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白交间的地面，死水枯井一样的河流，两岸是黑色的，像虫子一样蠕动着，呈管状，没有叶子，只是有着细小的分枝的树木。正中央有一根白色的柱子，一眼望不到顶。
君之楷站在路口，迟迟不敢向前。
眼前的场景太过于惊悚，他一瞬间都无法判断自己是否还在人间。他看了一眼旁边的云朝辞，原本波澜不惊的脸上也出现了一些裂缝，无法维持住平常的冷静。
“呃……”哪怕君之楷猜想过这个秘境的危险性，这也大大超过了他的想象，此时应该是后退，还是继续前进？他开始思考着这个问题。以及早他先进来的师兄弟……君之楷在外面没有遇到他们，猜想着是不是他们已经往深处前进了，本来觉得迟早在内部有会合的机会，现在却愈发地担忧起来。
但他身边还有云朝辞，此时此时他无比庆幸着自己能和云朝辞一起面对这个混乱的景象，还能找人一起商量接下来的行动。不是单独行动的感觉真的太好了。
“但现在已经无法回头了。”云朝辞说。君之楷转过头去，看到他们来时的路已经被一面墙壁取而代之。云朝辞上手敲了敲，听到了异常沉重的声音。
很厚，估计很难打破，君之楷对此做出判断。而且这个地方既然多选择堵住了他们的来时之路，就不会轻易让他们返回。
“那就走吧。”
云朝辞和君之楷对视一眼，共同向前迈出一步。
走在路上，君之楷感觉周围格外的死寂。
和外部生气勃勃的样子截然相反，这里听不到鸟叫，树上也没有虫子的身影，地面过于干净，君之楷仔细打量过去，连一小丛杂草都没有找到。
而且地像是连结在一起的一大块砖块，看不到边际，没有泥土的痕迹与缝隙。君之楷屈膝弯下腰碰了碰地面，是意想不到的光滑，如同打磨好的大理石，甚至还带着几分温热。
这绝对不是普通的地面，君之楷判断。那么他们到底，是走在什么东西上面呢？
君之楷感觉自己像是被封闭在了一个狭小的空间里，周边的一切都是静止的，甚至连一丝风也没有。
这个空间的所有活物，只有他，和走在他旁边的云朝辞两个人。
“你说还有你的门派的人也进了这个秘境？”好在云朝辞开口，打破了这片沉寂。
“对。”君之楷回忆着进入前的事情。元虚道人跟他说还有一队五天前就出发了，不过君之楷这次是独行，见到师兄后可以互相交流。
元虚道人没有限制他和同门的交往，只是君之楷长期与师父同住在落霞峰上，和同门的交际本来就偏少。师父对他向来是单独教导，也跟他说成仙路上注定是孤独的，出门在外历练，凡事还是多靠自己为好。
但好歹也是同个门派的，要是在这种诡异的地方看到熟悉的人，也会更放心点。
“但你觉不觉得，这个地方安静地过头了？”云朝辞停下步伐，随着他的停下，君之楷只能听见自己的脚步声。
过于清晰了。
“是的，太安静了。”
安静到除了他们之外，就貌似没有活人了。
这个秘境会限制来人的修为。能进来最强的修士，也不过比君之楷要高上一个大境界而已，如果真有其他人，他不会意识不到的。
“我觉得，会不会每队人都进入了不同的空间呢？”君之楷提出了他的猜想。
其实还有个更加残酷的想法，那就是，来这之前的人，都已经死了，只是君之楷不愿意去想。而且，主要的是，从这个秘境中出来的人，谁都没有提过这一点。君之楷从中得到的线索太过于稀少，让他无法拼凑出真相。
“我觉得你说的不无道理。”云朝辞点了点头，“但我觉得，我们现在没准在幻境之中。”
这样可以解释的了为什么会出现眼前这样奇幻的景色，只是，如果是幻境的话，他们要如果走出去呢？
但也有可能这就是现实。
这个秘境还是太过于神秘了，或许他们该再多做一些准备再来。但现在后悔也晚了，君之楷秉持着船到桥头自然直的信念，继续前进着。
“但是一般的幻境，在意识到自己所处在幻境中的时候，就会破灭了吧？”君之楷说，“就像梦一样，意识到自己在做梦，就会醒过来。”
“梦？但是梦并不一定吧。”云朝辞反问道，“哪怕是意识到自己是在梦里，也不一定就能够醒过来的。我曾经有一次发现自己在做梦，想要让自己起床，但是挣扎了好几次也没能做到成功清醒。每一次以为自己成功了，但是下一秒又发现自己回到了原点。”
“那是不是就意味着你发现自己起了好几次床，但是最后还是没起来？”
云朝辞重重地点了下头。
“是噩梦啊！”君之楷感叹道。他想起自己四岁开蒙，六岁开始上学堂的时光，小孩子正是容易犯困的年纪，学堂的上学时间对他来说设计得太早了。每次早上都要娘亲催好几遍才能起床，但还是会在早课上不住地打哈欠，为此挨过先生好几次戒尺。
不过修行之后，因为有了灵力的加持，随着修为和年龄的增长，君之楷也越来越自律了。只是想起小时候的赖床经历，还是不免哑然失笑。
“是噩梦啊。”云朝辞也和他一起感叹道。
“那你最后又是怎么醒过来的呢？”君之楷好奇地询问。
“我后面想到的方法是，努力睁开眼睛。”云朝辞比了个撑眼皮的动作，“然后醒过来的时候就发现我躺在床上，之后就马上起来了。”
当然这个方式对他们不管用，至少君之楷觉得他很清醒，眼睛也睁得很大。
“那如果意识到在梦中的话，是不是就能肆无忌惮地做平时都不敢做的事情了？”君之楷一瞬间突发奇想。
