赌场里,刺目的灯光打在贝母水晶顶灯上,火彩亮的吓人。
胜者得意洋洋,红光满面。输了的赌徒妄图一把翻盘,押上自己全部身家,最后一败涂地,大叫一声晕死过去,被场内保安架起来丢出去。
杜图拿着四百万现金坐在赌桌上,脸色红润,声音中气十足,仿佛年轻了十岁。
防火门被人推开,有些挑剔的声音在麻将、骰子、发牌声中脱颖而出。
“还以为真是什么好地方,怎么选址这么偏,连个接待的门童都没有。”
来人穿着白底织金的薄款袄子,领口翻出来一层蓬松的白狐毛,左手上挂着一串油绿的串珠,右手拿着把翠玉扇子,腰上还缀着镶金的蹀躞做装饰。
陆鹤津脱了自己的外套,现在单穿一层白衬衫,跟在禾雪昼旁边,去除不少班味。他微微俯身,在禾雪昼耳边悄声提醒:“会不会过了?”
翠玉扇骨轻轻敲了一下他的头,禾雪昼轻轻一动,身上的饰品叮叮作响:“这才哪到哪,好好跟着学。”
一个应试生打扮的人走到禾雪昼面前,恭恭敬敬鞠了个躬:“先生,有什么感兴趣的玩法吗?”
禾雪昼眼睛一扫,没感受到灵力波动。这是一个普通人。
“嘁,就用这样的货色来敷衍我,真是无趣。”穿金戴玉的美人看都没看应试生,径直走向赌场内最大的一张赌桌,用扇子指着玩的正嗨的赌客,偏过头命令陆鹤津:“把这张桌子清出来。”
陆鹤津看着赌红了眼睛的一桌人,再看看昂着头骄傲的像只企鹅的禾雪昼。
陆鹤津决定查好案子之后回去通知兄弟部门把这个赌窝一锅端了。
面对群众一向和颜悦色的陆科长第一次扮演这种黑脸角色。他把坐在主位上的人像抓小鸡一样抓出来,贴心的给禾雪昼拉开了凳子。
那人黑着脸想要冲上来理论,被陆鹤津一拳撂倒。庄家流着鼻血,用手一摸脸,气的指着二人说不出话。
“这位客人,想玩些什么呢。”衣着得体的美女荷官柔声问。
“唰”一声,禾雪昼打开翠玉扇子,掩住半张脸。
“可惜了。”他这么说。
金蟾一族失去墨鲲庇佑本就修炼不易,好不容易化成人形还要蹚这样的浑水。
“客人不必担心,常见的玩法我都会。”荷官拿出一副扑克,熟练地洗牌,“在这儿,您一定能玩得尽兴。”
“只不过,您还未验资,总要告诉我您有多少资金才好。”荷官笑盈盈望着他,眼波似水。旁边的赌客们看的眼睛都直了,有人使劲往这边蹭,企图能大饱眼福。
“麻烦。”禾雪昼故作不耐,左手一甩,成色极好的手串砸到裹了深色绒布的桌面上。
荷官将手串拿到手里看了看,有些小心地回话:“这个,我可能得拿去后台给鉴定师看看,请您稍等。”
陆鹤津站在禾雪昼背后,像一个巨大的背后灵。他绷着脸不说话。
禾雪昼的扇子挡住情绪,看不出喜怒。
荷官拿着手串慌慌张张消失在人堆里,不过一会就端回来一小盒镶着紫色边框的筹码。
她的神情变得更加谄媚柔顺:“客人,这是您的筹码,一枚代表十万,这里是二百六十枚,请您清点。”
人群中爆发出剧烈的嘘声,两千六百万的赌资在赌场看来并不是一个巨大的数目,但对于普通的赌狗来说,已经是一个天文数字。
更何况这只是禾雪昼随手丢出去的一串首饰。
陆鹤津脸色不太自然,他弯下腰,在扇子后和禾雪昼轻语:“局里流动资金没这么多,先赊账,行不行?”
陆科长又被扇骨敲了一下。
也许是彻底代入了角色,禾雪昼有些恨铁不成钢:“缺你这点钱?帮我发筹码就行。”
荷官走到禾雪昼身侧,再次柔声询问他想要什么玩法。
“比大小吧,出来玩当然是玩最轻松的玩法。”禾雪昼眯了眯眼睛,慵懒的将胳膊支在赌桌上,轻轻撑着头。几缕长发也垂在桌子上,紫色的桌布衬得他更白,“你们赌场做庄。”
荷官拿来三个骰子,展示在禾雪昼面前。陆鹤津眼睛一扫,发现这真是再普通不过的三枚骰子。
不出千的赌局往往更可怕。
禾雪昼还是一如既往的扮演纨绔大少爷的角色:“看什么看,直接开始吧。这一局我压,大。”
少爷有些不耐烦地催促了一下自己的“侍从”,“你来决定出多少筹码。”
陆鹤津觉得禾雪昼是在公报私仇,自己腰侧被手肘拐了一下还是有些痛感的。
陆鹤津仔细数着筹码,薄薄一枚抵他好几个月的工资。
“12枚。”陆鹤津将小小一叠筹码摆得整整齐齐,一摞推出去。
骰子在筛盅里叮铃咣当,最后,荷官停下。一些凑在赌桌边上的散客也下了注,等着揭晓答案。
筛盅揭开,446。
“您运气很好。”荷官夸赞,又推来12枚筹码。
禾雪昼摇了摇扇子,“继续。这局我还压大。”
陆鹤津沉思片刻,再次拾掇好一堆筹码。
禾雪昼看着他推出去高高的那一叠,有些心疼。
“21枚,您确定吗?”荷官有些惊讶。这才第二轮游戏,禾雪昼就压下210万,实在不是个小数目。
扇骨敲在桌沿上,发出闷闷的声响。禾雪昼向后半倚在凳子上,懒散随意:“小打小闹,有什么要紧?”
