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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8)这里或许会有你想要的答案。
两个小时后,傅简辞用机车载着季卿白赶到了青山医院。
三个小时后,从青山医院监护室出来的季卿白双眼红肿,他脱下无菌服,摘掉口罩,在看到傅简辞向他敞开怀抱的一刹那,
再也压制不住自己情绪。
宽广的怀抱依旧温暖,季卿白眼里蓄满了泪水,无助地抬头看向傅简辞,似乎是想要寻求一个肯定。
“傅简辞,我想放手了。”
“可是我要是放手了,我就再也没有亲人了。”
很多时候,人总是这样,其实理智已经帮忙做好了决定,可是偏偏就因为很多感性的原因而下定不了决心。
这样做是对的吗?
到底什么才是最佳的解决方案?
尽管会有很多的疑问,但事实上,生活中的事从来不会有一个正确的答案。
但季卿白唯一可以确定的是,此刻,他手上握着萧闻昇生命的控制器,按下或者是不按,全在他的一念之间。
“小季医生,之前不是说先生好转了吗?怎么恶化的那么突然?”
旁边,同样听到噩耗匆匆赶来的钱芳看见这样的场景也红了眼眶。
是啊,明明之前事情都已经有转机了,可为什么现在就又突然恶化了呢?
季卿白也很想知道原因,可是生命这件事本就是玄之又玄,倘若已经注定,或许是任谁来了都无能为力。
“分明昨天那个大城市里来的教授还说让放点先生最爱听的曲子,我都还没有去拿先生最喜欢的那首曲子放给他听呢。”
钱芳絮絮叨叨,声音也因为哽咽而变得越来越小,她不停嘟囔着:“其实不放也好,那首歌寓意也不好,我听就听着前奏就想掉眼泪……”
钱芳说着说着,眼看着眼泪就又要掉下来,但敏锐的傅简辞却抓住了她话语当中一闪而过的信息。
“钱姐,你刚才说萧闻昇最喜欢的曲子?是哪一首?”
“就是……俺也不知道是叫什么,就是那首很耳熟的,哒哒,哒哒哒哒,哒哒哒哒哒,哒哒哒……”
“是卡农。”
只听了钱芳哼唱的这两段旋律,傅简辞就准确无误的说出了曲子的名称,但随即,他眉头紧锁,在细细思索着什么。
片刻后,傅简辞明白了。
他低头对怀里的季卿白说:
“或许我们都想错了,或许存在可能这次萧闻昇的落水并不是意外。”
“你的意思是……?”
“或许是自杀,阿季,萧闻昇或许是自杀。”
怕季卿白没有听清楚,所以傅简辞又重复了一遍。
“自杀?这怎么可能?”季卿白也懵了。
他没忘记萧闻昇当年是多么艰难地挺过了手术,连当时替他手术的主刀医生都说他的求生意识很强,比他看过的任何一个人都要强的多。
这也是当初为什么季卿白即使知道背上萧闻昇就是背上一个巨大的无底洞,
即使知道他会被萧闻昇拖累到万劫不复地步也还是毅然决然选择为他付医药费的原因。
命运既然不会眷顾一个即使千疮百孔也要活下去的人,那么他会。
“阿季,没有什么事不会变的。”
傅简辞为季卿白抹去了眼泪,他环着季卿白的腰带他在等候室的椅子上坐下,借着拿过了季卿白怀里的属于萧闻昇的那一叠乐谱,
他飞快地一张接着一张地看过去,最后更加肯定了这个想法。
季卿白没有学习过任何的乐理知识当然也看不懂如同天书一样的五线谱,自然也不懂这其中有什么奥秘。
“没关系,阿季,我来演示给你看,这样就直观了。”
傅简辞掏出手机用钢琴模拟器现场就演奏出了这乐谱上的几段旋律。
“阿季,你看,这些乐谱时间跨度很久,这里面有好几年前他就已经编写完成的完整曲子,也有车祸后在疗养院里尚未完成的一小段DEMO,可无论哪一种,都有一个共同点,那就是繁复,华丽,跳跃,但你再听这首D大调卡农。”
“这个曲子怎么了吗?”
季卿白听完后还是不明所以。
“你说你哥哥以前是个大提琴手对吗?”
季卿白点了点头。
“像你哥哥这样喜欢挑战复杂旋律,喜欢炫技的演奏者来说,他是绝对不可能会卡农,更不会把这首曲子成为所谓的‘最爱’。”
“因为卡农对于大提琴演奏者来说是最特殊的一个,相比于钢琴或者小提琴来说,这首曲子用大提琴来演奏时会很枯燥,因为只需要一直重复D-A-B-F-G-D-G-A,这八个音符就好了。”
“所以这说明他在听这首曲子的时候就已经很反常了?”
