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峤用袖口胡乱擦去唇边的血迹,再抬眼时,法阵光华尽散,那黑影的投影早已消失得无影无踪。他低笑一声,带着几分玩味和冷意:“小畜生,溜得倒快。”
他叹了口气,目光投向远方天际。刚才那一下动静太大,要不了多久,各大宗门巡查的修士就该蜂拥而至了。眼下这情况,还是暂避风头为妙。
他迅速躺回原地,挨着另外三人直挺挺地并排躺好。午后的阳光暖烘烘地洒在身上,细小的微尘在光柱中熠熠生辉。不过片刻,四道均匀轻微的呼噜声此起彼伏地响了起来,仿佛从未醒来过。
……
梦中,时峤正躺在无边无际的金山上,身下是钻石雕成的大床,枕着黄金软枕,身上盖着玛瑙串成的被子,手里抓着大把大把的银钱肆意挥洒。正快活时,却有人不识相地推他,又推了推他。
“烦死了,别动……”他不耐烦地嘟囔着翻了个身。
“师弟,好师弟,最近手头宽裕不?先借师兄点应应急,等师兄有钱了,十倍……不,百倍还你!”一个声音在他耳边喋喋不休。
(楚绻小人正在心底冷笑:还?这辈子怕是都没钱还了!)
几秒后,时峤如同诈尸般猛地坐起!刚好把俯身在他旁边的二师兄楚绻掀了个四脚朝天。
“哎呦喂——!”楚绻摔在地上,发出一声夸张的痛呼。
这声惨叫立刻引来了三师姐。她一个箭步冲过来,精准无比地揪住了楚绻的耳朵:“楚!绻!你刚醒就欺负小师弟?!小师弟才进宗门多久,懵懵懂懂就被你卷进这破事里,你不愧疚就算了,还敢欺负他?你长本事了啊!信不信我回去就告诉大师姐!”
楚绻一听“大师姐”三个字,脸色瞬间惨白,也顾不上疼了,死死抱住三师姐的胳膊:“师妹!亲师妹!我错了!我真知道错了!你可千万不能告诉大师姐!她会扒了我的皮的!求你了!”
他一边哀嚎,一边把刚爬起来的时峤也猛地拽过来:“好师弟,快,快帮师兄求求情!以后师兄有我一口饭吃,就绝对有你一口汤喝!”
时峤猝不及防被拽得一屁股坐在地上,火气刚冒头,听到这承诺,心里的小算盘立刻噼里啪啦响了起来——这买卖,划算!他瞬间变脸,扯住三师姐的衣袖,眼眶微红,泪光要掉不掉:
“三师姐,您消消气。二师兄他……他其实人挺好的,就是有时候糊涂了点。这次就算了吧,别告诉大师姐了,好不好?”他声音带着点哽咽,“咱们合欢宗弟子本就不多,更该团结一心,众志成城!只有这样,才能把咱们合欢宗发扬光大啊!”
三师姐被他这番“深明大义”感动得眼泪汪汪:“小师弟……你说得对!我合欢宗能有你这样顾全大局、一心为公的弟子,何愁宗门不兴!”
楚绻在一旁看得目瞪口呆,忍不住小声吐槽:“……小师弟,你这变脸的速度,真堪称天下第一绝活了。”
“先别说这个了,”楚绻赶紧转移话题,一脸惋惜地望向远处崩塌的山峰,“小师弟,你看到那位救了咱们的前辈了吗?我的天,那位前辈真是神威盖世!你看他和那邪物交手的地方,一整座山峰都被余波震碎了!可惜我当时怎么就晕过去了呢?唉……真是平生大憾!”他捶胸顿足,懊恼不已。
时峤眼神飘向天空又扫过地面,面不改色地胡说八道:“不知道啊,我也晕得死死的,刚醒没多久呢~”
楚绻自动过滤了时峤的话,继续沉浸在自己的想象里:“到底是哪位前辈呢?是九天万象宗的瀚源仙尊?还是丹心宗的皖南仙尊?总不能是……剑宗那位首徒,号称同辈天下第一的顾延,均安仙尊吧?”
