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老板猜得很准,不过十分钟,就有人拉开时野身旁的椅子坐下,时野闻声转头,发现是上回她过来时遇到的那个女人。只不过这人换了个发型,长发理成了齐下巴的短碎发,更显得漂亮出色,眉眼中还带着一丝英俊。
很难得的长相。
那女人抬手招呼,要了一杯跟她一样的Belini,她伸手朝时野晃了晃,“好巧,我已经好久没来了,没想到一来就遇到了你,好运气。”
时野嘴唇勾了勾,“那确实巧。”
女人挑起了眼皮,微微歪向她,笑着说,“给个机会认识一下呗,朱湳纾,你呢?”
“时野。”
朱湳纾今晚似乎心情也不大明媚,闷头喝酒,偶尔发发呆,再转头跟时野闲聊两句。她一杯喝完,重新又点了一杯,看了眼时野,眯着眼说道,“你心情也不好啊?”
时野一哽,否认,“没有。”
朱湳纾指了指她的眼眸,啧啧摇头,“你的眼睛泄露了你的秘密。”
时野挑眉看她,“什么秘密?”
“失恋了。”
时野脸色一暗,“那你猜错了。”
朱湳纾耸了耸肩,夸张地叹了口气,“好吧,这其实是我的秘密,我今天失恋了。”
时野看了下她垂丧的眉眼,抬起酒杯磕了磕她的杯沿,“失恋快乐。”
朱湳纾朝她翻了个白眼,“你真是没良心。”
安静了一会儿后,朱湳纾又眼巴巴地凑过来讲话,“看在你这么好奇的份上,我就给你讲讲我和她的事吧。”
时野冷然,“没这个必要的。”
朱湳纾吊成了翘嘴,“好吧,其实是我想讲,你听听吧。”她讲话的语速挺快,随着激动的情绪越扯越迅速,声情并茂地跟时野介绍了她和那个人是如何通过社交网络相识,恋爱,最后被骗钱卷跑的过程。她捂着脸痛苦道,“我连碰都没舍得碰她一下啊,她怎么这么狠啊。后来我才发现她是直女装姬。”
时野听完,确实觉得这人挺惨的,一偏脸,发现胡老板不知道什么时候凑过来,正靠在桌边听得津津有味。
朱湳纾抬起悲愤的眼眸,恰巧对上了胡老板那张幸灾乐祸的表情,皱眉,“胡老板,还有没有点人性了?偷听别人讲话啊?”
胡老板撇了撇嘴,“你又没说不让人偷听。”
朱湳纾瞪起了眼,“你没有一点尊重顾客**的自觉吗?!”
“你都讲出来了,还算**啊?”
“我讲给你听的吗?”
“你又没说不让谁听。”
……
时野托腮,看她们一来一回地怼嘴,有趣地勾起了唇。胡老板讲起话来虽说俗气蛮理,长得却是一脸萌妹模样,齐刘海鹅蛋脸,扑闪扑闪的大双眼皮。就是只要张开嘴讲话,就坏了一半的气质。
时野没参与她们的斗嘴,安静起身付了自己的酒钱。
夜色深沉,浓重似墨。
时野回家躺在床上,酒精后劲上头,她脸颊眼眸都有些发热。缓了会儿,她翻身坐了起来,揉了揉胃,还是有些难受。
有些后悔,不应该胃里没垫点东西就直接去喝酒的。
她抓起衬衫披在身上,踏上拖鞋到厨房找了个面包,毫无滋味地咬了两口。关上冰箱的一瞬,眼睛瞥到了那放置面条的包装袋,袋口上灵活地系了个单扭结。时野动作一顿,继而关上了冰箱门。
那个袋口是随向聿系上去的,当时她就抱臂靠在门框边,看着这人认真地清扫厨房工具。随向聿动作熟练地提起面条袋子单手快速打了个结,时野甚至都没来得及看清,那会儿她笑着问随向聿,“没少下厨啊?”
随向聿怎么回来着?
