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叫肖乔？”白茶道。
“嗯嗯。”肖乔点头如倒蒜。白茶没再说什么，目光重新看向审讯室。
肖乔：“？”
但是她没狗胆追问。
“那天把你拉进巷子里的是谁？”苏杭问。
赵亮摇头：“不，不知道，我不认识他，他戴着口罩和墨镜，我看不到他的脸，也看不见他的眼睛，那时候太黑了，我又非常害怕，只记得他个子很高，不过比您矮了一点点，比他高一点点，挺瘦的，普通话很标准。”
“他都说了什么，做了什么？”
“他说分局会通气，如果我进去了，说不定就出不来了，他还说这个案子很快就由市局来管，给了我一个手机号码，就让我把打电话让他来接我到市局报案。”
苏杭和周浩对视了一眼，转头道：“然后呢？还说了什么？”
“没，没有了，他说完这句就走了。”
“你怎么看？”从询问室出来，苏杭问，“这人这么说显然知道些什么。”没见他搭话，苏杭：“怎么了？”
周浩不知道在想些什么，半响回过神来：“很明显，不敢露面的人第一不想惹事，第二有案底，那个王震亮什么身份？”
所有的问题都细细问了个遍后，苏杭派了个人保护赵莉莉，他和周浩在楼下抽烟，苏杭道：“一般不是特别大的杀人案都是先由分局去侦查，这个人知道这个案子会有市局来管，说明他知道这个案子是涉了毒，是谁这么未卜先知，是另一个目击者吗？如果是目击者他为什么不来报案？”
周浩说：“不来报案一个原因是不想惹事，还有一个原因是没法来警察局。”
苏杭略怔：“在逃犯？”
周浩摁熄烟头：“有这个可能。”
苏杭低头沉思了一下：“这两个可能太范了，很难锁定目标，还有赵亮提供的线索没有任何的指向性，那人留的手机号码是你的，你号码知道的人……”
周浩打断他：“是白茶的。”
苏杭一愣：“能有白茶手机号码的除了市局的还有谁？家人朋友？或者这人从哪里得知他的手机号码。”
苏杭问的问题也是刚才周浩思考的问题，但是他到现在还没有头绪，于是说：“这个暂时不要和任何人透露，就算是老陶也先瞒着。”
苏杭点了点头：“明白。”
“明白什么？”陶言明走了过来抓人，他手一勾把苏杭带了过去，“我说你们两能不能成天背着我勾搭在一起，嗯？”
虽然市局的人都知道两人的关系，但是在公众场合亲近苏杭还是没有那个脸皮，忙推开他：“别，别这样。”
陶言明故意道：“哪样？”
“别靠太近。”
“这样就靠近了？”
周浩体贴道：“要不要给你们准备一张床？”
陶言明厚颜无耻道：“那就有劳了。”
对面一小女警察不知道什么时候出现的，用一个词形容就是目瞪口呆，苏杭掩着面拖着陶言明走。
“那个谁？”周浩招了招手，“白茶的女朋友过来？别看了，说的就是你。”
小女警颠颠地跑了过来：“周队，我，我不是，不是白副队长的女朋友。”
周浩哼了一声：“不是你把他挂你手机屏保。”
小警察刷地脸色一下子通红起来，无与伦比地辩解：“不，不，不是我，不是不单单是我，我们办公室的女孩子都都一样。”
事实上不仅仅是他们技侦，就连扫黄大队的唯一女独苗也用了这张照片当屏保。
周浩道：“变态啊你们，删掉删掉。”
小警察弱弱的低估一句：“白副队长都没说什么。”
周浩：“嗯？”
小警察一个激灵，然后利落地删掉展开相册给他看：“删了，已经删除了，您看？”
周浩就着她的手机看了一眼，道：“隔空投放开一下。”
小警察莫名其妙开了隔空投放，手机震动了一下，对方迈着大长腿走了，临走时还附赠了一句：“可以做屏保，不谢。”
小警察盯着相册那张闪瞎她二十四钛合金的狗眼，嘴角控制不住抽了抽：“……哦，好的。”
半个小时后，市局讯问室外面，苏杭道：“义和分局局长亲外甥，和锦江分局还是连襟关系，这小子真进锦江分局搞不好还真出不来。”
听了这番话，陆锦华眨眨眼，道：“那……那一会我们该怎么审？”