时峤忍不住翻了个白眼。那几位名震一方的大人物,会跑到这种鸟不拉屎的地方来,就为了救你?想得可真美。
“好了,别做白日梦了。”三师姐打断他,眉头紧锁,“现在的问题是,我们怎么办?修仙商城的系统判定绝对出错了,这根本不是什么一级任务,完全超出了我们的能力范围。”
楚绻总算正经起来:“我给那大娘倒了两天夜壶才脱身,之后就往深山里去查探。但这山也太多了,绕来绕去我就迷路了。正想站在山顶喊几声看看有没有回应,刚喊完,一回头就看见个玩意儿悄无声息地站在我身后。那东西周身裹着一层浓得化不开的黑雾,根本看不清本体,但强得离谱!我在它手底下勉强撑了十几招就眼前一黑,什么都不知道了。”他心有余悸地叹了口气,“这浑水不是我们能蹚的了,先回宗门禀报师尊再说。而且昨晚那么大的动静,各大宗门的人肯定都会过来查探。”
他话音刚落,天边便传来数道破空之声!几道身影驾驭着法器疾驰而至,毫不客气地落在他们附近,激起的尘土扑了合欢宗四人满脸。
为首一个脑袋长得像倭瓜的修士,倨傲地扫了他们一眼,目光落在楚绻身上,嗤笑道:“我当是谁,原来是合欢宗的楚绻啊。不好好待在你们那**窝里,又跑出来丢人现眼了?”
“你个瘪犊子!”三师姐一抹脸上的灰,当场就要撸袖子冲上去。
时峤眼疾手快地按住她,低声道:“师姐,冷静!对方人多,在此地动手于我们不利。”他将三师姐挡在身后,自己则抬眼看向那倭瓜头修士,眼神冰冷锐利,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杀意。
那为首的修士被这眼神一刺,竟不由自主地后退了半步,随即又觉丢脸,强撑着嘴硬道:“看什么看!一个三流宗门的废物,你们中最能打的楚绻也不过是我宋萧师兄的手下败将!吓唬谁呢!”
楚绻这才正眼瞧了瞧他,直接被气笑了:“呵,新来的吧?就算你师兄宋萧亲自来了,也不敢这么跟我说话。你很好,我记住你了。”
“你嚣张什么!我告诉你,我可是九天万象宗长老的儿子!宋萧师兄马上就到,他定会为我主持公道!到时候看你们不屁滚尿流地跪地求饶!”倭瓜头色厉内荏地叫嚣。
楚绻懒得再理他,白眼一翻,转身就走。三师姐还想发作,也被时峤连哄带劝地拉走了。
“哼!看到没,还不是被小爷我的名头吓跑了!”倭瓜头得意洋洋,扭头对同门炫耀,“这功劳可是我一个人的!等会儿谁也不准跟我抢!不然我爹饶不了你们!”
周围一片寂静,没人接他的话。倭瓜头也不在意,兀自沉浸在幻想中,期盼着宋萧师兄的到来。
——
没过多久,一道人影翩然而至。一袭红袍耀眼夺目,来人全身几乎都被绣着繁复金线的红绸带缠绕包裹,只露出一双潋滟多情的桃花眼。他随意瞥了一眼倭瓜头,便将目光转向另一侧较为稳重的弟子。
那弟子正欲低头行礼回话,倭瓜头却眼珠一转,抢先蹿到红袍少年面前,邀功般嚷道:“宋萧师兄!您可来了!刚才我们碰见合欢宗那个楚绻了!他不仅对您出言不逊,还嚣张得很!师弟我实在气不过,当场就出手狠狠教训了他一顿,打得他抱头鼠窜,再不敢玷污师兄您的威名!下次再见着他,我定要他跪地求饶!”