时野抿了一口温水,断掉了思绪,也没必要想了不是么。
夜间十点四十分,时野还是没能缓解胃痛,她倒了两片胃药就着温水下肚,靠在床头休息。过了会儿,她拿起手机,软件提示关注主播的直播消息,她垂着眼皮盯了两秒。
随向聿今晚没直播游戏,她正拿着几根竹篾在编织小猫的形状,灵巧的手指交叉翻转打湿的竹篾,迅速地利用细绳捆住重叠的节点位置,小猫仅缺个尾巴的部分。她就放慢了速度,一边低手熟练地编织,一边看弹幕同粉丝交流。
“喜欢吃什么?”她沉稳的嗓音读出了弹幕提出的问题,接着笑了笑,“我不挑食,只要别太难吃的都行。”
弹幕疯狂在刷,“是不是单身?”“煮啵的理想型是什么?”“煮啵不是家里有养猫吗?可以给我们看看吗?”“最近有没有什么在意的人?”“煮啵的头发有几根?”
随向聿快速地扫着弹幕,能回答的她都尽量回答了,她把趴在一旁啃竹篾的傻猫抱了起来,冲着屏幕给大伙儿看,又继续念下一个问题,“有没有在意……”
她的语速滞了一瞬,表情怔住,几秒后,挪开了视线,低头继续编织起了手中的竹篾,她将竹篾首尾攥在了一起,拢紧了形状,“好了,耗时一个半小时,现在给大家看看它的模样。”
弹幕刷起了,“666”“煮啵真是全能型啊,越看越爱。”“主播为什么不回复刚刚的问题?”“能不能把这个编织好的小猫送给我们呀?”
随向聿应了她们的要求,发了个抽奖运袋,笑着说,“谁抽到送谁,走快递。”她看了眼时间,“差不多了,鱼苗们,我该下播了。”
鱼苗都知道她的作息,这会儿没敢多挽留,纷纷刷起了拜拜晚安。于是酒泡的那条弹幕消息就格外显眼,她发了一句,“再播会儿。”
时野松开摁住语音键的手,她这会儿胃疼得额头都泛起了细密的汗珠,单手摁在胃部上边不敢轻易挪开,只能另只手简单粗糙地发了语音。
她没想太多,语音发出去后会自动转成文字供人观看,在她看来,随向聿不会点开语音播放,也应该不会理会她这条要求。
她轻吐鼻息,闭着眼睛仰头靠在床头,抿着唇,想要摁熄屏幕的时候,听到随向聿说了一句,“那我再播会儿吧,下一个编织什么?”
时野眼眸一颤,伸手覆在了脸上,轻轻勾起了唇。
随向聿重新拿起了打湿的竹篾,看了眼弹幕,没看见酒泡的消息。她将两条竹篾对折弯绕,说,“那就编个狐狸吧。”
打从她十三岁起,齐女士就接起了各式各样的手工活,她要是闲下来有时间了,就会帮着做一些。特别是这种竹篾竹制品,一个要做上一两个钟头,她不想让齐女士劳累,就只能多挤出点时间帮忙了,时间久了,也就熟稔灵巧了。
盈盈的光线照在随向聿的侧脸,线条利落清绝,浓密纤长的睫毛,高挺俊秀的鼻梁,好看得似从画卷里跑出来一样。她手指匀长骨感,冷白的皮肤跟青黄的竹篾形成鲜明的映照,长条的竹篾在她手中掐弯成各种弧度,穿过底部,斜打盘转。
时野看得有些入迷,心尖像是凿成一把琴,这会儿琴弦被疯狂地撩动。胃部的疼痛稍微缓了一些,她这才有闲心往账户上充值金钱,刷出了狐狸挠痒的礼物。
两千出头的礼物特效拉满,将一群看得昏昏欲睡的鱼苗们震醒。
随向聿也看到了,怔了一瞬,蹙眉开口,“别乱花钱了。”
无奈沉稳的视线透过屏幕,似乎直直定到时野的脸上。那熟悉的眼神使得她一愣,竟莫名觉出了,随向聿是不是已经猜到了这个账号是她。末了,轻轻摇头,网民千千万,怎么可能猜得到。
那个名为‘酒泡’的账号一进入直播间的时候,随向聿就关注到了,毕竟曾经给她刷了大几千的礼物,挺豪横也挺神秘的。直播系统都自动给这人插了个小地主的牌号,当然,这只针对主播开放的标志。她那一次切入了后台私信,对方的IP显示在北城。
