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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盒子

一滴朱墨洇湿奏折,朱景融拿着笔坐在堆成小山的奏折前,浑浊的眼睛里映着朵朵红云,良久才挽袖提笔。

李尔曹把最后一盏蜡烛点燃,转身把晾好的茶端给朱景融。

“陛下,叶相已经在门外候着了。”

朱景融刚起的困意瞬间被这一细长尖锐的嗓音打散,放下手中的笔抬手让他把人放进来。

门开的瞬间白雪纷飞踏进崇政殿,寒风裹挟着墨衫行至朱景融前,镶玉腰带将来人束在挺阔的衣服里。

“微臣叶约礼,参见陛下。”叶约礼俯身轻道,“不知陛下夜里召见微臣有何要事?”

叶约礼看向朱景融,眼底尽是疑惑。

朱景融私下召见他很常见,左右不过问自己最近过得怎样、睡得好吗、去了哪些地方,要不就是转手将奏折往自己前一推,背手出门当甩手掌柜去,但基本都是白天。

总之没有大半夜赶在宫门下钥前召见人。

叶约礼回忆着最近朝堂里那群白胡子老头上朝的反应,吹胡子瞪眼的跟平时也没两样,自己手底下的事也是规规矩矩地给办好了,着实想不到有什么事值得朱景融大半夜让人进宫的。

朱景融慢悠悠地把茶饮尽,抬手让李尔曹带着人退下,殿内瞬间只剩下他们二人。他没有像往常那样让叶约礼坐下,起身从格架里拿了个漆木盒子。

朱景融:“猜猜,这里头装的是什么东西?”

叶约礼摇头,直言道:“陛下若有要事,不妨直说,臣一贯不擅长跟人打哑谜您是知道的。”

朱景融胸腔里发出一声沉闷的嗤笑,他看着眼前人一副不卑不亢的样子笑道:“这大楚如果连你都不会跟人绕弯子打哑语,怕是也没人会了。”

“三日前北凉探子传来密报,北凉想嫁一位公主过来。朕膝下年纪合适的皇子只有见睿跟见蹊两个,依你之见,朕选哪一位皇子合适?”

北凉嫁一位公主到大楚?

北凉始终觊觎着大楚北境的燕云十六州,为了得到它可谓是无所不用其极,数次挑起战争,若不是霍家世代镇守北境,只怕燕云十六州早已被夺了。虽然这两年北凉安分了,可人人都知道那只是假象,说不准下一秒北凉便会发动战争,没道理会嫁一位公主过来。

叶约礼诧异面上却不显,他依旧维持着刚才的平静:“北凉此举定有他意,还请陛下思过再做决定。”

朱景融不以为意道:“北凉逐草而居,这两年连连旱灾,只怕北凉人都要饿死在草原上,他们能有什么别的用意?你有这份揣摩北凉的心思倒不如帮朕想想选哪一个皇子。”

两人有来有回的打着太极,磨不出选哪一个皇子娶公主,头疼的狠。叶约礼看着眼前的皇帝一副笑眯眯的盯着自己暗道不妙,这老皇帝的算盘怕根本就没打在自己儿子身上。

“朕记得三年前你捡的那条小狗功夫不错,听执剑说他的武功在武林中都能排上号。”朱景融把盒子放在叶约礼手上,“若论血脉,你那条小狗还算半个朱家人。”

朱景融轻拍叶约礼的肩旁,示意着他打开盒子。

叶约礼没动。

三年前他收到霍御磊传信马不停蹄的前往云州,目之所及尽是尸骨,从尸堆里翻出奄奄一息的霍御磊,还没听清说什么怀里人便咽了气。匆忙将他埋好上马前往霍府却被流民所困,等到他把流民全都安置好了,手下告诉他霍夫人死于乱箭之下,膝下一双儿女竟双双不见踪影。

他带着执剑擒住叛军首领魏升,最后在暗渠里找到身负重伤的霍家兄妹。等圣旨一到,叶约礼领着霍煊回京师,霍流云则留在云州。

也不知道朱景融有意还是无意,云州平反后也没下旨霍煊的去留。

霍煊祖上往上数不知道多少代的祖母,嫁给了当时大楚一个诗酒王爷。两人之前毫无交集,只因当年流民私入京师掀起暴动,霍家独女英雄救美挽起大弓救下王爷,那王爷当下一见钟情非她不娶。当时的皇帝正愁不知道划哪块地给自己这个只知诗书的儿子,正好这儿子上奏求娶霍家独女,一合计索性把霍家世代镇守的云州给了他。

按道理讲平反后霍煊应该回去镇守云州,叶约礼几次进宫请旨都被朱景融绕开。他知道皇帝打定主意对陆煊不管不顾,没多久他就把陆煊接进叶府,两人就这么朝夕相处了三年。

三年来皇帝对霍煊不闻不问,等到与外族结亲才想起来有这么侄子,这便宜亲戚当的可真不是人。

原本一脸平静的叶约礼突然就沉不住气厉声道:“当年魏升通敌把云州的布防图给北凉,里应外合将云州屠了干净,霍煊恨都来不及,您如今还想把杀父仇人的女儿嫁给他?陛下这么做不怕寒了云州百姓跟霍家后人的心吗?”

