淑嫔小产的事过去半个月,我才有机会单独见到张士诚。
他已成功入职太医院,这一次,他是来为我请平安脉的。
每月一次的平安脉,谁也躲不过。若是换一个人来,我怀孕的事就瞒不下去了。
我将外人遣散了,让福顺在门口守着,屋里剩下我与彩月还有张士诚三人。
张士诚比我上次见他又苍老了些,他不过四十多岁,平时不爱惜身体,总是喝酒。
我是跟他学的医术,私下里常叫他师父,便说:“师父,我娘的仇也报了,你也要看开些,不要再喝酒了。”
他笑笑,“喝习惯了,一时半会儿戒不掉。”
“入了太医院,你更不能喝酒,会误事。”
他点点头,慈爱地看我,眼眶泛红,“你如今是贵人了,你娘在天有灵,也能放心了。”
我苦笑着摇摇头,靠在榻子上叹气,“这深宫之中真是险象环生,要不然我也不会请师父入宫帮我。”
我将淑嫔流产的真相告诉他,他吃惊极了。
“怎么会这样?那日淑嫔流产我也在现场,淑嫔的身体并无大碍,等到足月,肯定能生下健康的皇子。”
“可是我也摸过她的手,我还以为她肯定无法顺利生下孩子。”
他摆摆手,“那是虚浮的脉象,你才学医几年?能看明白多少?”
我垂眸想了想,“如果我看不明白,淑嫔就更看不明白了。会不会有人故意在她的饮食中做手脚,让她误以为这孩子保不住?”
张士诚神色一顿,“这倒也有可能。”
“太医院里绝对有问题。”我道,“如今我也怀了,若是让太医院的人知道,只怕会对我肚中的孩子不利。”
张士诚点点头,“放心吧,我如今进了太医院,就不会让这种事发生。”
说罢,他给我号脉。
“怎么样?”我问。
他皱了皱眉,“倒是没什么问题,只是为何你体内有极寒之兆?”
“有吗?”我也给自己号脉,并未发现什么寒症。
“你是不是很久没温书了?”张士诚瞟了我一眼,“学医除了温书,还要有足够的经验。我看过的病人成千上万,这埋的极深的寒症,自是能看出来。”
我心虚地笑笑,“是很久没看医书了,师父放心,我接下来会每天温习的。”
“先不说这个,你这极寒之症来的奇怪。”他的目光在我房中扫了一圈,“你从小住在水边,都没染上寒症,怎么入宫就染上了?你这屋子里肯定有脏东西。”
彩月一听,忙将皇上皇后和各宫妃嫔送我的东西摆在桌上,“张先生看看吧,这些东西都是小主入宫后得的。小主心细,怕里面有脏东西,都没怎么用。”
张士诚拿起来一一检查,直到拿起那副东珠耳环,他的表情瞬间凝重。
“这耳环有问题?”我问。
他用力将耳环上的金属扣拔了下来,将东珠在桌上磕了两下,里面倒出了白色粉末。
我凑上前看,“这是什么?”
张士诚道:“寒水石粉,极寒之物。”
“可我并未佩戴。”
张士诚点点头,“这是谁送你的?”
彩月嘴快,“是皇后送的。”
“皇后可还送过你别的东西?”
我仔细想想,“还有就是入宫之初她送我的凝肤膏,不过我也没用。这耳环是我封为贵人的时候她送的。”
张士诚眨了眨眼,“那就怪了。”
我突然想起来,说道:“我住在咸福宫是皇后安排的,会不会是这屋子本身就有问题?”
张士诚摸了摸墙壁,又敲了敲地砖,突然他眼睛一亮,推门来到院中,围着那株栀子转了一圈。
“这栀子有什么奇怪吗?”我问。
他踢了踢树下围挡的一圈矮矮的石墙,一块儿石头掉了下来,在地上摔碎。黑色的石头裂开之后,里面竟是白色如水晶的质地。
“这是什么?”我惊得捂住胸口,“难道这就是寒水石?”
他点点头。
这石墙足有人的小腿那么高,我因为喜欢栀子的香气,常会坐在石墙上纳凉。栀子是皇后栽种的,围墙肯定也是皇后安排人砌的。
一阵寒意从脚底升腾到心口,我真没想到皇后竟然如此阴毒。
张士诚道:“既然这些都是皇后做的,我们还是小心为妙,不要让她发现了才是。那对东珠耳环,我给你塞上一些暖宫的药材,你每天戴着,让皇后心安。”
“那这寒水石呢?”我指了向石墙。
“你绕着它些,就没事了,不接触就无大碍。”
我点点头,把他的话记在心里。
第二天去见皇后,我便戴上了那对东珠耳环。
皇后一见果然高兴。
她道:“宫里去年才得了一斛东珠,我留了些做成耳环和项链,送你这对是里面品相最好的。”
我起身行礼道谢,“臣妾喜欢极了,只是一直没有合适的衣服搭配,怕贸然戴了,反倒突出不了明珠的美。今天臣妾新作的衣裳好了,这才将皇后娘娘送的耳环带上,也不辜负了娘娘的一番美意。”
惠妃冷冷地看我,“你倒是会讨皇后娘娘欢心,为了一副耳环,还新做了一身衣裳。”
安嫔笑道:“芳贵人之前还说这料子定要等到重要的时候才做成衣裳,想来妹妹如此看重皇后娘娘的赏赐,才将料子裁了衣裳。”
我道:“为女子者皆爱美,嫔妾没有惠妃娘娘那般天生丽质,靠衣服妆容强撑着体面罢了。”
我这话恭维了惠妃的美貌,她便也不好再数落我,瞪了我一眼便不再说话。
皇后道:“过几天便是太后的生辰,昨天我去慈宁宫请安,太后说今年生辰不要铺张,大家一处吃个饭、听个戏就好了。不过我觉得该有的礼数还是不能免,众姐妹还是做些准备才是。”
大召后宫的规矩是皇后和妃每日要去慈宁宫向太后请安,妃以下的嫔妃除了特别的日子,无需去太后跟前请安。所以我入宫这么久,还未见过太后的面。
太后并非皇帝的亲娘,皇上自幼丧母,是太后将他养大,皇上对她很孝顺。
皇后今天心情好,散了众人之后,将我留下说话。
往日常留下来陪皇后说话的是怡妃和淑嫔。
淑嫔小产,这两日正在静养,所以今天留下说话的便只有我与怡妃。
皇后道:“在新入宫的妃嫔中,你是翘楚,太后对你也有耳闻。芳贵人,你第一次见太后,可是马虎不得。”
我惶恐,忙起身行礼道:“多谢娘娘在太后跟前替嫔妾美言。”
怡妃道:“皇后娘娘对你可是青睐有佳,在太后娘娘跟前没少称赞你。”
我又是道谢,“皇后娘娘仁厚,臣妾感激不尽。”
皇后微微抬手,“自家姐妹,不要说生分的话。对了,太后生辰,你可有吉服?”
我摇头,“臣妾刚被封为贵人,内务府还没准备。”
皇后微笑着拉起我的手,上下打量我,“你这身量到跟我差不多,我那儿还有件旧年的吉服,你拿去穿吧。”
我忙道:“这怎么好?皇后娘娘的衣服,臣妾穿了只怕与礼不合。”
她拍拍我的手,“那还是我在王府时的衣服,只是普通的吉服,你放心穿便是。”
我不好再推辞,只能应了下来。
皇后吩咐春槿姑姑将这两日找到吉服后给我送去,又说:“多年未穿了,我让春槿拿到浣衣局洗过之后再给你送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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