万籁俱寂,夜色朦胧,夜风又起,凉意袭来。
黑黢黢的树影随风而动,飒然有声。
凉风瞬间钻入宫女陆婉的脖颈,
她怀揣着刚从膳食房拿到的几个早已经凉透了的馍馍,双手紧紧的捧着,生怕掉了一个。
她想赶紧送回冷宫给锦妃吃。
虽然才被尚宫安排到冷宫三日,她看到曾经高高在上的锦妃如今疯癫的模样,很是可怜。
锦妃因顶撞皇上被打入冷宫,三皇子也被关禁闭,所有宫人都觉得锦妃母子大势已去,怕受牵连,
连口好的饭食也不给,宁尚宫也只是把不善言语的陆婉派去伺候锦妃。
一个柔弱的宫女,命如草芥。
死了也没人知道。
她们。
在见惯大风大浪的宁尚宫眼里也不过是皇家的一枚棋子。
陆婉不在乎宁尚宫给她安排到哪里,只要能入宫,
就一定有机会找到为父亲洗清冤屈的罪证。
她想着想着,就钻进了御花园。
抄近路,赶紧回去。
“抓刺客,抓刺客。”
远处忽然传来侍卫的叫喊着。
陆婉不想若祸上身就躲在了一个假山石后面。
她有她自己的事情,现在所有事情都与她无关。
“啊”!
陆婉猛然间向后退了几步,却被一只大手捂住了口。
一股苏荷香的味道瞬间浸入鼻息。
“别出声。”
陆婉使劲的点了点头。
她知道示弱是在此刻是最管用的办法,她不会硬碰硬让自己吃亏的,命能保住什么就行。
对方见这个宫女还算聪明,手慢慢松了松。
陆婉借着对方松手的力道,扭头向身后瞥了一眼。
剑眉之下,那一双桃花眼映入眼眸,波澜不惊的眸中却带了些许狠戾。
二皇子萧镇。
那个沉浸在药香世界的皇子?
陆婉的脖颈忽然被萧镇用手握住,“看了我的脸你不怕死的更快吗?”
她的脖颈细到他一只手就能握住,
稍微一用力,肯定就会断了。
陆婉一动不动的等待着远处的声音越来越近。
侍卫们来到假山石附近。
火光映照在陆婉的脸上。
萧镇垂眸看到陆婉的眼睫颤动。
她憋住呼吸,不敢出声。
但馍馍的味道在灯火的烘烤下,散发着香喷喷的味道。
一个侍卫被香气引着贴近洞口。
慢慢靠近。
陆婉垂头这才发现自己的半只脚露在外面,刚想撤回。
“有人”!
这一声大喊,周围的侍卫都扭过身望着洞口处。
她屏住呼吸,此时的自己也没发现,手竟然紧紧的攥着身后人的衣角。
萧镇蹙眉。
但没有甩开她。
她想看看这个小宫女怎么把他拉出去。
陆婉见身后人没有一点动作,头脑中的思绪飞转。
自己出去还是拉二皇子当挡箭牌。
她知道带着二皇子出去,自己会得罪他,
也没人相信二皇子会看上一个宫女。
在这大半夜和一个宫女躲在御花园….
一个人出去能把事情说清楚也不会有什么麻烦,这个皇宫里不能得罪任何人,何况是皇子。
陆婉深呼一口气,松开他的衣裳。
轻轻的走了出来。
“我是冷宫宫女,陆婉,给锦妃来取膳食的。”
几个侍卫相互看了看,都看到她手中的馍馍。
他们都知道三皇子的事情,看着眼前这个全身发抖的小宫女。
侍卫也是男人,都会有一点怜惜之情,尤其是面对陆婉这样纤细弱小,楚楚可怜。
此刻卑微恳求的小宫女。
没有再为难,放她离开了。
假山石后的萧镇睦光变得暗淡。
他没想到。
这个小宫女有点胆子。
陆婉没有耽搁,很快就回到了冷宫。
冷风灌入脖颈。
她穿过枯草丛生的前院,殿门微微开着。
月光穿过窗棂洒在角落里的那个人身上。
陆婉借着月光看到墙边的锦妃穿着白色的寝衣背对着自己。
“娘娘,吃点东西吧!”
无声。
“娘娘”,陆婉伸手刚想触碰锦妃,锦妃就倒在了石板地上。
口中喷出一口黑血,
双眼睁着看着门口的方向。
“娘娘…….”
还未等陆婉反应过来,突然间,几个侍卫从门口闯进来。
“抓住这个毒害娘娘的罪奴。”
陆婉被侍卫堵住口鼻,拖了出去。
景灵殿内。
萧镇坐在书案前,烛光闪烁,他落笔写下最后一个字。
抬眸看到站在眼前的张斩,沈声问道:“死了?”
“是。”
“但他们带走了一个宫女,最可悲的是那宫女手里还拿着两个馍馍。”
萧镇手中的笔顿然停住。
太傅独子张斩,从小就是皇子们的伴读,但他总喜欢粘着二皇子,长大成人后虽然成了少将军,但也还是喜欢围着萧镇看他摆动花草和调香。
宫里的人传言,这少将军还不娶妻,莫不是喜欢咱们二皇子殿下。
张斩看箫镇没有说什么,继续说道,
“这宫女长的不错,年龄也不大,可惜马上成了替死鬼了。”
萧镇脸色的凝重。
走到窗前,背对着张斩,“我让你找的人找到了吗?”