朱景融被吼了也不恼,站在叶约礼面前打开盒子。

里头放着令牌跟一本小册页。

叶约礼猛抬起头,脸上血液急速褪去,震动不停的胸腔鼓动着着耳膜嗡鸣,令他几乎听不清朱景融开口讲话。

“这是朕的令牌,持它如同朕亲临……这本册子我印了玉玺……你……想做什么在上面写下来就好。”

朱景融浑浊的眼睛随着言语逐渐澄澈,停顿数次却仍坚定有力,犹如古寺钟声一声声漫于房梁上。

“我老了,不能像以前那样为你铺好殿前路了,以后就只能靠你自己走了。”

没有过多起伏的语调像重锤狠敲叶约礼心脏,他拽住朱景融的袖子又猛地松开,甩头将发黑的双眼摇散开。

叶约礼看着眼前人满脸忧心自己的模样不知道怎么开口。他自六岁父母亡后便一直在朱景融膝下长大,十一岁拜入游医云寸心门下,随她行医四海。他一边看着民生疾苦一边调查父母死亡的真相,五年后朱景融一封密信把他叫回京师做官,又用了五年时间在朝廷丰满羽翼,一时间朝中人皆以叶约礼的意见为先。

他知道单凭自己跟叶家做不到如今堪称一言堂的局面,朱景融在一定在背后做了推动,他几次想进宫让朱景融找个由头降自己的官位,却在满桌子密信前挣扎驻足。

暗桩探听到父母死因皆与朱景融有关。

这些年来朱景融对他视如己出,亲自受其诗书传其武功。若自己父母真是因朱景融而死,叶约礼根本找不到他这么对自己的理由。

浓稠无边的夜扑灭了灯火,窗柩挡不住凌冽风雪,雪花细细簌簌飘进屋内,下一刻骤然剧增,朱景融半白的头发顷刻雪白。

叶约礼撩开衣摆跪了下去。

寒风在耳旁呼啸,霜雪划过脸颊给脱口而出的话语染上寒意。

“微臣,叩谢隆恩。”

大楚昌盛了百年,盛极必衰,如今的大周只剩个空有其表的躯壳,这还是朱景融跟叶约礼两人用尽全力才维持住的结果。

他小时候问过朱景融为何要亲自教导他,当时尚为年轻的朱景融只是笑笑不讲话,而后把叶约礼放在膝上一个字一个字地教。

上至治国之道下至阴谋诡计悉数传给他。

朱景融虽说北凉不足为惧,但两人都知道那只是一时假象。恐怕朱景融当年就预料到大楚如今的局面了。

积雪堆在台阶上往下蔓延到宫门前,朱墙映着烛火不断往前浪涌,叶约礼踩着碎雪离开宫城。

护城河水面盛着满月,一阵寒风掠过只剩满湖斑驳。桥上有一人阔步到叶约礼面前,衣袍卷走来路的霜雪。

来人长臂一甩,把大氅披在叶约礼肩上。

“下雪了也不知道把大氅穿上。”

霍煊整理着叶约礼脖子旁的狐裘,轻声抱怨。

“宫里不冷,”叶约礼由着他跟手里的绳子作对,整个人懒洋洋地站着。

大氅内里的余温暖着叶约礼身上的每一寸,狐裘的绒毛挠着他的脸,令他打了个喷嚏。

“还是冷?”

霍煊皱眉问道,他低头把叶约礼的双手放在掌心,合拢后用掌根揉搓,没一会两人双手便生了热。

霍煊逆着月亮站着,双肩跟半侧脸颊照着月光,卧在阴影里的眉眼深悬,鼻梁高挺斩断残留的月色。

叶约礼摇头,视线从月亮重新落回到霍煊双眼道:“还有一个月你就及冠了,想回家看看吗?”

“老皇帝能放我走?”霍煊撑起不知道从哪掏出来的伞,两人慢悠悠地往马车走去。

“你在京师待了三年了,陛下也该放你出去走走。”

“呵,”霍煊轻嘲,“他若想,把我关在京师三十年又有何难。左不过怕我回云州后旧部拥护,将士只听将军令不闻皇帝诏。”

叶约礼没接话。

他知道霍煊说的是事实,京师到云州快马加鞭只需一天,自从接到魏升反叛的消息,京师处决的圣旨足足传了五日。多出来的四天,拥护霍家的将士该死的死,该伤的伤,就连朝廷为霍家发声的文官都一贬再贬,叶约礼是里头唯一一个不顾圣怒前往云州还保住自己官位的。

等到叶约礼擒住魏升,圣旨也姗姗来迟。这一迟,不但北凉退兵,城内平反,就连霍煊父母也死了,只剩下一双儿女,对朱景融根本构不成威胁。

但就算这样了朱景融还是借着回京述职的由头把霍煊困在京师不闻不问了三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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