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那天起,她就把这草莓发绳留在了腕上,不舍摘下。
她的手又覆上了腕子。
草莓……贺祁宇把草莓当作设计主题,应该……不是巧合吧。
或许……他还记得我?
贺祁宇依旧背对,给大家足够的时间欣赏。
黑色上面点缀了红,的确让人眼前一亮,为衣服添了活泼的设计感。
其他几件衣服也有草莓标志,不过不像贺祁宇背上的那么夸张、抢眼,而是小小的一颗,约一元硬币大小,在左胸位置。
贺祁宇说完,所有人便都注意到了。
他们还注意到,衣服上的那些暗纹,皆是或局部或完整、或大或小的草莓图案。
于是开始窃窃私语,议论贺祁宇为什么会用草莓做主题。草莓通常给人以可爱香甜之感,属于偏女性化的一个象征物,贺祁宇竟拿来用在衣服上,不止女装还有男装,而且居然一点也不违和,甚至很好看,暗黑和可爱完美融合,让人好奇贺祁宇是怎么想到的,太反差了吧,也很天才。
主持人不知是听到了大家的议论,还是她本身也心存好奇,在贺祁宇转过身来时,她发出提问:“草莓这个亮点好,整件衣服的设计感都不同了。仔细看,衣料上的暗纹也是许多草莓。”主持人笑了下,“你是很喜欢吃草莓吗?”
贺祁宇玩世不恭地浅勾唇角,摇了摇头:“还好。别人给我,我会吃,但不会特意去买。”
“那你怎么会想到用草莓做主题,它对你有什么特别的意义吗?”主持人含笑继续追问,希望能从贺祁宇身上挖掘出什么背后秘辛来。
先前她采访过不少艺术创作者,他们创作的作品往往会有一个主题,而这个主题,细问之下,大都关乎生命中某个重要的人或事。
贺祁宇应该也不例外。
听到主持人的提问,粉丝们在雀跃,眼睛里都泛着光,等待偶像回答,想更了解偶像一些,
只有孟之舟在紧张,握着腕子的不由收紧,心也跟着蜷紧,扑通扑通地劲跳。
眼睛凝着贺祁宇,呼吸滞住一瞬。
“嗯……”贺祁宇勾着唇角,拉长了音调,故意卖关子似的,把大家的情绪都勾了起来,愈加期待他的答案,谁知,下一秒,他话锋一转,漫不经心道,“没什么特别意义。”
停顿片刻,“去年参加品牌大秀时,主设计师雷蒙先生看过几张我随意画的小画,便问我要不要试着为品牌设计服装,正好我有时间,想着为什么不,答应下来。可回国没多久,我就后悔。看了不少大秀视频和知名设计师手稿找灵感,却全无头绪要设计些什么。”
说到此处,贺祁宇自嘲地一笑,“正当我思考要不要告诉雷蒙先生我做不到时,经纪人拿了一盒草莓问我要不要吃,我看着草莓,灵光一现,就它了。”
主持人始料未及:“这么随性?”
贺祁宇扬手,挠了挠眼皮,耸肩,意思仿佛在说:可不就这么随性,不然你以为呢。
看出主持人多少被梗住,他又补充:“我喜欢黑色,于是想着以黑色为主色调,草莓元素做点缀,画了近百稿,选出最好的六套,修改打磨后,成了大家眼前的这些。”他笑,“所以也不能说我随性,我挺认真的。”
偶像笑,粉丝们被感染,跟着笑起来。
主持人也笑,调侃:“你是随性又认真咯。”
这调侃让粉丝们哄笑起来。只有孟之舟安静地站在最末,空气般无声无息。
主持人又提了不少问题,采访才算结束,她对贺祁宇的到来表示了感谢,并离开舞台,让到场记者拍服装图,拍完后,模特们退场,贺祁宇独照。
所有流程结束,贺祁宇到了该离开的时候。
他抬步走下舞台,粉丝们朝他围过去,保安适时上前,挡住粉丝,引导他们后退。
粉丝们想靠近,又被拦着,只能睁大了眼,巴巴地望着贺祁宇。能多看一眼是一眼,下次再见,不知得等到何时。
目送贺祁宇往员工办公区的方向走,却见他没走几步,停了下来,脚步明显一顿,转了方向。
粉丝们顿时笑逐颜开,心想,贺祁宇这是要回来跟我们互动吗?