虽然季卿白不懂得这方面的知识,可依旧很快就猜出来了,毕竟一个人是很难更改自己的喜好的,更何况是一个专业的前大提琴演奏家。
“对,我想,重复枯燥,这或许就是他这些年所经历的。”
身为健全人的他们自然是无法体会萧闻昇的无助。
一个酷爱冒险,热衷于挑战的人偏偏失去了一副好身体,车祸后的萧闻昇每天过的生活或许就如同卡农这首歌曲一样,一直都在枯燥的重复,
几乎每天睁开眼睛所看到都就只会是眼前的这一片风景,
每天遇见的也只有这些人。
所以原本不喜欢的地方也被迫只能喜欢,原本不喜欢的曲子现如今却因为有了相同的感悟和灵魂的共鸣,被迫变成了最常听的曲子。
这样被迫的改变无疑可以摧毁一个人的心智。
“阿季,我想,或许,这首曲子是他想向你和向这个世界道别。”
***
原以为会十分艰难的决定,可真的到了放弃的那一刻,竟然会变得无比的简单。
季卿白最后还是选择了放弃,不是因为其他的,而是为了遵从萧闻昇的意愿。
具体的死亡的时间定在了三天之后,原本其实不用那么麻烦的,可因为两天后是他的三十岁生日。
原本季卿白已经忘记了这件事,
但傅简辞却记得。
哥哥的忌日总不能和弟弟的生日在同一天,所以傅简辞叮嘱医生再维持萧闻昇三天的生命。
最后,葬礼定在停掉ECMO,拔掉氧气管的后一天。
仪式举行的隆重且盛大,是傅简辞的手笔。
萧闻昇生前性格孤僻,充其量只是认识疗养院和乐团的人,并没有那么多的好友,可前来表示哀悼的人来了一波又一波,用以祭奠的花圈摆了一层又一层,上头各种各样的挽联也挂了里三层外三层,
季卿白认真地一个个地看过去,几乎H市所有的叫得上名号的企业都送了,不只是企业,甚至还有国内很多的演奏家,作曲家,
有些季卿白认识,有些他连名字都没有听说过。
季卿白当然知道,这些人不可能萧闻昇的好友,他们甚至可能都不认识他,送花园和挽联都是傅简辞授意的。
他也知道傅简辞从日子定下的那一刻开始就让司尘去联系了,从场地到离别告知书,这其中各种细致琐碎的流程,傅简辞都一清二楚,他不厌其烦的一项一项的和司尘核对,
包括离别告知书,
这里面的署名的那一栏写的是他和傅简辞两个人的名字,
称呼定的是大哥。
萧闻昇是季卿白名义上的哥哥,但在这一天过后,也是傅简辞的哥哥了,
因为有了这层关系,
于是,这个葬礼上所有想与傅家交好的人都蜂拥而至,甚至还来了很多的记者。
礼堂循环播放的歌曲也不是殡仪馆普通的哀悼歌曲,而是萧闻昇生前谱的那些曲子,这些全部都是傅简辞亲自一首一首用钢琴弹了录制而成的,
可谓是用尽了心思。
萧闻昇酷爱音乐。
季卿白记得他心脏不舒服的时候就喜欢把自己关起来写曲子,生前最大的愿望就是能跟着乐团去各个地方巡演,他想让很多人听到他到他的音乐,听到他所拉的大提琴,
生前没有实现的东西,没想到,在葬礼上实现了,前来吊唁的所有人都听到了他的曲子,听到了他的曲调,听到了他的灵魂。
整个仪式上,傅简辞一直陪着他站在家属谢礼区对着前来悼念的人还礼,
这期间,要不是他曾撞见傅简辞在偷偷吃药,他都要以为傅简辞还是他记忆之中那个无所不能的傅简辞,
季卿白几乎都快要忘记他生病,情绪不对劲的事情了。
整个典礼上,司尘担任了主持人,他有条不紊地进行着所有的事情,季卿白这个真正的家属就只需要配合就好。
因此,全程整套流程下来,季卿白都很恍惚,直到把萧闻昇的骨灰放入骨灰龛的时候,他才终于有了那种永远失去了最后一位亲人的真实感。
结束了所有流程之后,已经到了傍晚。
季卿白被安排着回到了车上,而司尘和整个秘书室的人都在跟着傅简辞送客,善后。
车只剩下了他和向展。
犹豫了半天,季卿白还是开口道了谢,可向展却不以为意,并且拒绝了他的道谢。
“不用谢我,要谢就谢谢傅简辞吧,我是因为他才会来的。”
“嗯,要不是他,我根本不知道这些,傅简辞很厉害,连葬礼都能安排指挥的这样井井有条。”
“哼,你以为是他厉害?他知道这些是因为他熟悉,因为这并不是他并不是第一次参加葬礼了。”
向展紧跟着季卿白的话接了一句。
“什么意思?”
向展转动着加了冰块的酒杯,朝愣在原地的季卿白看来。
“你是不是没想过傅简辞明明有一个姐姐,可整个集团为什么最后全都落到了他一个人的手里?”
“你是不是也没想过,为什么傅简辞明明有家,可回国之后却一直和你住在一起吗?”
向展说完,不等季卿白反应,就从口袋里掏出一个小小的U盘递给季卿白,并说:
“包括他在外国到底干了什么,他的那些怪癖,这里面或许会有你想知道的全部答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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