖,说道:“他叫你谢相公。”
许是有段时日没喝水了,少年的嗓音听来干涩沙哑,但汉话却说得很标准,听不出什么口音,想必已经学了有好些年了。
谢云洲点了个头,道:“我是大梁左相谢云洲。”
明明此时他坐在轮椅上是被人俯视的角度,但他抬头看向人时却又轻而易举地占据了主动地位,教人下意识畏惧,少年听到他说:“今后我是你的主上,你……就叫薛刃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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叶平澜冷漠转身:有病。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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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年后,他实现了自己在现代的终极理想——开律所。他给律所取名“一讼解千愁”,分所开到了省外,每天工作多久他说了算,再也不用被996折磨。
最近林寒因为一个案子不小心惹上了当地掌握地下盐铁兵粮交易命脉的大佬金戈,此人纵横黑白两道,手段狠辣,吼一声全城能抖三抖,连官府都不敢惹他。
为了保命,林寒能屈能伸,对金戈毕恭毕敬,大佬说往东他绝不往西,平时在公堂之上舌战群儒,在大佬面前乖乖当小弟。
金戈:我有一个朋友最近出了事,你帮他打官司,我出钱。
林寒:您的朋友就是我朋友,没问题!
金戈:我有一个朋友想入伙你的律所,我出钱。
林寒:您的朋友就是我朋友,大家有钱一起赚!
金戈:我有一个朋友二十多了还没个老婆,你看……
林寒:您的朋友就是……诶不是!我这是律所,不是婚介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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后来,林寒终于发现了金戈面具底下到底是怎样一张脸,想起自己在大佬面前怂得一批,简直想两眼一闭原地升天。
林寒装模作样地对刚与自己确定关系的叶平澜说:听说那个金戈凶神恶煞,用人的头骨做成椅子,杀人喜欢慢慢放干血,还要挖出心脏吃,简直丧心病狂啊!
叶平澜:……不信谣,不传谣。
林寒冷笑一声:你就知道是谣言了?
叶平澜:……(捂紧我的小马甲)
林寒:别捂了!你的马甲已经被我撕了!
“也许这个世道确实是一场漫漫长夜,无论有多少人为之努力甚至牺牲,都不能让天地永生光明。但我能做到的是,我要让我行过之处,天光破云,长夜终尽。
这是我们法律人的操守,贯通今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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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扶苏支棱了!又回来了!之前因为亲人去世自己又生病耽搁了一些时间,不过存稿已经很充足,大胆入坑吧!开文留评照旧发红包!
注:本文全部架空,诸朝乱炖,乱七八糟,不要考据。主上这个称呼在古代其实多指臣子称君主,现在小说里多有乱用的,显而易见,我也在乱用,问就是我觉得主上好听(叉腰)。
题外话碎碎念:
1.攻受年龄差七岁,感情线循序渐进,攻动心很容易,受动心比较难,所以攻会是主动的那个。
2.受的腿最后真的会治好,我是亲妈。
3.攻刚开始不舔狗,他是逐渐被驯服的那种(x),但其实也不是传统意义上的舔,就是深爱老婆,老婆说什么都对,我愿意为老婆做任何事,嘻嘻。
4.本质是狗血,剧情感情都狗血,可能也比较老套……我就是土狗。
5.之前预收标的是主受,后来写的时候发现前期为了揭开受的秘密不可避免地攻视角较多,等揭开了秘密才受视角为主,这里面也有我写作手法和能力有限的问题,目前能够呈现的最佳效果就是这样了,所以为了避免误会,视角修改成了不明,介意的小可爱可退,报意思!我写文就是容易来回变换视角,不是一以贯之,没有其他意思!我既不是攻控也不是受控,顶多算个狗血控。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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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关外遇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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