周浩一撩眼皮，冷冷道：“好吃好喝伺候着，然后放人。”
“这……不是徇私枉法吗？”
“憨货，反话都听不出。”肖乔道。她站起来一会整理领口，一会整理袖口，又轻了轻嗓子，雄赳赳气昂昂地推门进去，陆锦华也屁颠屁颠地跟进去。
苏杭还评价道：“小乔进步了，有点警察的样子了。”
一个年纪十七八岁的男孩坐在审讯室里，白色的衬衫，米白色的休闲开口，大概因为家里亲戚都是官员，没有第一次进来的紧张害怕，特别的放松，还眯起了眼。
听到推门声，他睁开了眼朝着他们看过去，姿势还是保持着靠在椅子上。反倒是第一次审讯犯人的陆锦华还有点紧张，记录本都掉在地上。
肖乔端端正正地坐在椅子上：“王震凯？”
“是。”
“知道为什么喊你来这里吗？”
“大概猜到，是因为孙嘉吧。”
“孙嘉死了。”
“听说了。”
“有人举报你有作案嫌疑。”
“怎么会？”王震凯身子微微倾向前，微笑着说，“警官也许你觉得发誓没用，但是他真的不是我杀的。”
出于肖乔的意料，眼前的这个年纪未满十八岁的未成年人非常从容淡定，一般人在被如此询问会会特别激烈的反驳争辩，他就好像回答了一句“今天天气很不错”的对话。
这样的人如果不是无辜者，那么就是高智商罪犯，警察最怕和这种人打交道，有时候明知他就是凶手，就是找不到证据将他抓捕归案，恨得牙痒痒的却又干不掉。
肖乔道：“这个月十七号凌晨一点你在哪里，都干了什么？”
“在家”
“一个人？”
审讯室里，王震凯明显犹豫了一下，然后回答：“一个人。”
肖乔一个眼神，陆锦华起身拿着手机走到王震凯面前，视频里一辆车从高档公寓里出来，监控里露出一张和现在这个一模一样的脸：“这个你怎么解释？”
王震凯就着他的手看向视频。一动不动盯着照片。
刹那间，他冷静的表情有一丝丝的龟裂，尽管不太明显，但是审讯室外，对这种微妙的表情极度敏感的两人都注意到了，彼此对视一眼。
王震凯的目光短暂地停在视频上，抬起头来长长的舒了一口气：“好吧，我是去找小姐了。”
“什么小姐？”
王震凯尴尬得一抹鼻子：“你说呢？”
后知后觉反应过来的，二十三岁连姑娘的手都没有牵过的纯情男孩陆锦华嘴巴O成一个球。
王震凯被他的反应逗笑了，反而没有了尴尬：“这并不稀奇，我们这个圈子里的人差不多都这样，有的年纪还更小。”
“这事老陶也有经验。”周浩偏过头来道。
苏杭：“……”
周浩吩咐人去核实，没一会儿就核实了，确实如王震凯所说的，他有充分的不在场证明，但是有不在场证明并不意味着无罪，肖乔道：“有人在厕所里听见你说怎么死了，然后说找个地方扔了，你怎么说。”
王震凯摇头：“我不记得我有说过这句话，什么时候能不能提醒一下？”
“十八号早上。”
“十八号早上？”王震凯想了半天，“我想起来了，那是我妹妹养了一只狗死了，我让佣人拿去扔了，你们不会以为我让人处理所孙嘉的尸体吧？”
肖乔和锦扬面面相觑，都没有料到竟然是个乌龙，肖乔往外面看了一眼，她看不到外面的情况，外面两人有意锻炼她，并不给提示，她琢磨了一下，问：“你和孙嘉的关系怎么样？”
“我认为关系挺好的。”王震凯慢慢地往椅背靠，“但他可能不这么觉得。”
肖乔皱起了眉：“这话怎么说？”
“孙嘉是传统意义上的男孩子，家境不好，学习好听话乖巧，我们家挺有钱的，就算不学习将来也能衣食无忧。”
肖乔道：“嫉妒你有钱？”
闻言，王震凯笑了：“怎么会，他不是这样的人，我们大多数人都希望朋友过得好，但是又不希望他比自己过得好，试图从这里获得高高在上的优越感，但是孙嘉是为数不多，即使他身在地狱，我也希望你在天堂的人，他不喜欢我，单纯是因为我这个人比较烦人，肆无忌惮地闯进他的生活里，拉他上课玩游戏，看电视或者逃课这样，我挺希望能和他成为朋友的，但……或许在他眼里这就是霸凌。”
“王斌和周柏吉也是你的朋友吗？”
“他们？”王震凯嘴角勾起一抹嘲讽的笑容，“他们不够格。”
