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念棠从总部出发的时候临时组成了由人事部副总监程硕牵头的关于调查青州分部内部举报事宜的工作小组。
在来的路上，他们已经大致了解了分部的情况和此次要调查的事件，简单吃过饭后便率先到达了明华酒店青州分部。
距离两点还有十分钟，分部的中高层还不见人影。
“调查小组最紧要的事情就是核实举报信的真假，调查时的记录和证据都保存好。”
“明白！”程硕一脸认真地答道。
从打算回国接手鸣华的那一刻起，叶念棠便将鸣华的情况摸了个清楚，尤其是总部中高层的情况。
程硕虽然没有李兴工作时间长，但是对待工作一丝不苟，是个眼里不揉沙子的人。
也正是因为这样，叶念棠才把内部调查的工作交给了他。
话音刚落，会议室的门被推开，分部的中高层陆陆续续走了进来，走在最后面的是十几位穿着工服的女生。
她们看起来年纪不大，也就为首的女生看起来有些年纪，周身的气质也和其他人不太一样。
众人纷纷落座，只有最后进来的女孩们站在一旁有些不知所措，全都小心翼翼地打量着与会人员。
叶念棠眼神示意了一下程硕，他便心领神会，和一旁的女性同事说了些什么。
只见她和另外一位同事站起身来走到那几位女孩儿旁边，语气认真地说道：
“请各位和我去另外一间会议室。”
与此同时，周西也被另外的调查人员请到了别的办公室。
叶念棠扫了眼参会的人员，每个人的资料都在脑子里过了一遍，随后正襟危坐认真说道：
“稍等会有总部调查组的人员对各位进行一对一的谈话，全程都会有录像，还请各位针对周西总监的骚扰事件据实相告。”
这话一出，张烨强压住面上的慌乱，主动制止会议室中的嘈杂议论大声应和道：
“放心小叶总，我们一定知无不言。”
叶念棠没有理会他的话，甚至连一个眼神都没有给他：
“这次的谈话关系到人事考核，一旦被查出与事实不相符的情况，请准备好辞职信。”
说完宋阳便将手里的材料给各位中高层的管理人员放在了桌子上。
叶念棠神色严肃，声音冷冽：“这是分部上半年的工作报告，请各位仔细看看，顺便和我解释一下到底是哪儿出了问题。”
分部上半年的营收不堪入目，成本也比其他的分部高出不少。
不仅仅是这半年，往年这样的情况便频繁发生，只是并不明显。
叶念棠早就想整治一下青州分部，只是一直在寻找机会。
如今，刚好就是一个机会。
张烨看着手上的那份工作报告，心里越来越慌，但是面上依旧淡定如风。
他还心存侥幸，毕竟分部这些中高层管理人员都是兢兢业业陪伴鸣华发展到如今的规模。
就算念着他们的苦劳也不会真的炒掉他们。
如是想着，他心里也放松了些。
接下来的会叶念棠不给他们任何一个人喘息的机会，一个部门接着一个部门提问，各部门管理人员心里都绷着一根弦，生怕出了什么差错。
这一场四十分钟的会议下来，他们个个都像是跑了一场马拉松一般，任谁也不再敢轻视叶念棠的能力。
好不容易熬到会议结束，他们便被总部的调查人员分别带到了独立的办公室里开始谈话。
原本以为可以松一口气，没想到风浪是一茬接着一茬。
谈话持续了一下午，当所有的谈话录像都交到叶念棠手上时，他点开了程硕和张烨聊天的录像。
“这张烨就是个老油条，总是顾左右而言他，对关键的问题唯恐避之不及。”
程硕愤愤道。
叶念棠看着视频中正在和程硕谈话的张烨，神色坦然，笑容和蔼又慈祥，看起来实在是无辜。
“周西性骚扰员工的情况，员工与你反映过吗？”视频里程硕推了推眼镜问道。
张烨立刻换上一副严肃的神色后点点头：“反映过，为此我和几个部门的负责人还特意调查过，只是那几位女员工迟迟拿不出来什么实质性的证据，所以这事儿也就不了了之了。”