晚上对方发出了那条语音消息,虽然她已经看到文字了,但还是特意点击了播放语音。那个人的声音调调挺熟悉,加上对方的IP地址,她有些确认这个酒泡就是时野了。
时野提出了那个要求,而她仅犹豫了一秒,就应下了。因为在刚刚那句语音里,她觉出了时野说话的声音似乎有些虚,跟平时不太一样。
酒泡刷了条消息出来了,“乐意为你花钱。”
随向聿手指捏着竹篾的动作停住,顿了两秒,才又低头编了起来。过了会儿,她抬起手关掉了打赏礼物的功能。
鱼苗先是为酒泡的豪气发言震撼到,一排‘大佬帅气’刷到一半,转而震惊地看着随向聿关掉了礼物打赏,纷纷留言,“什么操作?”“这两三个月不是要冲狼耀奖杯了吗?大聿,这个礼物打赏排行很重要啊。”“煮啵,你是收了这么大的打赏,手抖误关了吧,哈哈哈。”
时野也愣了,她看着一排所谓鱼苗们的发言,才想起风狼平台还有狼耀奖杯这件事。不过,这人又是为什么把打赏关掉了?
随向聿没回答这些问题,低头安静地继续手上的忙活,时间一点点走动,在线人数却没有减少,反倒增多了几千个进来,都在沉默地看随向聿编织竹篾催眠。
时野觉得眼皮都要开始打架了,晃了一眼时间,才发现已经十二点半了。
随向聿终于编好了手上的作品,她拿起来冲着镜头转了几个面儿,面露疲惫,笑着说,“挺好看的吧?”
鱼苗又刷起了一排‘求赏赐’。
随向聿眉眼低垂,看了两眼手上的狐狸,勾唇浅浅一笑,“这个就不送了,休息了吧?”
这会儿就算酒泡再发个一样的消息,她也未必能应了,着实是累了,肩膀梆硬,也困得眼皮都快黏上了。
她等了会儿,没等到时野的消息,只能跟鱼苗们说了晚安,抬手关掉了直播。
时野这边早已滑入薄毯,安静舒展地睡着了。
-
时野早上开完周例会,小宵在后面拿着会议记录追了几步,小声说,“时总,边组长那边在催文件了。”
时野脚步一停,跟小宵交代,“让詹助理联系边组长,把签约主播邀请一栏的人换掉,”她说,“换成随向聿。”
詹沐林办事速度挺快,她当然知道时野在打些什么主意,只不过有些意外,毕竟在她看来,时野是个挺薄情决断的一人。这还是她头一回看到时野迂回再三地为了一个人费心思。
边组长那会儿接到电话时,眼睛都愣圆了,“詹助理,不是我没考虑过随向聿,只不过随向聿不是都辞职了吗?”
詹助理眼睛眯了眯,笑着说,“离职手续都走上了吗?”
边组长沉吟了一下,“这两天忙,还没来得及过到人事系统里,但她属于是额外扩项聘请的,所以实际上双方认同后签个名就可以了,最后走个形式就得了。”
詹助理说,“那正好,这算是随向聿最后一个任务,我们时总很看好她。事儿就交给你来办了,辛苦了。”
边组长看着挂了的电话,眼睛都皱着了倒三角。他思索了会儿,权衡了一下,觉得也实在没必要为了一个颜以芮跟时总扛上。他给随向聿打去了电话,公事公办地说了任务及规定。
随向聿沉默地听完了,明白自己也没法拒绝。
她因此没在老家待够一个礼拜,第五天的时候就收拾东西回到北城了。庆幸的是齐女士腰椎好了些许,不需要再每天往返市立医院奔波治疗了。
出发的行程定在明天,一大早就得去赶飞机,这趟过去要三天时间,曹姐还在省外忙活项目,她只能先把那只猫寄到了木以晔那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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