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比一个冲,一桌子的人吵翻天了,就连贺云迹离席都没人理会。
薛酒垂眸想着贺云迹临走前看自己的那一眼,于是默默起身,跟随贺云迹的脚步而去。
贺云迹驻足,往长廊外看,烟雨朦胧的明湖之上坐落着一座湖心亭,薛酒随贺云迹的目光看去,湖心亭六面竹帘皆落,薛酒看不见里面的状况,但他知道,他们的孩子都在那里。
“阿酌,除非你跟闻笙还有后手,否则你们必须做出决择,你们若是不忍做出决断,那我这个做兄弟的也不会吝啬于帮忙,相较于死在异世之人手中,祭道更有一线生机,不是吗?”
说不定薛茗能在夹缝中留存自己的意识,换另一种方式存活下去。
贺云迹嘴里说着让薛酒选,但他压根没有给薛酒选择的余地,若是没有其他开鬼门的祭品,那眼前的薛茗就是最好的选择,也就是看在多年兄弟的份上,贺云迹给薛酒机会找人顶上,不然又何必舍近求远。
雨越下越大了。
明天青合上伞,向上掀起竹帘,走进湖心亭,将伞靠放在一角立柱的同时,随手将另一只手上的袋子甩给文雪来,文雪来虽然嫌弃都是雨水,但还是捏着打开了袋子,哇,好大一袋留影石。
“你哪来那么多留影石啊?”
“山人自有妙计。”
没等文雪来拿手拍他,明天青就接着说道:“卖各大典礼的留影是我们散修的一大经济来源,很荣幸的是,我,明天青,正是此次丰都地府祭的官方唯一指定承包商。”
“官方?”
对于贺煜的问话,明天青给予了肯定,“对,就是你舅舅那个官方,要说赚钱还是得贺盟主啊,收了我三成利,要不怎么说权比钱更贵。”
文雪来:“只收你三成还是看在你背后散修的面子上呢,已经很不错了。”
宁衍悄悄在贺煜耳后与他说道:“散修在仙盟的地位虽不高,人数却占了大头,是一大不稳定因素,仙盟需要团结他们,文姝前辈有意为雪来招赘明天青,他是你舅舅推出来代言散修的。”
宁衍这番话已经说得很明白了,仙盟之中,散修人多,需要拉拢,文姝是贺云迹的亲信,所以与文雪来一贯走得近的明天青也能算是自己人,正好明天青本人也有能耐,于是贺云迹就通过明天青给予散修这个集体适当的利益,即稳定了仙盟的统治,又扶植了明天青。
宁乐看着倒在自己面前这一堆留影石,有点崩溃,“这么多,看得完吗?”
对此,薛茗也爱莫能助,她面前也有一大推呢。
在宁乐的哀怨声中,宁衍自然地在他感感恩的目光中将他那堆留影石拨了一半到他那里,手却在伸往贺煜那里时被他挡了回来。
贺煜:“我自己来,用不着你帮我。”
宁衍看着贺煜执拗地拿起一块留影石获取当时的影像,打定主意要自己找出祭典当天有问题的地方,面露无奈,唤着贺煜的乳名。
“星星。”
“嗯?”
难得贺煜在百忙之中还能回应了一下宁衍。
“你刚刚的话很容易让我误会你在与我置气的。”
我不想与你之间有半点误会阻碍。
“那你误会了吗?”
“没有。”
因为我了解你,知道你在未经磨折的成长中养出的傲气不容你有求于人,不容你接受他人的帮助,可星星,我希望你能如依赖贺盟主一般依靠我。
人死之后,无论用什么方法,即使尸体如生前般温暖柔软,但只要有伤在身就一定无法愈合,这是世界给予死者最后的温柔。
千金堂在事后奉命验尸,查出南疆圣女腹部有两道刀口,从第二道伤口的出血来看,圣女应该是死在了祭典之前,死在了第一道伤上,诡异的是研究过刀痕后,证实了就算是从第一道刀口的位置与入刀的角度来看,她也是自杀,可有第二道刀口存在就证明了这件事情绝对有异。
明天青看着留影石放出的影像中,秦与琦手上那在现实中看不到,在留影石中却明显得不得了的傀儡丝,瞬间就乐了。
这年头,世家大族的人干坏事,都这么不避人的吗?这真的方便给人看?也不光彩呀!
明天青拉过文雪来,指着留影石放出的影像说了声幸灾乐祸的“看”。
很可惜,文雪来没有给他应有的反应,而迷茫地看向明天青手指的地方,问他:“看什么?”
“看什么?我都给你指出来了好吧,傀儡丝呀,秦与琦用傀儡丝操纵南疆那位圣女自杀,这么明显,你看不见吗?”
很可惜,文雪来听到的是“看什么?*****这么明显,你看不见吗?”,除此之外,在她看来,明天青的嘴巴就没张开过。
文雪来无语地抱住明天青的头,让他看向留影石放映的影像。
“干嘛?”
“干嘛?留影石没停下来,你的手全屏乱扫,你还不说看什么,你口中的明显就这?”
哇哦!明天青终于知道人家为什么那么明目张胆了,归根结底就是有持无恐啊。
没认真查看留影石的宁乐注意到这边的状况,用胳膊推了推宁衍,使得宁衍也看了过去,看到明天青对文雪来闭着嘴巴不说话,但嘴里也时不时蹦出类似于“你怎么就听不见呢”的话,除此之外嘴巴都不带张的,更别说有声音从他嘴里出来了,甚至拿出纸笔,沾了墨水的毛笔写出来的字,在他们眼中也只是将白纸糊上了一层墨。
宁衍伸出手将贺煜拿着留影石的手连石带手包住,贺煜明显能感受到他的手在克制地收紧。
宁衍在闭上眼,平复了许久心情后,他冷静地开口说出:“‘欺天’。”
并为这些可能没有接触过相应内容的人解释道:“是百年前守心宗叛教首徒所创禁术,需要施术者布下秘术期间拥有被施术者无条件的信任,自此欺己欺人欺天,被施术者永远无法知道施术者布下这个禁术指定要隐瞒的真相。”
宁衍已经尽力压下被愚弄后的愤怒了,可还是没忍住自嘲道:“很遗憾,我看不到明师弟所指影像中的细节,也就是说,在那一刻,即使是我,也是信任他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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