“嗯。”
张斩感觉到不对劲,就没有再继续调侃
他了解眼前的人,不能再多嘴了。
拱手行礼后默默的退了出去。
刑部监狱内,陆婉被两个侍卫带进了牢房,
血腥味窜入鼻息。
耳边传来犯人的哭喊声。
血肉飞溅,一滴血崩到了她的脸上、衣裙上。
看守将门锁上,告诉她明日会有人审她后就转身离开。
陆婉坐在墙角,双手抱着膝盖,视线环视四周,
她发现桌上有个破了边的瓷碗,里面有半碗粥。
还没有吃饭的她,爬过去,端起碗一口气喝了下去。
活着比什么都重要,人死了什么都没了。
陆碗用袖子摸了摸嘴,又靠在了墙角。
乌发散落在肩上,她将两鬓的碎发捋到耳廓。
陆婉闭上双眸 。
她要静下来,想想明日如何应对。
“姑娘。”
一个虚弱的声音传入耳中,陆婉顺着声音寻找,
侧眸,看到墙上有一个孔。
她向孔中望去。
一个白发的老者正冲着她笑。
陆婉全身一凛。
“错了就忍了吧!活着比死了更难受。”
陆婉一双水眸晶亮清。
眼角,一滴清泪划下。
“死了真正的罪人就永远没人知道。”
陆婉探头向着小孔洞看去,
老者散乱的白发中一双黑洞般,没有眼球的。
陆婉感觉到了恐惧。
老者继续说,“你一个小宫女想和那些人斗,你是傻还是疯子?你不过是那些人脚底下一只蝼蚁,还是少受点罪吧!”
陆婉感觉眼前的老者说话的感觉像是个公公,
“你是什么人?为什么在这里?”
“我是什么人?我是先皇的内侍,我有先皇的免死金牌,没人能杀我,但我知道我也活不了多久了。”
陆婉听说过皇帝的贴身内侍比锦衣卫都厉害,但皇上死了。
他们的后台也就倒了。
“你凑近点,我告诉你个秘密,反正我们都得死,我就把他们想知道的秘密告诉你。”
陆婉将耳廓贴近那个小洞,“皇帝寝殿床榻下有个密道通往……”
话说道半截,没了声音,只听到老者捂着胸口呼吸急促的声音。
陆婉小时候听父亲说过宦官当权会被很多人恨,但没想到自己在这种地方会亲眼看到这样一番景象。
过了一会,陆婉听到墙后有开门的声音。
牢狱的过道里,两个看守将那个死去的老太监拖了出去,陆婉脑海中却在想着他临死前说到一半的话。”
她刚想合眼,一连串的脚步声让陆婉忽然警觉起来。
萧景一身月白锦袍长身,眸光凌厉,
在刑部尚书王卫的带领下走进了牢房。
看守跑在前面,知道三皇子肯定是来审问陆婉的,
就殷勤的打开了陆婉的牢门。
门开到一半,萧景一脚将看守踹到一旁,冲上来狠狠的抓住陆婉纤细的脖颈。
“为什么要害我母妃?”
陆婉被掐的满面通红,马上就要窒息。
王卫慌忙的拦住萧景,“三殿下,皇上让您来审讯亲犯,但现在事情还没有水落石出,您千万不能动怒。”
萧景想到自己刚痛哭流涕的趴在病重的父皇寝殿前,换来的机会。
冷静了下来。
狠狠的将陆婉一把甩到墙角。
陆婉单手撑住墙,头才没有被重重的磕到墙上。
但还是擦破了额头,一股钻心的疼痛全身袭来。
她还是克制住情绪,“我没有杀锦妃娘娘。”
萧镇血丝浸满双眼,逼近她。
“你是太子殿下的人吧,送你入宫的嬷嬷是太子奶娘,昨夜她临死前都招了。”
陆婉没有答话,沉默着。
她在理顺思绪,嬷嬷是宫里的老人,父亲对她有恩,但这些三皇子怎么会知道。
后宫关系千丝万缕,如同网一样无法拆的清清楚楚。
现在不能被三皇子带偏,跟着他的思绪走。
陆婉咳了咳口中的血,咽了下去。
“我才看娘娘三日,这三日我除了去膳食房拿吃的,谁也没见,更不知道娘娘怎么突然中毒”
她不想将路上遇到二皇子说出,也觉得这事和他不会有任何关系。
若此时把他牵扯进来,后果也是死。
王卫见陆婉有些迟疑,以为这个小宫女时吓破了胆,不知道该怎么编谎话了。”
笑眯眯的走到了陆婉面前,““那老嬷嬷临死前说是太子给了你毒药,送你入宫就是为此。”
“但你不要怕,承认了我找个人替你,然后送你出宫,没有人会发现的。”
陆婉没有想到堂堂一个尚书,竟然如此无耻,这牢狱里到底死去多少冤魂。
猛然抬头,忽然想起锦妃死时,手里攥着金簪,金簪上的凤头裂开,里面有些许白色粉末。
“对了,娘娘的婢女宁儿昨夜来看过锦妃。”
我看她夜里在门口跪着可怜就偷偷让她进来。
金簪也是她给的,簪子里面夹带着毒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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