“可是我听员工说，证据早已经交给你们了。”
张烨立刻否认：“不可能啊，我见到的所有材料就是那一封联名举报信和几页聊天记录，其他的再没有了，她们交到谁那儿了？”
接下来的对话张烨没再说出任何实质性的话，几乎全都是花架子。
“小叶总，接下来怎么办？”程硕有些犯难。
叶念棠沉默许久，指了指屏幕上另外一段录像神色冷淡地说道：“他不说，会有其他人说。”
夜色渐浓，落地窗外路灯渐渐亮起，客厅里只有电视屏幕的画面闪烁着，孟疏被综艺的特效声惊醒。
沙发旁的落地灯散发出温润的光芒，她看着那光亮的一隅愣了好大一会儿才坐起身子。
孟疏双眼无神地看着已经切换到下一期的综艺节目，一旁的手机突然震动起来。
残存的睡意烟消云散，她看了眼来电显示躺在沙发上将电话接通叩在了耳朵上。
“落落，怎么了？”
电话那头声音杂乱，一个低沉的男声说道：“是秦落女士的朋友吗？”
孟疏猛地坐了起来，“是，请问您是……”
“秦落女士现在在金杨路派出所，需要您过来一下。”
话音刚落孟疏便从沙发上站起来，拿着钥匙随便踩了双鞋便往门外走。
“好，我马上到。”
天空中并无星子，眼看便要下雨，派出所门口不远处的大树下停着一辆豪车。
孟疏将车停在豪车旁边，赶忙走到了电话里说的三楼办公室。
秦落和三个女生坐在民警对面，在身后的沙发上还坐着一个裹着浴袍的男人。
几个女生身上倒是没什么伤痕，倒是那男人，裸露出来的胳膊上，脖子上、脸上都是指甲血印。
看到孟疏进来民警也起身走到了她身边。
“您好，我是秦落的朋友。”
民警点点头将孟疏请了出去，“咱们出去说。”
“你的朋友秦落和你刚刚见到了其他几名女生都是刚刚那个男生余放的女朋友。”
“啊？”孟疏下意识开口。
“据你的朋友所说，余放同时和好几个女生谈恋爱，并且从她们那里索取钱财，几个女生气不过，联合起来想去捉奸，把钱要回来，结果手上没轻重，把这个余放给挠了。”
三言两语孟疏也大概了解了情况，她主动问道：“那现在准备怎么处理她们？”
民警一脸认真：“其实余放身上的伤口只是看着多，实际上并不严重，如果能够让他和解，其他都好说。”
孟疏点点头：“好，我明白了。”
说完民警就推开门走了进去，一进门孟疏就直奔秦落：“怎么样？受伤了吗？”
秦落不好意思地摇了摇头，不等她开口，一旁的民警便出声说道：
“放心吧，她们身上一点伤没有。”
孟疏放心了不少，拍了拍孟疏的背扭头看向身着浴袍正在看手机的余放：
“你想怎么解决？”
男人一听孟疏的话立刻装出一副十分痛苦的样子，“医药费加上精神损失费，十万。”
这话一出，孟疏立刻便明白了。
这个余放应该是铁了心想要借此再敲上一笔。
“医药费没有问题，跟我们去医院处理伤口，还是你想做个全身检查都可以，医药费我们出，只是精神损失费这一项……你不觉得你有点无耻吗？”
男人立刻装模作样反驳道：“民警同志，我不协商了，我就要告她们几个故意伤害！”
就在孟疏刚想要开口的时候，办公室的门再次被打开，一个穿着得体西服的男人出现在了门口。
“小吴律师？”秦落身旁一身名牌加身的女生眼神亮了亮。
“您好，我是陈琦小姐的律师我姓吴。”
吴律师简单和民警打过招呼便让身后提着医药箱的人走到余放面前：
“帮你处理一下伤口。”
不等余放拒绝，医生便开始对他身上的伤口进行简单的检查及处理。
他身上的红印看起来可怖，但真正破皮流血的地方并不是很多，且伤口不深，医生很快便处理完了。
“请问余放先生想如何处理？”和孟疏一样，吴律师单刀直入地问道。
余放也不饶人：“，医药费加精神损失费一共十万，她们几个商量着赔。”
一旁的陈琦倏然起身，刚想要发作就被吴律师的眼神压制住，愤愤地再次坐了下来。