然而,贺祁宇并没走向他们,而是淡淡掠过,径直往前。
他的前方,孤零零地站着一个女孩,留着及腰长发,清雅美丽,又透出股子如白莲凝雪的寂冷。
“她是谁?贺祁宇为什么往她那儿走?他们认识?”粉丝们议论起来。
孟之舟定在原地发愣,嘈杂的喧闹声,引她抬起了眼眸。
这一抬却立时凝固。
她看到贺祁宇正向自己走过来。
他的眼望着她的眼,似乎要望穿了她。
她身体绷紧,觉得四周的一切都寂灭了下去,贯耳的喧闹也息止,仿佛人群退去,天地间只剩下她和他。
他离得越来越近,越来越近,然而,在交汇的那刻,擦肩。
霎时间,一切都回来了。
人群,喧吵,还有她的呼吸。
粉丝们大大松了口气,心满意足地看着偶像和一位西装革履的中年男人握手、交谈,最后和那男人一起往办公区走了。男人戴着品牌胸章,不过和其他员工的不同,是金色的,精美细致,看起来是位高层领导。
还以为偶像是奔着那漂亮女生去的,虚惊一场。
*
孟之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走出店铺的,她回过神来,人已经又回到街角。
她这些年只头发长了许多,身高容貌变化都不大。
今年元旦,她遇到一位旧识,也是**年没见,还是交情不太深的那种,那人在见到她的瞬间,立刻认出了她。
她和贺祁宇的相知程度,如果贺祁宇还记得她,决不至于认不出。
他果然还是不记得我了。
冷风灌进敞开的衣襟,她打了个颤。
扣上衣扣,转弯,走了约五十米,下行,进地铁站搭地铁。
五十多分钟的车程后,到达。
出地铁站,走了一截大路,拐进巷弄。巷两旁有各式小摊,售卖小吃、水果、蔬菜、衣服、日用品等等。
小摊背后是斑驳的围墙,墙里面围着一个又一个的矮楼,楼体破败,透出岁月的痕迹。
和市中心繁华的高楼大厦和精美整洁的街道、商店比,这里全然属于乡下了。
所见皆是老破小。
不过,破是破了些,但胜在房租便宜,且很有市井生活气息,像极了长河镇——她出生和长大的地方,也是她和贺祁宇相识又分别的地方。
贺祁宇,又想到贺祁宇了。
想又有什么用呢,贺祁宇已忘记她。
孟之舟低头,看自己移动的脚尖。
一步、两步、三步、四步……
脚旁有颗石子,她轻轻踢了一下,石子咕噜噜滚向前方。
她看向前方,蓦地,远天边的一颗星撞进眼眸,在低垂的天幕上闪着光亮。
眼望星星,又想到方才盯着脚尖数步,脑海中莫名浮起一段旋律来,她愣了下,迈开步子,一步一步地走,随着步伐,轻声哼唱:
“手牵手,一步两步三步四步望着天。看星星,一颗两颗三颗四颗连成线……”
这是她少年时最喜欢的歌,周杰伦的《星晴》。
唱了几句,戛然停下。
不能再唱下去了,再唱下去,便又要想到以前,想到贺祁宇。
*
“想什么呢,从上车起就一直看着窗外出神。怎么,因为什么事不高兴?”
“我有什么不高兴的。”贺祁宇瞥一眼助理小熊微胖的圆脸,悠悠地反问,“无聊,看星星不行?”
助理姓熊,被称作小熊。
小熊说他:“既然无聊,那人家品牌的大中华区总裁请你吃饭,你怎么不去?”
贺祁宇整个人懒洋洋地窝进皮座椅中:“去了,无非吃饭喝酒,说些违心的场面话,不更无聊。还不如看星星有趣。”
助理向窗外看去:“哪有星星?”
贺祁宇给他指了下:“那不是。”
饶是贺祁宇给他指了,他还是寻了半晌才看到:“哦,在那儿呢。”他盯着星星看,嘴里发出碎念,“就一颗,看起来好孤单。感觉还是小时候的星星多,漫天都是,数不清。诶,你说,现在为什么星星少了,都哪里去了。”
贺祁宇没回答助理,又瞥向窗外,长久,长久得凝视那颗星。
如果星星有情,怕是会被他看得害了羞,红了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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