荷官没再吱声,她专注摇着筛盅,等碰撞声完全停歇后,周围传来一阵嘘声。
“1、4、5。很可惜。”荷官笑盈盈将禾雪昼面前的筹码都收来。有几个跟着他下注的赌客已经晕了过去。
“继续,我压小。”禾雪昼眼都没眨一下。
“我压13枚。”
禾雪昼从陆鹤津手中接过筹码。筹码的主要材质是贝母,漂亮的火彩让人爱不释手。
有时候他真的会怀疑陆鹤津有强迫症,递给他的筹码都码成一小摞一小摞。
荷官脸上的笑容由紧张变得从容。
“456,大。”
130万转瞬即逝,禾雪昼看向荷官的脸。金蟾一族向来对金钱极为渴求,钱财对他们的修炼助力极大。
怪不得金石会想到和珊明集团混在一起。
桌边,与禾雪昼反压的赌客乐开了花。这一把他甚至猜对了点数,还清了之前欠下的赌债。
正对着禾雪昼这张桌子的顶上,华美的水晶吊灯撒下彩虹般的火彩光点。陆鹤津仔细数了30枚筹码,推到赌桌中央。
“这次您是赌大,还是赌小呢?”荷官很有耐心地等着禾雪昼的回答。
“我赌全围。”
禾雪昼绕了绕发丝,陆鹤津俯身在他耳边说了什么,惹得他哈哈大笑。
再抬头,那双苍蓝色眼睛里藏了几分戏谑。
禾雪昼一把抓过陆鹤津的领带,毫无防备的陆科长被迫低头。
“今天出门,东西带少了不尽兴,你回去再拿几件出来。”
陆鹤津的头快要碰到禾雪昼的鼻尖,对方温热的呼吸喷在他的耳后。
“东西在下面一层,万事小心。”
纨绔漂亮的公子哥终于舍得撒开自己可怜的跟班。陆鹤津看着自己原本烫熨的平整的领带变得皱皱巴巴有些无奈。
“好的,少爷。”
失去了跟班的少爷像是一只乖顺的绵羊进了狼窝,周围的赌徒都红着双目,想从他身上撕下一块肉。
“不再加点?有钱人家的少爷也这么小气?”一个输红了眼的男人起哄。
周围要禾雪昼加注的声音越来越多,荷官也不阻止。
“加注50枚。”禾雪昼大手一挥,500万被摆在桌面上。
他身后,六点钟方向用来维护赌场内阵法的金蟾族也被挑起了兴致,一群人,你挤一下我推一下,也顺势蹭到了赌桌边。
荷官露出了灿烂的笑容:“客人还真是大气。”
……
陆鹤津推开防火门之后,直奔停车场最深处。应急灯在头顶滋啦闪烁,斑驳墙面上歪斜的「配电重地」标牌爬满暗红色铁锈,仔细看去竟是某种咒文。
白焰燃起,咒文燃烧发出尖利的哨声,在空荡荡的停车场中显得阴森恐怖。
“咔哒——”原本上锁的配电室门自动弹开,露出一条向下的通道。
陆鹤津摸黑向下走,禾雪昼在那串翡翠串珠上留了羽粉,此刻,在灵力加持下泛着淡淡的蓝光。
赌场里的金蟾窝藏在地下负二层。
通道尽头豁然开朗,陆鹤津扒着栅格倒抽冷气。十几米挑高的地下空间里,数百个玻璃罐悬浮在半空,每个罐中都蜷缩着长出金蟾特征的人类。淡金色营养液里飘满筹码碎片,那些贝母材质正在与人体缓慢融合。
他们二人一进赌场,就发现此地被设了阵法。阵法能吸收赌场里人的精气和财气,还能加深赌徒们的赌性。等到那些赌狗再也还不上钱的时候,就会变成这些罐子里的半人半□□的恶心东西。
陆鹤津好像知道林业之前说的他不认识的水生妖精是什么了。
脚步声传来,陆鹤津收敛了气息,猫在楼梯间的转角。
隐形耳麦里传来殷雨的声音:“老大,我们到了,随时可以收网。”
迎着陆鹤津走来的三足金蟾手里还抓着禾雪昼的手串。他有些贪婪的把珠子在脸上蹭了蹭:“好宝贝啊,这可是昆仑山下面出的聚灵翡翠,那个傻逼富二代居然这么便宜就给我了……嘿嘿……”
羽粉在他身上留下标记,陆鹤津看着他贪婪的模样攥紧了拳头。
好想打人。
但还没到时候。
那阵法要上下两层一起毁去核心才能破解。
陆鹤津盯着被玻璃罐围在中央的、漂浮在半空中的一座金蟾供像。
猜猜看,他两是怎么传递的信息[竖耳兔头]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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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章 肆意的纨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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