“什么样的人够格？”
“我喜欢正直善良的人。”
“正直善良？”肖乔向前倾身道，“有人反应，你们在学校霸凌同学，用开水烫，喂人吃屎喝尿有没有这回事？”
王震凯突然笑道：“举报的人是赵亮吧。”
肖乔眼神微变化，只是一刹那，耳麦里传来周浩的声音：“问他赵亮是谁。”肖乔立刻道：“赵亮是谁？”
“你们不用藏着掖着，我对赵亮没有恶意，就算是他也没关系，不蛮你说我比你们真希望早一点破案。”
询问室外，陶言明不知道什么时候来了，他“啧”了一声：“这小子有点棘手啊。”
苏杭也皱起眉来，从进来到现在王震凯的表现简直不像一个未成年人。没有丝毫紧张，拘谨，眼神躲闪，回答也毫无破绽。
“不要试图转移话题，你们在学校霸凌同学有没有这一回事。”肖乔冷冷道。
“没有，我不是一个低级趣味的人。”王震凯道，“欺负弱小并不能让我得到快感。”
“那做什么能让你得到快感。”
“很多，比如黑了江汉公安系统，或许在重重武装下劫囚又或者一人干掉一个政府，哈哈哈，这是个比喻，超越极限的挑战对我来说都能得到快感。”
苏杭听着觉得很不可思议：“这小子当真只有十七岁？”他摇头道：“我还从来没有遇到过这样的人。”
周浩沉思良久，突然说：“不，还有一个。”
两个目光同时看向他。
“Cleric。”
两人皆是一愣。陶言明眉头一皱，一个金三角贩毒集团的第二头目，真实姓名不详，缅甸国籍。
某种意义上说这个王震凯的喜欢结交正直善良的人有着异曲同工之处。
他把脸转向审讯室，带着审视的目光重新打量王震亮。王震凯靠坐在椅子上，从容地回话。明明十七岁花一样的年纪，青春活泼在他身上看不到一点痕迹，陶言明眯起眼来：“别说，你这么一说感觉还真像，这小子不会和他有什么关系吧。”
苏杭说：“应该不会吧，陆远行败露，义和分局都查了个底朝天，真要有问题，能瞒得过审查那帮人，除非……”后面的话苏杭没有继续，但他们都明白，这种审查还能有问题，那就不是他们这个层面能查的事了。
“王斌，周柏吉呢？他们有没有？”肖乔问。
“有。”
“他们怎么霸凌同学，你详细讲一下。”
“拳打脚踢，扇耳光，开水烫，包括你刚才讲的喂屎灌尿，冬天往人被子里浇冷水，把宿舍门反锁……”
肖乔又追问了几个问题，王震凯是有问必答，非常配合。
“你还有什么问题要问的吗？”王震凯揉了揉脖子，“如果没有的话我就先回去了，中午没怎么吃，肚子有点饿了。”
感觉没有什么问题可问，肖乔看向外面，听到苏杭说可以了，于是道：“没有了，笔录你和你的律师看一下，没问题的话签字就可以走了。”
王震凯看也没看就签了字，放下笔时问：“如果方便的话我想知道孙嘉是怎么死的。”他解释道：“或许我能够提供线索，协助你们破案，如果不方便就算了。”
“不方便，破案是我们警察的事，如果你想到什么或者有什么线索随时来警局。”肖乔公事公办道。出来就起了一层鸡皮疙瘩，“我就没遇到过这样的未成年人，你知道吧，哪种感觉，人就是我杀的，证据你找不到，我感觉他就是凶手，跑来警察局示威来了。”
周浩卷起卷宗朝着她脑门拍了一下：“谁教你凭感觉破案的？”
“苏……”副字还没说出口，苏杭道：“别碰瓷！”
“不是，你们真的没有那种感觉吗？我是真觉得那小子真有问题，他跟我说话我心里就发毛。”一种直觉，强烈的感觉，肖乔感觉这小子真有问题，“我的第六感很准的，我上回第六感苏哥和陶支队有猫腻，结果他们还真暗渡陈仓了。”
苏杭：“……”
“两年前你还感觉咱周哥和白副队有一腿呢？”陆锦华道，“后来你还说他和陆支队一腿呢。”
“……好吧，我承认我眼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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