“据我所知，陈小姐和你谈恋爱期间，你多次向她借钱购买奢侈品，是否属实？”
余放听到这话慌了一瞬，梗着脖子喊道：“那都是她自愿赠予我的！”
“你胡说八道！”
陈琦实在没忍住，还想说些什么就被秦落拽了拽胳膊安抚住了情绪。
“自不自愿不是你说了算，如果想要谈赔偿，请先把借的钱还回来再说。”
吴律师见他沉默，继续说道：“还有，您带陌生女子在陈小姐不知情的情况下闯入她私人住宅，是否属实？”
陈琦皱紧眉头看着有些心虚的余放，强忍住心中的怒火没有说话。
“那医药费不能不管吧！”眼看自己不占理，余放语气也软了下来。
“这个您放心，只要您答应和解，医药费我们一分不少。”
“好！就这么说定了！”似乎是生怕他们反悔，余放立刻起身和民警说道：
“我大人有大量，就不和她们这几个泼妇计较了，和解！”
吴律师带着孟疏她们出来的时候，那辆豪车依旧停在树下。
“吴律师，我借他的那些钱……”
“陈小姐放心，陈先生交代过了，接下来的事情交给我处理就好。”
天上下着小雨，陈琦看着那熟悉的车愁容满面地叹了口气。
“怎么了？”秦落问道。
陈琦一副视死如归的样子：“我完了，我小叔绝对不会放过我！”
秦落顺着她示意的方向望去，后车窗缓缓摇下来，路灯下映出一张清晰的脸。
和她那些年轻稚嫩的前男友不同，车里的男人脸上透露出一种饱经沧桑的成熟感。
他的冷漠不言自明，只是望向他的眸子也觉得后背泛起一阵凉意。
“我走了落落，我们下次再约！”
“好，拜拜。”
孟疏穿着一身夏季睡衣，晚风里裹着雨丝，带着些凉意，她不由得打了个寒颤，胳膊上浮起一层鸡皮疙瘩。
“我们走吧。”
秦落点点头，揽着她的胳膊轻声说道：“抱歉啊孟孟，麻烦你跑一趟了。”
孟疏笑了笑：“你没事就行，说说吧，到底怎么回事？”
秦落向来是万花丛中过，片叶不沾身，谈恋爱也是一时兴起。
兴起就谈着，没兴趣了就分开。
她谈恋爱向来张弛有度，不知道怎么竟然在这个余放身上栽了跟头。
“我感觉余放是我谈过时间最长的男朋友了。”秦落坐上车系上安全带继续说道：
“你也知道的，我这人见一个爱一个，和谁都谈不长，余放对我来说还真是有点不一样，可是前几天有个富家千金找上门来，她说我是插足她和余放感情的小三。”
孟疏发动车子：“就刚刚那个女生吗？”
秦落点点头，“对，幸好我俩当时还有一点儿理智，吵架的时候就发现事情不对，坐下来一盘才知道十这个余放和她谈恋爱的时间线和我几乎一模一样。”
“中午和我吃完饭，晚上就去陪她吃饭，时间安排得都刚刚好。”
孟疏想了想刚刚的场景，看了看后视镜：“所以……他不止你们两个女朋友？”
“嗯，我俩简单一调查就发现了。”
向来活泛的秦落此时的心情低落，她望向前路继续说道：“我还好，本身也就没什么钱，可是余放在陈琦和其他女生那里捞了不少钱，她们气不过，就想去找余放说清楚，把钱要回来。”
“谁知道我们过去的时候他正在和别的女人……”
“唉！看到那种情况，就没忍住。”
孟疏察觉到了她的低落，低声安慰道：“没事的落落，起码认清了这个人，还认识了别的朋友不是吗？”
秦落也是个乐天派，听到孟疏的安慰也笑了笑：“这倒是说的没错，和陈琦也算是不打不相识了。”
没等她开口，孟疏率先说道，“今天太晚了，就去我家吧。”
秦落也没拒绝，她现在这个样子回自己家，刚进门就会被父母发现端倪。
与其被他们追问，还不如躲起来。
雨越下越大，车子迅速穿过雨幕，消失在了路灯昏暗的转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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