旁边的弟子低着头,在心里暗骂了一句:蠢货!
红袍少年身上缠绕的绸带忽然如活物般缓缓游动散开,露出一张比女子还要精致魅惑的脸庞。他对着倭瓜头轻轻一笑,倭瓜头顿时看得痴了,眼神迷离,满是贪婪**,不由自主地向他凑近。
“哦?是嘛……”宋萧的声音带着一种奇异的磁性,温柔似水,“师弟真是……我的好师弟啊。这么为我着想,真是令人感动。这样的好师弟,合该进我的‘极乐地’,好好享受一番极乐才是……”
那鲜红的绸带如同拥有生命般,一寸寸缠绕上倭瓜头的身体。倭瓜头脸上痴迷的笑容瞬间化为极致惊恐,他想尖叫,却被绸带堵住了嘴,只能发出含糊痛苦的呜咽。绸带越缠越紧,越缩越小,仿佛在汲取他体内的灵力。不过片刻,那倭瓜头便如同被吸干的空壳般软倒在地。红绸带嫌弃似的抖了抖,迅速缩回,重新缠绕回宋萧身上。
宋萧无奈地摸了摸乖顺下来的绸带,轻声道:“好了好了,下次不让你吃这种脏东西了。”他转而看向那名低着头的弟子,语气恢复平淡,“丹心宗的人也会来。旧怨已久,该怎么说,你们清楚。”
“是,师兄,我等明白。”弟子恭敬应道。
……
三个时辰后,回宗门的山路上。
三师姐气得头顶的猫毛都炸开了花,尾巴直挺挺地竖着,来回扫动:“那个混蛋!宗门大比上宋萧不就是靠些阴险手段才赢了你半招吗?居然天天拿出来说事!真不要脸!气死我了!刚才真该一拳头砸扁他!”
楚绻摸了摸鼻子,小声嘀咕:“其实……那手段也不算太阴险,而且确实就赢了那么一点点……”
“你说什么?大点声!我没听清!”三师姐正在气头上,没好气地问。
“没什么没什么!”楚绻连忙摆手,换上一副嬉皮笑脸的样子,“放心吧师妹,宋萧那种心眼比蜂窝还多的阴险小人,怎么可能容忍身边有这种蠢货张扬?我敢打赌,那个什么长老的儿子,肯定嚣张不了多久了~”
他说着,突然捂住脑袋,装模作样地哼哼起来:“哎呦……哎呦喂……师妹啊,你都念叨一路了,跟念紧箍咒似的,我这刚受过伤的脑袋疼得厉害……你看师兄我都这么惨了,能不能借点灵石给我去买点丹药治治啊?”
三师姐眼皮猛跳,二话不说,抡起拳头就砸了下去。
“嗷——!”楚绻痛呼一声,揉着脑袋,“你还真打啊!”
三师姐哼了一声,甩手快步走到前面。时峤立刻狗腿地跟上:“师姐师姐,您手疼不疼?我这儿有上好的活血化瘀膏,您要不要抹点?”
楚绻在后头捂着脑袋暗骂:“马屁精!”
时峤仿佛脑后长眼,转过身来,无声地对他比了个口型:“穷——鬼——!”
(师妹你看!你快看!这才是他的真面目啊!)
楚绻气得哇哇叫,一个猛扑冲过去:“时峤!我跟你拼了!”
三师姐心无旁骛地在前面带路,不时还得停下来辨认一下方向。身后,时峤和楚绻已经毫无形象地扭打成一团,你扯我头发,我掐你脸蛋。四师兄急得在旁边团团转,努力想分开他们:“别……别打了!都是……同门师兄弟……和,和气生财……”
正闹得不可开交,时峤扯着楚绻头发的手突然一松,整个人猛地僵住。
“等等,”他脸色微变,警惕地看向四周,“不对……风怎么停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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