“那你想在梦中做什么？”云朝辞问他。
“嗯……”君之楷还真认真地想了想，“或许我可以拉着我师父下山吃饭？”
“这你平时不能做吗？”
君之楷不好意思地笑了笑：“我师父对我管的可严了，我可不敢在他面前开玩笑。”
虽然说出口的是关于师父的事情，但他第一时间想到的，其实并不是元虚道人。
是云朝辞。
如果梦境中的一切都随自己的心意的话，他是不是就能拉着云朝辞来潇寒派逛一逛呢？他一直想让云朝辞来宗门里看看，想给他介绍一下自己平常住的居所，发现的有趣的小景点。不论是睡觉的卧房还是修炼的场所，君之楷都想分享给云朝辞。
要是真有这样的梦就好了，君之楷想。他什么时候能有机会做一次清醒的美梦呢？
中间的白色柱子原本看着挺近，但走了一段时间之后，却发觉和它之间的距离完全没有缩短。彷佛它也随着君之楷和云朝辞的移动而移动。
“先停一下吧。”君之楷提议道，他现在感觉再走下去也不会得到什么结果，他们就像是无头苍蝇一样没有目的地的乱逛，所见之处都是同样的管状树木。
“好。”云朝辞也同意了他的提议，他把目光所投向了旁边的树木。
虽然说着是树，但却和外面的树木很不一样。棕红色的外皮，带着一点透明，里面好像有什么液体在流动，每一棵树看起来都差不多有五六米的高度，云朝辞抬起头，连树的树冠也看不见。
把耳朵贴到树皮上后，君之楷终于意识到之前有哪里不对劲了。
他听见了水流的流动声。
这个地方安静地过头了。
明明有河流以及奇怪的河岸，但是却没发出任何一点声响，而如果只是单纯地站在树的旁边也听不到声音，只有接触到的时候才能感知到。
而且一般的树里面会有这么强烈的水流声吗？
表皮也和一般的树皮不一样，比较粗糙，摸上去是颗粒的感觉，但是比较软，就像是某种动物的皮一样，能感受到一些弹性。云朝辞把剑从腰中解下来，敲了敲树，能感受到表皮回弹了一下，但是整体很稳，里面的水流微微晃动。
点墨剑被取出来，云朝辞有些跃跃欲试的样子，然后一刀看了下去。
这下树木疯狂地晃动了一下，但是意外地没被砍破，像是太极的以柔克刚一般，被剑刃碰到的地方神奇的折叠了起来，让点墨剑的锋芒无处可去，反而是收回来的力道把云朝辞震得往后退了好几步。
但是树木却毫发无损。
这就更像幻境了。
于是云朝辞把点墨剑对准左手的手心，用力割了一下，手心的皮肤被点墨刺破，伤口中流出的鲜血被点墨吸收殆尽。
“很疼。”他跟君之楷说。
如果不是幻境，如果这是现实，那他们现在是身处何处？其他人又在哪里？
“我们得找到突破口。”包扎好伤口后，云朝辞站在树下，盯着树顶，他看上去极为想知道这个树到底是什么情况。
“我有一个想法。”君之楷指了指他们左边的河流，“听不到声音的河流，也许可以作为一个切入点。”
“我们必须要搞清楚，现在到底是什么状况。”
河水是蓝色的，之前在远处没发现，走近一看，才觉得这河水蓝的不正常。
太鲜艳了，正常的河水都是淡淡的蓝色，有的甚至基本无色，但这里的河水不仅和晴日的湛蓝天空一般，里面看起来还有很多棉絮般的东西挡住了视线，一眼望不到底。
但是却不觉得浑浊，是干净的蓝色。
“沐雨看到了应该会想喝一口。”这是云朝辞看到后说出的第一句话。
“为什么要喝这么奇怪的东西？”这是不解的君之楷。
“她很喜欢蓝色。”云朝辞解释道，他蹲下来仔细看着河里的东西，两岸的黑色肉块开始缓慢地蠕动，一点点向着他们的方向靠近
君之楷弯下来扯了扯云朝辞的衣袖。
“我们得保持一些安全距离。”他不安地看着那些黑色肉块，感觉如果碰到的话，自己地身体也会变成那样。
“在流动。”云朝辞站起来，指着河中的某一块絮状物，虽然速度很缓慢，不仔细看的话就不会发现，但还是随着水流在慢慢地飘动。他看起来没在意那个黑色肉块，还打算继续靠近，甚至有想再俯下身把河中的东西捞出来的打算。
奇异的河水的颜色，诡异的絮状物以及执意的云朝辞，让君之楷感觉这眼前的一切，都像是自己做的一个荒诞的梦境。
但是既然是做梦的话，那就要随心所欲吧？
所以他跟着云朝辞一起在河边蹲下。
朝辞：各种猜想。
之楷：是清醒梦啊！
分享一则我自己的清醒梦：意识到自己在做梦的时候，我选择翻过窗户跳了下去，然后就醒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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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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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2章 第四十二章.追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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